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计见得客人们的神色,骄傲得恨不能大笑三声,但还是低头谦恭的说道,“客官,这虾饺王趁热吃,味道最好。”
几位客人都是回过神来,清咳两声,点头道,“这吃食看着倒也新奇。”
他们边说,就边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只到碟子里,然后送到了口边,咬了半边下去,立时那面皮的劲道儿,肉糜的油润,虾仁的鲜香混合在一处,就充斥了口腔里的每一处,几乎是半点儿没有犹豫,人人都立时又把剩下半只赶忙塞了口中,留了一截红亮的虾尾在筷尖儿上,随着他们的用力点头,颤动不停。
“好吃,唔,好吃,这虾饺真是美味,好精巧的心思啊…”那客人连连赞叹,再低头先要去夹一只,却发现,几个友人已是眼疾手快,吃光了大半,他赶忙一连抢了两只在碟子里,才道,“伙计,再来两盘。”
小伙计却笑眯眯说道,“客官,我们铺子第一日开业,食材没准备太多,这虾饺王,每桌就限卖两盘,您多包涵。”
那客人一听很是失望,不等抱怨,小伙计又道,“客官,我们铺子的吃食味道都是极鲜美,您也不能只吃虾饺一样儿啊,若是吃饱,尝不了别的美味,岂不是也遗憾,就是那天下第一包,客人怕是更喜欢呢。”
“哎呀,可不是,把包子忘了,伙计赶紧去催催。”
“好咧,好咧。”小伙计小跑着又去了灶间,在几人把虾饺彻底吃下肚子之后,又刚好端了五只高摞一处的小巧蒸屉来。
蒸屉也就是七寸圆围,用竹片围的外框,苇子细细编了底儿,中间铺了一层墨绿的苏子叶,苏子叶上就托了一只足有小海碗那般大的包子,包子皮儿是发面的,宣软又白亮儿,包子肚儿圆滚滚胖嘟嘟,捏着一圈儿均匀细小的褶皱,就像一个白胖小子穿了条百褶裙,极是可爱。
众人还没尝味道,只瞧着这包子的漂亮模样,就已是伸了大拇指,那客人更是笑道,“行,小伙计儿,今日这顿茶不用你请了,爷还给赏钱,这吃食是真不错。”
小伙计喜得眉开眼笑,立时行礼道谢,然后就拿了竹夹替几人把包子从笼屉里夹到特制的浅沿大碗里,然后笑道,“这位爷,这包子吃起来可是有讲究,否则,美味吃不成,还容易伤着。您听小的给您讲啊,您先把包子口小小的撕开一块。”
那客人也是好奇,听了他这话,就依然动了手,没想到,那看上去已是凉了许多的包子,居然猛然冒出一股热气来,几人都是齐齐一惊,这若是不明就里,猛然咬一口,还不烫破舌头啊,还没容他们感慨,那热气里带着的浓郁鸡汤香气就把几人的心思又引了过去。
小伙计笑嘻嘻递了他们每人一把黄铜长把勺,笑道,“这天下第一包,又叫大汤包,里面可是装了半下鸡汤的,几位爷先把汤喝了,再吃肉馅儿,最后吃面皮儿,这才能把其中的美味都享受到了。”
几位客人对视一眼,都是满眼兴味,笑道,“今日这一趟咱们可是来着了,不只吃了好吃食,还长了这许多见识。”
众人都是点头,低头慢慢喝汤,吃包子,那鸡汤汁儿不知加了什么,比之往日喝到的更是香浓润泽,鸡肉馅儿混着碎蘑菇,也是鲜香适口,到得最后,人人都没抱太大喜爱之意的面皮,居然出乎意料的,吸收了鸡汤的香,蘑菇的鲜,加上细面的甜,最是美味不过,几人已是不知要用什么话来夸赞了,纷纷掏了零散银钱出来打赏小伙计,把个小伙计乐得眉毛都要飞起来了。
大堂里总共十二桌儿,桌桌都与这一桌儿的情形相似,众人吃得兴起,哪里还记得闲言碎语,这个喊着,“来碗鸡肉馄饨尝尝!”
那个喊,“酱香排骨包是什么,真放排骨了?给我来一屉!”
