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本就是对立的阵营,在彼此眼里都是对头,该举刀向相,即便杀了她,那也不是值得愧疚的事。
李坏这几年来在沙场上杀过很多人,对生死也看淡了,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同为敌人的赤练衣,他却仍有一分温情,难道只是对方是个貌美如花的女娇娥,他便起了怜惜之情?
老子又那么庸俗?李坏对女人不是没有想法,可自从在大小姐手上吃过几次亏,他对女人的想法也有些改变,就好比吃过了川蜀的香辣锅子,再看江南的淡鱼河虾,便觉得食不知味。
大小姐太过浓重,给他印下了刻骨铭心的印迹,于是李坏但凡看到别的女子,便觉得她们不如自己的父皇来得别致。
“老子问你话,你扯什么其它?”李坏心里有些烦躁,这个赤练衣显然与他之前所见的女子不大一样,于是心乱了。
“人心险恶,他说得真没错。”赤练衣美丽的脸庞藏在长发下,愈发的楚楚动人。她眉眼淡漠,倒一点也不为自己的处境担忧。
“你这丫头就不怕死,不怕痛?”李坏从房梁上跳了下去。
“我的感受如何?与你有何干系?你是想要威胁我,还是吓唬我?”赤练衣再也不去看李坏,目光盯着脚下的地板,淡然道:“我们修道者超脱五行之外,不在三界之中,生与死,悲与喜,爱与恨,有什么不同?”
“叽叽歪歪个什么,你说点人听得懂的话。”李坏听她故弄玄虚,心里来气,最讨厌神棍,这些人不事生产,一天到晚的装神弄鬼,说得好听是避世隐居,其实就是懒散没担当。
“你想要知道什么?”赤练衣似乎有所预料,于是终于抬眼去看李坏。
“这个……”李坏看她眼里的冷淡,忽而心虚,好像他才是捉贼的那一个。
“你是为了谁?”赤练衣抿了抿唇,吸了口气,故作无事道:“你骗我,是为了谁?”
李坏不由自主的去看她的手腕,由于悬吊的功夫久了,她的细腕出现了数条红痕,有些地方已经磨出了血。“诶呀!你流血了,要不要紧?”他故作关心,掩饰心里的幸灾乐祸,想道:你害我父皇吃了那么多苦头,老子这只不过是小惩大诫,哼!我才不会同情一个没有人性的妖女。
“不必再假惺惺了,你说罢,你是为谁而来?”赤练衣心里也是窝火,可她越是生气脸色就愈发的淡漠,再下去,便会结出冰霜。
“我正想问这个,你倒算有些自知之明,那老子就开门见山的说了,你……”李坏本来想问大小姐的事,后来忽而转了脑子,戏谑道:“小道姑是从哪个山头出来的啊?芳龄几何?你娘贵姓?”
赤练衣愣愣的看着他,一时间还真没反应过来,这家伙不按牌理出牌,忒无聊了。
“你……”她又说不出话了。
“老子呢!对你没兴趣,放心罢,你就算只有十六岁,是从天山掉下来的仙女,我也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老子的清白身怎么可以被你这样肮脏的手触摸。”李坏得意道。他风骚的模样,令赤练衣气到窒息。
“你放肆!”赤练衣恼羞成怒,再也端不住自己仙风道骨的架子了。
“终于暴露你真面目了,少给我装清高,老子又不是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李坏竖起食指点着她的腮帮,别说这小妮子的脸蛋又滑又嫩,跟荔枝似的,都可以拧出水。
看来她年纪不大,顶多十七八的样子。李坏没有兄弟姐妹,家里一根独苗,也是受过长辈的宠爱,便有一些得天独厚的自满感,有时候不一定会照顾到别人的想法,故而即便知道这个可以当自己妹妹的道姑生气了,也只是心虚,倒是没去深思她为何如此生气。
“我想你是为了那个叫卫初晴的女子罢?”赤练衣眉眼流转出别样的情致,仿佛一下子从高不可攀的道姑成为了妩媚的仙姬。
这时李坏倒是猜不准她的年纪了,看样子比箫琪还有几分成熟,这丫头是千面玉狐么?太善变了。
“你给老子正常点。”李坏舔舔嘴巴,恶狠狠的威胁道:“你老实交待出她的事,不然我就宰了你。”
“那你便动手罢。”
“诶?”
