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坛上有三百六十八柄宝剑,都是江湖上各门各派的侠士所留下的。小晴,这个挑战对你来说没什么吃亏的,就算输了,你也不必留下什么。”图诗酒说完后,让大小姐陪他饮一壶酒见证下友情。
“为什么他们留下的都是剑?来挑战的都是剑客?”大小姐摸着肚子推开了他的酒坛,这个图老兄当真觉得一起喝酒就算哥们了。
真正的哥们是为对方插两刀,比喝酒痛快。
“这座地宫里的二样至宝与你手里的赤霄剑息息相关,除了剑客,其他人若是拥有了也是白搭。”图诗酒暗怪大小姐的拘谨,这丫头不好玩了。
大小姐与他告辞了后,在城墙下找到一个券门,那是一个由两道砖墙形成一个隧道,伸向宝城的深处,也叫隧道券。
大小姐对墓穴了解很少,图诗酒给了她一个地宫前殿的图纸,依照图纸可以知道地宫的构造与尺寸。虽然知道从隧道券到前殿通道,不过这要通过中殿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这个陵墓是前朝末代皇帝的陵寝,尘封不过百年又屡遭人破坏,里面的灵气早已泄光了,倒还剩下一点腐朽的味道,但这些都不如皇帝的寝宫。
“她要是过了这道考验,便不再是籍籍无名的人了,但这些不是她想要的。”图诗酒就坐在宝城外面并没有离开多远。
他身边蹲着那条吃过荔枝的黄狗。
“当她坐上我的位置,我便自由了。可惜这也不是我想要的。”那日他们酒醉时的宣誓却一个都没有如愿,反而被命运之笔戏谑了一番。她想要自在逍遥偏偏只能画地为牢,他想要统领千军万马结果只能退位让贤了。
“老友,你去哪里了?有你陪我喝酒也是一件慰籍之事,还有你啊……”图诗酒把酒坛对向了西方豪迈道:“你可要回来啊!”
中殿之所以无人进入,是由于里面有个阵法。这是一个阴阳八卦阵,蓝黑相融的气流在缓缓运转,人无法穿过其中。
大小姐伸手摸着那似有若无的光罩,迟疑了很久,低头去瞧地上的八卦图,仿佛看到了一只龟背。青黑色的龟背小倏然间变成了一个战场。
战场里的士兵犹如海潮奔涌,气势磅礴,从阵眼爆发处一阵金芒,这种无形的力量向四面八方扩展而去蔓延到了天际。
阵法出现了重重叠影,由一变二,二变三,三分化万物。云化雨,雨化水,水化成大江大河。水生金,金生土,土生成了千军万马。
大小姐看着大江大河,还有千军万马,怔愣了会,脑海里什么都没有,像是被掏空了,也仿佛没了脑子。
她仿佛挣脱了肉体可以化作任意的形状随着心意旋转变化,化作了山地风火泽,重归了混沌。
世上的事未必清浊难分,善恶难辨。灵慧的人擅长颠倒乾坤,排兵布蚁,他们习惯在复杂的棋局、战场与阵法里按入心思,到了最后心力交瘁反而得不偿失。
可世上本就没有困难,一切都是人心的浮躁才有了各种遗憾。世间万物无非是无中生有,有中生无。
天地无为,万法归宗,物我相忘,天人合一。是以想要得到必先要懂得放下。
其实江湖名流无法释破的阻碍,不过是对名利欲望的恋恋不舍,如果证不了道心何以超脱三界,解脱烦恼,何以得到绝世神功。
也许这个布阵之人也不喜欢一个心机否测,野心勃勃的人进入地宫,所以用这个八卦阵挡住了那些纷纷扰扰的复杂人心。
这个阵法的玄机就在一个简字,心有杂念的人自是无法破解这个阵法。
大小姐的心里只想着救人,并未替自己着想,心思明透,顺应了大道至简的道理,是以
她遭遇了前辈们不曾遇到的境遇,只觉得如沐春风,仿佛吸纳着源源不断的力量。
这一刻命运都为她自豪。
大小姐通过了阵法走到了后殿那里有扇石门,门后有千斤的顶门石一个人很难推动。她试了几次不见动静改了方向去了右侧殿。
“格拉格拉。”铁链拖在地上的声音从左侧殿响起。
有人……大小姐想到了不世奇人。
“喂!请问有人么?”大小姐往左侧殿走去。
“噶啦噶啦。”这次铁链声消失了,换作了另一种声音。
禁闭在沉厚的空间里,被压迫到极致,于是愤怒到极致,它终于在一丝光明里咆哮。
那是木板断裂的声音。声音是从后殿传来,而通常后殿放置的是……
皇帝皇后的棺椁。
大小姐登时毛骨悚然,急忙要闪入左侧殿,哪知那里的殿门被顶门石顶着,她这一撞受了反弹力又回到了中殿。
她就那样看着后殿殿门自内打开而无法行走。一股霉气从黑洞洞的殿门口冒了出来,甚至可以看到蓝绿色的雾气,那是修建陵墓时以防盗墓贼的毒气。
“日的。”大小姐捂着鼻子要往前殿跑去。
她逃到了阵法外头,那毒气就越不过来了。
还不等她喘口气,这见鬼的毒气后头居然还有两双绿森森的眼睛,把大小姐吓得跳了起来。
我日你仙人!臭老头你怎么玩我!大小姐恨死皇帝了!
