落蛮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宇文啸,“对了,有一句古言怎么说来着,咱初中的时候学过……”
“你还会古言?”宇文啸看她,有些意外。
“我好歹军校出来的,也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对了,那句话叫什么呢?我一时忘记了,你记得吗?很大气磅礴的……”落蛮绞尽脑汁。
“初中的吗?大气磅礴的,是不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落蛮忽然笑眯眯,“不,想起来了,是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形容今晚的你,很贴切!”
宇文啸咬牙切齿,“今晚你惨了!”
落蛮摇摇头,得意洋洋地道:“是今晚你惨了!”
说完,转身落楼梯,留下宇文啸气得牙痒痒却不敢嚷一声。
落蛮说的一点没错,他憋了一个时辰之后,底下的人基本全部喝高,因为对臧大人他们是毫无防备心的,就听得臧大人问道:“郡王还没回来啊?都这么晚了,莫不是真出事了吧?”
喝得大舌一头发直的黑影捧着酒碗大声说:“郡王?早回来了,听得臧大人你来,端着碗就上楼去躲着了,躲到现在没下来呢。”
他回头看着落蛮,扬手,喝得眼睛都斜视了,“蛮哥,你去,去把爷给请下来一起喝酒,臧大人难得过来跟我们同乐,他怎能躲起来呢?”
落蛮道:“我不去!”
黑影拍桌子站起来,“兄弟们,我们去!”
在上头听着的宇文啸,气得有一种要把黑影打出宇宙的冲动。
他拍案而起,在鬼影卫们一个个用轻功跃上二楼之前,开门下去,忍着一口气先直奔如意房。
“唷,爷憋不住了!”黑影伸出黑乎乎的手指指着宇文啸跑去的方向,咯咯咯地笑着,像一只下蛋的老母鸡。
半晌,一只软鞋凌空飞过来,砸在了黑影的嘴巴上,黑影应声倒地,眼冒金星了一阵子之后,呼呼呼地睡过去了。
宇文啸赤脚走过来,捡起鞋子穿好,看着臧大人,神色尴尬。
臧大人也看着他,眸色冷峻。
喝得七八分醉的众人,终于是感知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默默地拉走自己的板凳,到天井那边打水醒酒,然后湿漉漉地回来在廊下蹲成排。
“人人都说,”臧大人冷冷地看着宇文啸,“说郡王如今身份今非昔比了,以往本官不信,今日才知是真的,要见郡王一面,得花费百金才行啊。”
宇文啸走过去,搬椅子坐了下来,“臧大人说这些讽刺的话做什么?来,坐,我陪你喝一杯!”
宇文啸拿起酒壶给臧大人倒了一杯,充满了诚意,“是弟弟不对,哥哥原谅!”
臧大人压手,冷道:“别哥,哥前哥后三分险,且我跟你隔辈呢,一声姑丈,本官受得起!”
宇文啸默默倒酒,“是,姑丈教训的都是,是我不对,还请姑丈宽恕则个。”
臧大人一张脸怒红,“到底怎么回事?我今晚不是来问罪,我就想知道谁牵涉在内?你为何又不跟我说?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就是个会徇私枉法的狗官!”
宇文啸看着他,“你知道我从没这么想过你,在北唐,我最相信的官员就是姑丈你,落蛮两次蹲大牢得亏有你关照,才不至于吃苦。”
落蛮听了这话,觉得炜哥还是有些想套路她出来帮他说话,所以决定不上当,臧大人帮的事多了去了,为什么非得说这件?
所以,她在旁边抱着雪狼抓虱子,只听不说。
宇文啸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今晚,他真是众叛亲离啊!
“那些话不必说,你就告诉我,是谁?过程如何?还有多少证据没给我?为什么不能给我?”臧大人用逼问口供的语气问道。
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宇文啸只得道:“臧保国,当年是他牵线的,石媞芬信他,以为他会和褚桓一起递这篇文章给圣上,褚桓上位之后,一直养着臧保国,这点你细查就知道,他如今无官无职,还能过这么逍遥的日子,就是褚桓给的。”
臧大人气得要紧,“你为何不早告诉我啊?”
“不是不愿意告诉你,姑父……”
“本官现在是京兆府尹,没你这个大侄子,叫本官府尹大人!”臧大人厉声道。
宇文啸委屈地看了他一眼,“你凶什么呢?还听不听了?不听我不说了。”
“你敢?”臧大人拍桌子,不小心又震出了袖袋的银子,鬼影卫们的脖子顿时伸长过来看。
“不敢!”宇文啸还是屈服于臧大人的银威之下。
看到宇文啸这么吃瘪,落蛮竟然有一种心里凉爽透了的感觉,喔,好好看啊!
“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我的证据大部分都是证人,这些证人如果都转交给京兆府,京兆府会出事的。”宇文啸道。
“你也太小看我京兆府了。”
宇文啸道:“是你太小看褚桓,他手底下养着那么多高手,你以为真是吃干饭的啊?逼急了,他不跳墙才怪!”宇文啸看着他,有些焦灼,“其实你不该听他的挑拨,他就是故意撺掇你来找我的,目的就是要暴露我所有的证人,他好一网打尽。”
“是这么容易的吗?你啊,高看他,也小看本官,这事本来就该商量着办,既然你让本官接了这案子,那么所有的事你就必须如实地告诉我,有多少人证物证,你都要交到我的手中。”
“你且听我说啊……”
“有炜!”臧大人盯着他,“我只问你一句,你信不信我?你别什么事都自己策划,自己安排,你也要学着相信别人,京兆府的大门,不是这么容易闯的。”
宇文啸道:“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我早有万全之策,也不想把京兆府牵连太过。”
臧大人淡淡地道:“说到底,你也是不信我,既然如此,案子交给刑部或者大理寺,我以亲属牵涉为由,不便审理。”
宇文啸一急,“这万万不可!”
“既然不可,就把所有的人证物证都交到京兆府来,否则,我没办法审理这案子。”臧大人道。
宇文啸无奈地道:“你非要这样,我还有什么话好说!”
“那就这么办吧!”臧大人弯腰,捡起了方才掉下来的银子,听得一片失望的吸气声传来,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