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钰昏死,这事少了他,可真不好解决,做为受害人,最可信的证据就在他身上了。
卫初晴沉吟着,想着怎么样才能尽快见到受害者。
“你哥哥伤势严重吗?需不需要御医看看?诶呀!陛下,你看救救你外甥,派御医去看伤势,究竟是被人打伤还是自己练功走火入魔了?”
卫初晴热心道,可明珠一听这话,更火了,于是大骂道:“猫哭耗子假慈悲!臭猪婆,少给我假惺惺!”
“我是好心好意关心你们丫!陛下,你觉得草民不该关心一下世子么?毕竟他可是当事人,也是我翻案最有力的证人,我比他亲娘都盼着他早日醒了,替我洗刷冤屈。您说,我有什么地方说错了么?”
卫初晴无辜地摊手,然后朝明珠做了个鬼脸,皇帝垂下了眼帘,平和了神色,问向了右侧方的人:“寰莺,明钰那里怎么样了?”
今夜的庆兴宫很热闹,不仅明珠公主在,寰莺公主也在,不过这位公主有着天家的风范,一直不做声,充当着背景,等皇帝问话,才开了尊口:“他身边有个国医圣手,已无碍了。”
军师醒来了,太好了!卫初晴欢喜道:“这真是个好消息,世子洪福齐天,怎么会有事呢!那能不能让我见他一面?”
大不了,待会儿跪下求他出面解释,一切只是误会而已,他受伤都是最近伙食不好,营养跟不上,昏倒了。
皇帝又瞪了她一眼,这丫头真会顺杆往上爬,但他还是给了个台阶,让厚脸皮的家伙更为得意。
“朕就让你死得瞑目,来人,把世子请过来。”皇帝不耐烦地掩下了眼皮子,然后传令,总管公公再次出宫,卫初晴稍稍缓了一口气,朝寰莺公主看去,轻轻勾了下唇角。
这个公主可比她的娇蛮女儿可爱多了,明理大方,没有那种盛气凌人的公主病。听说她还有一个小女儿,也是个美人,但愿性情随母亲,不然再好看,内心肮脏龌龊,也会让人倒胃口。
“卫初晴,听明珠说,你除了驱使乱人岗余孽刺杀世子,还意图对太子不轨,你这胆子可真大啊!”皇帝阴沉着脸,又开始质问。
这老头有完没完,一会儿说我指使人刺杀世子,一会儿又说我对太子不利,我脸上是不是刺了大奸贼三个字?怎么密谋造反,图谋不轨,心怀叵测,大逆不道的罪名都按在我的头上,我他娘的就那么大奸大恶,太没天理了!非要逼我做坏人!
卫初晴气得鼻子冒烟,脑海里一百个小人呐喊着:起来!造反!
“是没话可说了么?你果然做贼心虚,默认了。来人啊!把这个预谋刺杀未来太子的阴谋者拉出去,直接砍了。”
皇帝又翻脸要杀她,连坐牢都免了,直接送去阎王殿。
做皇帝都是怎么反复无常的么?一会儿押一会儿审一会儿砍,是皇帝了不起啊!本小姐不是鱼肉,任宰任割。
“等一下!陛下,草民有话可说!”娘的,看来又得爆发我宇宙无敌震古烁今不同凡响的人品了。卫初晴无奈地摇头,然后伸出一个中指,不再是懒散随意的姿态,她抖擞了精神,意气风发道:
“所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昔日忠勇将军卫昭武忠君报国,为国捐躯,草民做为他唯一的后人,虽是女流,却要秉承先人遗风,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皇帝眼皮一跳,想不到这丫头就会提到自己的父亲,还会说这一番慷慨激陈词。寰莺公主讶异,注意力便放在了她身上,虽然已经默默关注她很久了。
“家父生平最忌讳奸邪小人,行事光明磊落,人生所秉持的一个字便是义字,壮士舍身取义,万事义字为先。”
卫初晴此刻激扬文字,挥斥方遒,一身正气,成了全场最耀眼的人。明珠愣住了,纵然知道这女人能说会道,口灿莲花,可这女人偏偏可以把谎话说得娓娓动听,就算唾弃对方虚伪矫情,可还是会为其引导。这讨厌的女人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让人无法忍受不动容。
“世子,您小心些,还是让这些婢子搭把手吧!”拱门外出现了一抹红影,半个身子隐没在过道的树荫下,总管公公在一旁悉心照顾。
“让她们都回去,我歇息会。”庆兴宫外的人自是明钰,这些日子他多半在修养,随身带着的面具也一直搁在自己的床头,从乱人岗剿匪以后,他惫懒了,不见他再带起沉重的面具。记得第一次在那丫头面前摘面具,是被骗的。
那时候两人都被抓上了山,关在了一个屋子,他的腹部受了伤,那丫头的腰打上了石膏,两个人的双手被捆绑在了一起,并排躺了一夜,只有一个人不断贫嘴,打破沉闷。
按说二人的身份躺一张铺子多少有些暧昧,可那时两人之间除了火药味,就是杀死人的那种仇恨。他为了保护亲人,把她当成了肉盾,这丫头能不把他骂个狗血淋头,问候他全家以及子子孙孙才是真见鬼了。
卫初晴不会以德报怨,秉承着狗咬我一口,我也养条狼狗去替姑奶奶揍死那丫的狗崽子的小人品格,她便不满足于口舌之快,心痒难耐地想要付之行动。
从她用花言巧语哄骗单纯的盲女松绑以后,便对他动起了手,揭开了他的面具,并且还在此之前恶狠狠地希望面具下是一张丑得惨不忍睹的脸。然后她失望了,直直地瞪着他,不敢接受现实,最后心有不甘,又满眼嫉妒地啐了一声:“人妖!”