还以为已经闯阵可以立马飞升了,想不到丫还有后续,还有……
那毒气后头的眼睛镶在两具干尸的黑窟窿里,比暗无天日的沼泽地里的鬼火还恐怖。这两具干尸衣着华丽,一个披凤褂,一个穿龙袍,不过再华贵的衣裳挂在晾衣杆上面也没有美感,而且那两颗干瘪的脑袋实在丑得惨不忍睹。
大小姐苦不堪言,她够惨了,从来都没有选择的自由,现在更像只困笼之兽,一个不留神就挂了。
她把皇帝骂了个狗血淋头,用最恶毒的字眼去诅咒他。
最后她被两具干尸逼到了阵眼里,其实她也不想,奈何那干尸并不受阵法的限制走得比大小姐还轻松,或许是他们已经是行尸走肉达到了无我境界,就在大小姐受阵法阻碍失魂的时候,他们默契的扑了过来。
“日的!”大小姐的袖中滑出了一柄轻剑。眨眼功夫那两具干尸的脑袋咕噜咕噜掉下了躯干,装饰得再华贵的头颅此刻就像碎裂的面具在地上洒了一堆破碎的骨头还有一地金银碎玉。
但这并不足以杀死他们,大小姐被他们断颈处冒出的黑气冲得胃液翻滚,干呕了起来。
长着白毛的利爪如铁钳般抓住了大小姐的肩胛骨。黑色的指甲像钢针似的扎入了她的血肉。两具干尸一左一右从她身后制住了她。
大小姐冷汗如雨下,扭动着一只被箍住的手臂翻转着剑柄抹向自己的脖子。白芒擦破了她皓白的脖颈。剑刃上落下了一滩黑色粘液渗入了她擦破的伤口。大小姐如蔷薇花般的红唇逐渐暗沉,成了一朵子夜里绽开的黑玫瑰。
剧痛如滋养罪恶的养分,一滴一滴的黑暗之血诱发了她埋在心底的花种,那颗不受主人期待又嗜血的魔终究浸润了腐朽的沼泽缓缓抽出了萌芽。
痛楚让人不及设防就连同神智葬入了禁咒封存的坟墓里。
这具风流无暇的身躯要以一种献祭的方式被圣灵使者推送入地狱为魔所有。
大小姐被干尸拖入了金丝楠木的棺椁里,此刻的她双眼深黑,脸色苍白,那头棕色的头发已经浓如墨汁,她静静的看着后殿的天花板像受了巫术操控的傀儡娃娃。
冥冥之中仿佛有人在诉说一个故事:在笙歌莺舞的湖畔有一个琴师弹奏着如泣如诉的琴曲。她专注的眼神带着哀戚朝着湖畔看着,似乎把心事尽数对着寂夜里的菡萏池。
此刻孔明灯上写着一篇楚辞升入了橙黄色的夜空。
天上有火树银花,地上有红男绿女,鬓驳对眉绿,齿皓对唇红,都是姹紫嫣红的景色,怎不留几篇千古佳谈?
“她,爱一个人,而她,爱错了一个人。”故而佳话成了哀婉之曲,随着天边的流星逝去……
“云笺到最后才恍然大悟,而花语已经化为了一滴血落在了她们昔日的那株蔷薇花。云笺再次来到花语的房间,看到了窗台上一株绝望的黑色蔷薇。”
“花语的家族修习的是阴阳咒术。阴阳家的人可以开启禁咒扭转乾坤,然而终将为此付出不斐的代价。花语对魔奉献了绝望之心,开启了蔷薇禁咒,凡是浸入黑色蔷薇的毒液,便拥有魅惑天下的容貌,冷血冷情的心肠,贪婪自私的欲望,仇视苍生的妒火。”
“珍莫珍兮烬如空,忘莫忘焉何所息。此后你是魅惑,一生奉献于我。”
盖棺的那一刻,卫初晴的眼角留下了一滴鲜红的血泪。她曾与人结下盟誓,执子之手,相依相守,可此生谁料?心在雁门,身在囹圄。
宿命已改,相知无存,相守……又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