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澈感慨道,从火场外,他垂眸看到对方发光的眼睛,此后便从那双眼眸里看到了各色光彩,刺客手下时的决然,侃侃而谈时的自信,真心待人时的温暖,狂傲放荡时的邪肆,胡编乱造时的狡诈……
“你把我看得真透彻,诶!我这人天真烂漫,从不潜藏自己,让你一眼看透也不稀奇。放心,我不生气的。”玛德!我还真他娘的无邪!这家伙也是学韬晦术的,跟聘妗是一丘之貉。把我看了个里里外外,连几根肚肠都数清了。日后还怎么糊弄他们啊!
“我若是看透了就不会生……你大可放心,如今我还对你还猜不透,你是有机会欺骗我的。”这个小骗子看似毫无城府,却飘忽不定,难以把握。她的想法与处事总是反其道而行,很另类,很吸引人。
“爷,很抱歉,我是故意写那封勒索信,这是有缘由的。”卫初晴这时候没了唱戏的兴头,再唱下去,就是独角戏了,根本没人会相信,自唱自说岂不是成了二百五。
“你很委屈啊!”淳于澈又露出了讽笑,看得卫初晴搓了搓手臂,浑身不自在,他乔装成明夕的样子对她皮笑肉不笑,很渗人。
那般甜美活泼的小姑娘,怎么能笑得那么阴气森森。
“不委屈,不委屈,我在山上过得很好,黑老大都要收我做小太妹了……喔!可是我已经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想我卫初晴襟怀坦白,光明磊落,洁身自好,怎么可以向邪恶势力投降呢!我宁折不弯,与黑老大进行了一场场惊心动魄的拉锯战,终于保住了我清白的名声。”
卫初晴拍拍胸脯,以示自己胸襟坦荡,是个不折不扣的正人君子。
“扯远了。”淳于澈毫不捧场,对她的自卖自夸保留了意见,不赞同不质疑,心下却是鄙视的:这个小骗子。
“其实我怕你不会来救我,虽然有件事我不想承认,但确实不如潞琦云有本事,如果论谁更重要,那她比我有价值得多。我是一个闯祸精,不会为人设身处地着想,任意妄为,连累很多人给我善后。”
她如今的身份是尴尬的,无名无份的呆在王府,虽然王府中的人承认她是王妃,可外人只看一个形势,没有媒妁之言,没有三媒六聘,没有冠冕堂皇的形婚,她一脚踏出王府的门槛,他娘的什么都不是。
这个王爷说好要娶她的,这么久了,也不见动静,再这样下去,她该考虑一下两人的未来。
“你做事是很任性,有时候也没谱,但能够随机应变,化险为夷,也帮过很多人,有点叛逆也没什么,会让人觉得你是个有个性的姑娘。”淳于澈很会安慰人,这话说得某人又要翘尾巴了。
“如果你能够不伤害别人,那你想要做什么事都是无可厚非的。可你并未做到,便要学会收敛些。”先给个红枣再给一棒子,这王爷喜欢先软后硬,手腕真好,就算后头是警告,听起来就像善意的教导,可是教书育人啊!
有这样通达明理的爹爹,那孩子能不出色么?卫初晴又想多了,只要发现淳于澈某一个长处,便能想入非非,每每都要想到给对方添猴子。
“我的话你做得到么?你有仔细听么?”淳于澈看她面色泛春,不知又在瞎想些什么?但一定没有把他话里的关键听进去。
“喔!爷,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以后会尽量改过。”卫初晴急忙扯回了心神,点头哈腰,连连应下对方的要求。
但她已经记不起他说了些什么了。
“我刚才说的话,你复述一遍。”淳于澈为难道。
“这个,你说我有个性,是个好女孩。”卫初晴不要脸地说道,抓着后脑勺,焦急地想着他还说过什么话。
“你可知道哪里错了?还没有自省,还不知改过。”淳于澈磨着后牙漕,这是他见过最不听话的孩子,调皮捣蛋不省心,对待别人的意见还心不在焉。
好欠揍的姑娘。
“这个,我马上知错了,马上改……诶?你怎么出去了?”玛德!这人居然生气了。卫初晴捂着耳朵,装孙子般乖巧听话,可没人买她的帐。看着淳于澈掀开车帘一声不吭地架起了马车,心里踹踹,有些不知所措,他到底要她改什么过?
