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悦心在床上躺着,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空白的床帐顶,她是真的被吓到了,虽然在厅堂之上时霍筝望向她的眼神只有讥讽和不屑,并无沉俪妍眼中那般让人头皮发麻的恨意,但她们的眼神在她这里重合了,让她像从在噩梦中惊醒一样心悸。
天哪,她到底要被人杀几次?
春香拿了帕子来给她擦汗,心疼地看着她,“小姐,您怎么样,脸色这样苍白,您肯定吓坏了吧?”
顾悦心转头看向她,问:“霍筝走了吗?”
春香抿了抿唇,“走了。”她低头擦了擦湿润的眼睛,哽咽着道,“小姐,她走了,小姐您别怕……”终于忍不住,扑簌掉下泪来,抓住顾悦心的手,“小姐……”
顾悦心拍了拍春香的手,“别哭了,我没事,就是吓了那一下,缓缓就好了。”
春香的眼泪却掉得更厉害了,边哭边道:“小姐,您肯定快吓死了吧,听说那箭差点就射到您的脑袋……霍小姐无端朝您射箭,王爷一点都没为您做主,只叫人把您扶回来,刚才,刚才奴婢去厨房接热水给您擦脸,路过庭院,看到王爷亲自送她出府,奴婢听到王爷跟她说,他没有生她的气,说您不过是个小妾让她不必介怀……小姐,王爷那么宠爱您,奴婢以为……”
顾悦心原本苍白的脸色,变得更没什么血色了。
后来齐睿来看她,他让春香和喜鹊都下去,房间里只剩下站在床边的他和躺在床上的她。
他看了她一会儿,过来坐到了她床边,“好些了吗?”
顾悦心看了他一眼,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悦心能问王爷一个问题吗?”
齐睿点了点头,“你说。”
“王爷将来,一定会娶霍筝姑娘吗?”
齐睿看着她,他的眼神,他的头颅,从她第一次见到他开始,就从来没有一次闪躲或者低垂过,他总是那样一副骄傲的样子,现在也一样,他点了点头,“应该很快了。”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也许是因为猜到他的答案是这样,她接受得倒也平静,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是世界上最难的事,何况,他娶不娶霍筝关系到他继承大统,他也喜欢霍筝,怎么可能会不娶?
但说心里完全没有失落挫折的情绪,也并不是。从斗志昂扬到躺平,原来这么简单,只需要他这么简单一句话而已。
她点点头,“悦心知道了。”
看到她这样,齐睿的眼神软下来一些,他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算作安慰,“别想太多,不管现在或是将来,本王会护着你的。好好休息。”这话是告诉她,即使将来他娶了霍筝他也不会冷落她,她在他心里还是很有分量的,他觉得她应该能懂。
顾悦心懂是懂了,但心里十分不屑,她要西瓜他不给她西瓜反而拿个枣来安慰她,谁稀罕!她微微朝他笑了笑,让自己躺下去。好嘛,躺平就躺平,这次她要像躺在棺材里装死的尸体一样,动一下都算她输!
——
躺平的第一步,把她独占的恩宠分出去。这天天气不错,顾悦心让春香在院子的凉亭里摆了许多点心,又让喜鹊去别的院子里邀请各个侧妃过来,就说她请她们喝茶。
侧妃们虽然对她怨恨颇深,但表面的面子还是给她的,一个不漏地都来了。
寒暄寒暄,客气客气,喝喝茶,吃吃点心,顾悦心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对春香吩咐:“把东西端上来。”
春香和喜鹊两人,陆续端来了五个碗碟,碗碟上有个什么物什用红色的绢布盖着,里面的柱体物什把绢布撑起一个小帐篷,五个侧妃面前都有一份。
以为是什么点心,年纪最小的卫香儿好奇道:“顾侧妃这是要请我们吃什么新奇点心,怎么还用红布盖着?如此神秘。”
顾悦心一笑,“春香,喜鹊,你们带各位侧妃的贴身丫鬟下去,守着院门,别让人进来。”
侧妃们面面相觑。
顾悦心道:“各位姐妹,悦心有些关于王爷的私密之事要跟你们说说。”
侧妃们吩咐自己带过来的丫鬟:“下去吧。”
春香喜鹊带着丫鬟们都走了。
顾悦心站起身,走到坐着的卫香儿身后,坏心一笑,“也没什么,就是——”她伸手揭开了碗碟上的盖着的红布。
是半根竖着的胡瓜,也就是黄瓜,削了皮的,表面很光滑的……黄瓜。
侧妃们都很不解,洛玉荷道:“顾妹妹这是唱的哪出?这是要让我们生吃胡瓜?”