她对他再也没动其它的心思,不想深入了解他,也放弃了计较之前的仇恨,每次见面都是嫌弃鄙夷厌烦,更多的是嫉妒。
她最喜欢挂在嘴里,尤其是他抬眼或是垂首的时候,便会啵出一个:“人妖。”
“死人妖,快帮我穿鞋!”
“哼!瞪什么眼睛!你想揍我么?你个人妖!你敢给我使脸子,我让粑粑打你。”
明钰其实也不是很了解人妖的意思,但直觉应该是骂人的话,那丫头不对人虚情假意的时候,说话尖酸刻薄,而且脏话连篇,一个披着美丽的外皮,包藏着低俗的灵魂。
通常这种暴脾气泼辣虚有其表的女子都不会有什么内涵,可若说她心灵丑恶,却会不计前嫌,相信之前伤害自己的人。
她看似精明,时常犯傻,能够从容自如地应对权贵,却会栽在家丁手上,这种关键时刻不掉链子,在最平地上跌倒了的傻妞,不知该说粗心大意还是得意忘形了。
不管怎样,此刻的卫初晴没有犯傻,虚伪言辞说得游刃有余,机灵善变。
“家父时常教育草民,做人要有仁有义,进思尽忠,退思补过,报效朝廷,忠君爱民,所谓言传身教,他精忠报国,战死沙场,为国捐躯,草民又岂会做对不起祖宗与先人的事,自毁门楣。”
卫初晴振振有词,底气十足,依旧是无耻的嘴脸,风骚的姿态,就像暖春下花枝招展的杨花浪得肆无忌惮。
她洋洋洒洒,言语透着书生意气,不了解她本人的话,听了这些话都会赞叹,但在场的人都是她的熟人,即便有个别半生不熟,由于卫大小姐声明远扬,标志词便是名不虚传,故而无人会认为她有着高尚的品德与可贵的操守。
“陛下是圣明之君,善辨忠奸,草民刚才的话句句出自肺腑,还请陛下明鉴。”
卫初晴情绪高涨,自己哭了起来,就像含冤受白的窦娥。她这么一哭,在场众人都无感,只是觉得尴尬,就好比看戏似的,演到了高潮,看客没反应,戏中人却涕泗横流,沉浸在了自己的角色中,无法自拔。
皇帝皱眉,暗道: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扯到了仁义,又信誓旦旦地大表忠心,还把卫侯推出来做挡箭牌,我要是降罪,就成了忠奸不分的昏君了。
“做戏。”明珠唾弃,已经想不出更好的话来揭露真相,并且表达对对方的嘲讽。
卫初晴偷偷对她做着鬼脸,看皇帝目不转睛地瞪着自己,急忙低眉顺眼老实了。
什么勾结通敌卖国的余孽谋害太子以及刺杀世子,没有可以证明动机的物证以及关键的人证都是瞎扯淡。卫初晴见到明钰以后,对皇帝说道:
“陛下,捉奸捉双,捉贼捉脏,任何人证都比不上事发当场的目击者。然而这些护卫家丁并不是第一时间撞破案发现场,事发当场只有三个人,一个是受害人,一个是受害人的亲属,一个是被指认行刺的人,故而就有劳世子出面,做一下口供,好洗去我的嫌疑。”
皇帝微阖着眼睛,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他此刻才懒得理会某人是否含冤没白,而是去关心自己的外甥,“明钰,伤好些了么?朕看你脸色不太好,如果吃力,你可以先回去。”
卫初晴撇嘴,这皇帝帮亲不帮理,回护外甥,看来我这戏还得唱一段时间。军师要是混淆是非,随口乱说一气,我不会客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