“你就那么讨厌我……”卫初晴踹了车壁一脚,对着瞧过来看好戏的纵歌龇牙咧嘴,做了个鬼脸,小家伙也不怕,对她抖抖尾巴,像只海豹似的,拿着圆鼓鼓的肚子滑过来亲昵着她。它觉得找到了同类,这只母的很好玩。
淳于澈不知怀了什么用意,把她带回了卫府,想要问仔细,可对方沉着一张脸,让好奇宝宝很没意思地扭开了脑袋,寻找好玩的东西。
卫府除了奸险的叔叔,恶毒的婶婶,魔鬼表妹子,还有一个老巫婆,剩下一打看人下菜的丫鬟婆子,没什么有新意的好玩意儿。
“虽说这个是我的地盘,可是养着一帮白眼狼,太讨人厌了。”还不如去住客栈旅舍。
“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么?”某人终于开口了,撑着的伞斜移了一些,露出那双散着清辉的眸子。
“吾乃卫家大小姐卫初晴是也。”
“你那么会做戏,别把自己的皮给演崩了。”淳于澈带她回家当然不是心血来潮,在回竹园的路上,他说了来意,说到底,此事与他就挨了一点儿边,多数该由卫初晴独自处理。
“祭祖仪式,这又不是中元节,也不是重阳节,做什么祭祖?七玄子民真有闲情雅致,弄那么繁琐的仪式。”淳于澈让她回家祭拜祖先,免得落人话柄,挽救一下她狼藉一地的名声。
“你听话些,今夜我会把祭祖仪式须注意的地方告诉你,大致的始末待会细说。”此事与他无关,但他看得比卫初晴还慎重。
他难道真喜欢我了不成?卫初晴自恋道。
卫府今夜很安静,好像少了一些人,不由逮住一个过路的丫头,问了下屋里还住着哪几个大仙?
丫头的回答在她的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卫剑黄淑仪刘月娥这三个大仙已经乘风而去,此刻只有一个小狐仙还窝在洞里。
“趋炎附势,一群走狗。”卫初晴伸出两个中指,鄙视唾弃着赶去靖国公府问候的三条狗。
“还有一个守门的,你要小心。”淳于澈提醒道。
“她比那几只狗东西有骨气多了,诶!瞧卫剑那怂蛋的模样,黄淑仪与刘月娥令人憎恶的嘴脸,怎能养出那般典雅清丽的女儿?歹竹出好笋?或许他们前世是修了德,或许这卫雨蓁是犯了天规的仙女下凡历劫,只是这人格缺陷,这辈子是无法得道成仙了。”
卫初晴又胡乱猜测起了别人的事,她在这方面的专注力很强大,如果用这样的心思去涉及任何一个领域都会有不小的成就。
“宁做王侯鞍前狗,不为顶天立地人。卫剑原本可以做个清风亮节的好官,一生却栽在贪欲上。”
“切!他这种人阴险狡诈,城府深层,是只不叫的狗,咬起人来会入骨的疼。咱们得小心这种小人,一般坏事的都是这种见风使舵,狼心狗肺的东西。我这人心软,不会对亲叔亲婶下手,算了,先放着他们。”
要他们去仙山做堂堂正正的大仙,不是办不到,只是她嫌太脏。他们只是条狗,被狗咬了痛扁回去好了,没必要扒皮抽筋,染了满手的血腥味,吃饭会吐的。
“你对卫雨蓁语带赞赏,她做了什么让你觉得有骨气?”淳于澈意外她会对一个敌人能够给出适度的态度,不是恨之入骨的仇恨,也没有以德报怨的宽容,不偏不倚,实事求是。
“画本是好画,何必刻意去染黑?她是个美人,不是我多喜欢她,而是她本身就很美丽。妹喜妲己,褒姒骊姬,这些被冠上祸水红颜的女人,她们有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的美貌,即便颠覆了一个王朝,可不能否认她们曾在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卫初晴可贵在什么地方?如她自夸的那样,她不拘小节,宽容大度,心胸可纳天地,故而她为人处事从不极端。
“你倒是放得开。”这一点她已胜了不少男儿,淳于澈觉得不能把她排入女儿的行列,与一些大家闺秀公主小姐去比较,她身上隐隐透着侠气,好似仗剑江湖,胸怀坦荡的女侠。
“我要是再放不下,就是老顽童周伯通了。”她要是把前世加上去,都快成大妈了,要是还喜欢记仇,那白活了二十多年。人有了一定的阅历,思维与眼界都会开阔,心自然也就大了,很多恩仇就像昨日烟云,拂过耳际,飘散在了过去。
“今夜你好好教会我一些礼仪,免得明日丢脸了,还得记在你的账上。”有些时候,阿姨也会发发嗲,偶尔返老还童做些幼稚可笑的事。
虽然前世加上今世,她的岁数可以做他母亲了,淳于澈吃亏了,与一个姨同床共枕,夜里还被调戏。
可他的大姨子觉得小侄子很纯很可爱,怎么调戏都不会烦她,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比她这个少女身的大姨子要温顺柔情得多,好难解释这个怪象。
“爷,如果我一不小心怀了别人的娃,你还要不要我?”死变态的药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会不会真的蹦出一个小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