“我猜你是不会动手的。”赤练衣看着李坏呆呆的样子,笑道:“你很想从我口里得到她的真相,我若是不说,你是不会动手的。可我若是老实交代了,就没了保护自己的筹码,那才是彻底失去了自由,成为你手里的奴隶。”
所以她是不会说的。
这丫头心机深沉,还真是表里不一,道貌岸然,老子差点被她清纯无辜的样子欺骗了。不过她也真的好骗啊,到底是怎样的人?她好让人费解。
“你真的不打算老实说?”
“道理都跟你讲明白了,你怎地还不知道?”
“老子真动手了,你这个小妮子有得受了。”
“动动鞭子打女人,还真上不得台面,你也不会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赤练衣想到之前李坏对自己说扬州城里人心不古,她此刻才明白这说别人是伪君子的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真小人。
“哼!老子生气了。”李坏把大小姐的安危摆在了第一位,对赤练衣那点怜惜之情也收回了,狠下心来,挥着手里的马鞭,朝着对方劈头盖脸的抽去。
赤练衣对他已深恶痛绝,倒也不喊叫,闭上眼睛坦然承受。可她只察觉到迎面来的劲风,还未感到火辣辣的疼痛,身子忽而猛然下坠,啪嗒一声摔在了地板上。她竟然被人解开了束缚。
“这……”她以为是有人来救自己,可等她抬眼,看到的人仍旧是刚才那个凶神恶煞的小人。
房里除了李坏,并无第三人。
赤练衣更迷惑了,他这是要做什么?不是要惩罚她,威胁她,逼迫她?怎地会放开她?
“起来。”李坏冷冷的说道。
“你为何……”
“老子想跟你谈条件,你别给我耍花招,要是敢偷袭我,就他娘的不是人。”李坏戒备的看着她,把手里的马鞭拦在身前,严阵以待。
“你……”真是个莫名其妙的人。赤练衣看他嘴上说得狠,却下不了手,本是要嘲讽鄙夷,可不禁会生出几分好感。这小人虽是卑鄙无耻,口是心非,倒也不是一无是处,还算有些心胸。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赤练衣微妙的笑道。
“老子怎么知道你的心思,你自己说,你跟他们在一起是为了什么目的,总不会是心甘情愿为人效力?”李坏看出了赤练衣身份非凡,以她这样的容貌与言谈举止哪会纡尊降贵的去给人卖命,必然是跟人合作,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你倒也不算傻。”还知道她的心思。
“老子满腹经纶,智勇双全,能文会武,跟傻子怎么比得来。”
“贫嘴功夫倒也行。”
“不跟你啰嗦了,你说说罢,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老子看人错不了哪里去,你要不是与他们有什么勾当,哪里会听人差遣。”李坏大马金刀道。
“我的条件,你当真能做到么?”赤练衣思忖着,倒也在考虑李坏这人。说起来,他给她下了两道拌子,做冤家对头绰绰有余,要是做盟友,这当真要看机缘。
机缘一事,向来神秘。赤练衣也不知与这滑头到底算不算缘分?
“你就说吧,老子都答应你。”李坏成竹在胸,之所以有这般的自信,一来是他如今的地位,二来便是因为大小姐。只要救出他的父皇,世上便无难事了。
“要与你谈条件,不是不可以。”赤练衣卖了会关子,在地上踱了一圈,她想了很久,这才转身去看李坏,点头道:“我可以考虑与你合盟的事,但这要看你的能力,我不在乎你是正人君子还是卑鄙小人,只要你可以替我达成心愿,我会助你。”
“你快说,快说,怎么考验我的能力?”李坏迫不及待的凑过去,振奋了精神,想要赶紧表现自己,取得对方的信任。
“你猜猜我会让你做什么?”赤练衣看他应得那么快,倒有些不乐意,心道:若是我让他杀人放火,奸、淫掳掠,做些十恶不赦的事,他也去做的话,还真不值得相交。
“我怎么知道?”李坏竖起眉毛,不耐烦道:“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你真的什么都会去做么?”
“老子都答应你。”
“那你就得顺着我的意思了。”
“就算把我卖给你也可以。”
“谁稀罕你。”赤练衣脸上一红,恼火的瞪了他一眼。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愿意帮我的忙。”
“你叫什么名字?”
“啊?”
“快说啊,你叫什么名字,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卑鄙小人罢?”虽然这个与你很贴切。
“我姓李,单名坏。”
“李坏……”赤练衣凝眉细思,喃喃自语道:“坏,败也。衰败,毁灭……”这李坏的名字当真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