小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却各个笑得合不拢嘴,后厨里的女子们也是累得满头大汗,客人们有那惦记家里老妻宠妾,幼子小女,或者慈母严父的,走时又纷纷点上一些带回去。
于是,原本准备一日的食材,居然未等晌午过半就彻底告罄了。
待得木三拉着白展鹏和陈家鼎、栾鸿几人上门捧场之时,茶楼居然已经关了门,四人很是诧异,就算是生意不好,也要坚持到晚上再关门啊。
白展鹏“唰”得一声展开描金扇子,皱眉道,“那女子的急脾气,许是见得没人捧场就恼了。”
陈家鼎和栾鸿却是不好说话,他们毕竟还没见过瑞雪的面儿,原本今日也是不想来,毕竟赵丰年要娶谁进门,还没个定数,若是真有一日换了嫂子,知道他们今日特意来给旧人捧场,心里存了疙瘩,床头风儿吹得好友们隔了心,可就有些不值得了。
但是,木三极力相邀,他们也不好拒绝,就跟来了,没想到吃了闭门羹,这倒是正合心意。
木三瞪了白展鹏一眼,也不理会他,带头奔去了对面的一家酒楼,坐在临窗位置要了几个菜一壶酒,扔给小伙计一块碎银,小伙计就瞧着掌柜盘账的时候,小声说了起来,“客官,那对面的茶楼不是生意不好才关门,实在是生意太好了,只这半晌就把一日的吃食都卖完了,这才歇业的,我们掌柜正眼红呢,小的不敢多说。”
这出乎意料的答案,惹得四人齐齐都是一愣,栾鸿就问道,“茶楼里卖的是什么吃食,生意这般好?”
小伙计想起刚才瞧得热闹,也是来了兴致,壮了胆子把看到的听到的,统统说了一遍,末了还道,“我们掌柜刚才还说,只这半上午,那茶楼就最少赚了五十两银子啊,这还是吃食不够卖呢,若是卖足一日,还不知道要赚多少,一月下来,除开食材成本,最少也要赚六七百两银子,比之大酒楼也不差多少了,您说我们掌柜能不眼红吗?”
木三挥退了小伙计,看向白展鹏,一脸得意之色,“怎么样,我就说二哥那般挑拣的人,他能入眼的女子定然是与众不同,你瞧瞧,别的不说,只这赚银钱的本事,就非一般男子可比。”
白展鹏不屑的撇撇嘴,“抛头露面,哪是女子本分?”
木三反驳,“那吴家小姐还闹上门纠缠二哥呢,就是好女子的本分了?白展鹏,你心长偏了吧,还是说,你心里还没放下那吴小姐…”
白展鹏被戳了伤心之处,立时瞪了眼睛就要发怒,陈、栾两人赶紧分别扯了两人劝慰起来,到底是喝了几杯酒,就散去了。
瑞雪不知还有几人差点因为她争吵起来,她正坐在后院厅里,带着莫掌柜和德胜盘账,扣除了成本和人工等等,剩下的利润极是可观,于是欢喜之下,就赏了酒楼众人这月双倍工钱,消息传出去,顿时就听得伙计和厨们的谢赏声差点儿掀翻了房盖儿。
小狗子乐得满地乱跳,嚷道,“别家酒楼还有说书的先生,咱们茶楼也雇一个,生意保管更好。”
其实他是小孩子脾气,不过是随口一说,想着若是请了先生说书,众人也能跟着听个热闹,哪成想,传到屋子里,倒给瑞雪提了个醒儿,扭头问询妞妞,“妹妹,我记得咱们离家之前你抢了大壮手抄的那本西游记,如今还在衣箱里吗?”
妞妞抱了盘虾饺正吃的欢实,听了姐姐问,就道,“在,姐姐不是要我每日照着练字吗?”
“那就好,一会儿回去取来,给…嗯,就小狗子吧,看着他也是个口齿伶俐的,大堂安个讲台,让他试试。”
德胜这一路赶车南来,路上也曾听彩云彩月讲起过几句,自然知道那师徒四人的故事,很是精彩,若是放到茶楼里日日讲上一段,必定更是客似云来,于是赶紧出声赞成,“小姐这主意好,若是再找画师给那师徒四人都画了像,保管上门的客人更多。”
瑞雪点头,笑道,“那手抄本拿来,翻翻描写四人容貌衣着的段落,就找画师画下来吧。”
事情如此,就算定了下来。
第二日,听得小道消息上门的闲人很多,当然慕名来品尝美味的食客也更多,还有那些后宅夫人和闺秀小姐们,昨日吃了家里父亲或者兄长带回的点心,很是喜爱,今日也派了丫鬟或者小厮拎了食盒上门来采买。
却不想众人都是喝茶等待的时候,两个小伙计搬了个小小的木桌放在了楼梯口,小狗子换了一身长袍,脸色微红,有些羞赧的站到了桌后,伸手抱拳,给众人行了一礼,然后说道,“众位客官,昨日承蒙各位赏脸,小店生意兴隆,我们东家夫人很是感激,特意找了本极有趣的故事书,交给小的,要小的以后日日都讲上一节,给各位客官解解闷儿,也算是我们夫人回赠各位的谢礼。”
各个茶楼酒楼,找先生说说市井故事,拉拢客人,这也不是新鲜事,众人都不觉如何,但是有个解闷儿总比坐着干等强,于是齐齐点头说道,“好啊,快些讲吧。”
小狗子又行了礼,然后清清嗓子讲了起来,“话说,自从盘古开天地…那座山上,正当顶上有块仙石,这石头有三丈六尺五寸高,两丈四尺圆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