顾悦心皱眉想了想,啧,好像是差点意思,于是她从桌上的点心盘子里拿了两个圆形的小果,放到了半截黄瓜的两侧,点了点头,“嗯,这样才对。”
洛玉荷到底年纪大些经历的也多些,最先反应过来,睁大眼睛羞红了脸,“顾悦心,你怎如此不要脸?!你弄这个做什么?!”
其余叁个女人也明白眼前的东西像什么了,全都羞得俏脸通红。
顾悦心撇撇嘴,不在意地笑笑,“你们不是好奇王爷为什么突然被我迷得七荤八素的吗,想不想学,我教你们啊?”她无比真诚地道。
——
后来某天晚上,顾悦心在床上睡的正香,突然被人一把拎了起来,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丢了出去,她懵逼地撑起身子,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听到熟悉的声音怒喝:“顾悦心,你背着我干了什么?!”
在外面隔间睡的春香吓坏了,赶紧过来点了烛火,“王爷,王爷……”
顾悦心这才看清齐睿那张愤怒得要杀人的脸,她捂着自己被摔疼的屁股,委屈地道:“王爷,您怎么了?我,我什么都没做啊。”
齐睿冷笑了下,咬着牙点头,“是吗,你什么都没做?”他看了春香一眼,冷喝:“出去,把门关上!”
春香吓得不行,不敢走,也不敢不走。
被摔在地上的顾悦心不在意地对春香摆摆手,“春香,你出去吧,我没事。”她试着站起身,这男人的力气是真大,摔得她屁股是真疼,她爬了几步,爬上床,在床边坐了。
春香提着心出去了。
“王爷因为何事如此大动肝火?”她问。
其实,齐睿穿着宽松的中衣衣衫不整满面怒气的样子,她已经大概猜到是为什么了。
齐睿咬牙气道:“你自己不矜持庄重不守礼德就算了,竟敢去教授别人!你想干什么?”
顾悦心暗骂那帮侧妃,明明她嘱咐过她们不要告诉齐睿是自己教她们的,随意扯个慌不会啊?不过齐睿这反应也太大了吧,都是女人,她也不一定比他那几个身娇体软的侧妃更娇媚,反正都是伺候他,有什么不一样?
顾悦心无辜地道:“上次洛姐姐说王爷十分喜欢她娘家的桃花酒,便送给我两壶酒,说希望王爷在我院子里过夜的时候也能享受佳酿,我也投桃报李一下嘛,我对王爷那样做的时候,王爷不也十分喜欢?今晚是哪位姐姐伺候的?她弄得王爷不舒服了么?”
她这话一出,齐睿眼里似要冒火,往前一步靠近她,居高临下盯着她,好像要把她掐死,“顾悦心!——”胸腔里有股怒火怎么都压不下去,他快要被她这合情合理兼砸他脚的狡辩说辞气爆了,拳头捏得咯吱响,真想就这么给她一拳,捶死她。
他自己也不懂,其他侧妃大方把他谦让给其余侧妃的时候,他很满意她们的贤良淑德,但顾悦心这么做的时候,为什么自己会如此怒气滔天?这两者,究竟有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