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加王储登基的地方如同他的祖先那样,选择在与库巴哈尔女神神庙相毗邻的第一宫殿,这个宫殿已经非常老旧了,整体都弥漫着甜蜜中带着清透的药香,忽浓互淡的味道可以一下子窜进你的五脏六腑里——雕刻精美的廊柱与拱顶全部都是由檀香木与核桃木制作而侧成的,也只有这两种木材可以经受得住数百年阴冷寒湿的天气保留下来,罗斯的王储爱德华殿下兴致盎然地欣赏着一个生动的场景,一男三女,“绝对的野兽。”他评价道,而他身边罗斯驻丹加大使低声“谦恭”提醒:“请闭上您的嘴巴,殿下。还有,让您那位女伴的动作不要那么艺术化,这里的柱子太粗了,不适合用来跳钢管舞,而且,我想您早就应该知道,丹加是封闭而保守的国家,即便是夫妻在公共场合也会保持一定的距离,所以,我的建议是,尊敬的殿下,您和您女伴的激情表演还是展示给更能欣赏他们的人为好。”
爱德华耸了耸肩,他有着一头蓬蓬松松的金发,活泼的天蓝色眼睛,口头禅是“我的祖父只有七十六岁,我的父亲只有五十三岁,要我爬上那个座位的日子还早得很。”,罗斯民众称他为“快乐小子“,这个称号可以说是亲民也可以说是缺乏必要的威严,不过他可从来不在乎:“我一直觉得丹加是个很奇怪的国家,”他起劲地说着:“你看,几乎到处都能看男女**的浮雕或者雕像,男性威武,女性妩媚,但他们防备对方就好像防备一颗没引爆的炸弹。”
“这些浮雕的作用不是宣扬seqing,我的殿下,是为了鼓励生育,为丹加的国王增加更多的劳作者和士兵。”大使慢条斯理地回答。
“真是个缺乏罗曼蒂克的回答,事实总是残酷的。”殿下沮丧地说道:“不过在此之前,我还真不知道你对钢管舞也是有着一定研究的。”
“这个……殿下。”大使面不改色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结:“我想典礼就要开始了。”
“典礼就要开始了吗?”从中插话的是爱德华这次带来的女伴,她的头发是火红色的,而眼睛是碧绿色,一件白色的丝绸鱼尾紧身礼裙把她姣好的身体曲线展现的淋漓尽致,钻石耳环在耳朵上闪闪发光,不过还比不上她眼睛的惊人亮度,大使尽量控制着自己的眼睛不要往她的胸部看——不,请不要误解,虽然那个胸部确实饱满而坚挺,但这位小姐并不像大使形容得这么“低俗”,她出身于一个小贵族家庭,有着皇家大学新闻系的硕士学位证书,问题是她对于正统的新闻编写,播报之类工作完全不屑一顾,能令她心迷神醉的只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小道消息,丑闻,绯闻则是她的精神大餐,尤其是和爱德华这个花心王储搭上关系之后,她藏在胸口的微型录音机不知道给王室捅了多少篓子——这个女孩真是幸运极了,一来罗斯王室已经不再像三百多年前那么有权力了,二来爱德华王子暂时也还没有真正地接手过任何一项王室事业,她所能得到的消息也就是关于妯娌不和,婆媳反目,夫妻冷战之类的事儿,除了让王室成员们犹如喝了一杯加了醋酸的不加糖咖啡之外,倒也没有造成什么大损伤。
“东加的王储在两小时之前到了。”她喜悦地说道:“西兰的殿下没出现,但由贵族担任的外交大臣出面致贺了,其他国家的王室成员和政要基本也已经到齐,我发现里沙公主与巴伯亲王站得很近,看来他们的约会传闻果然是有所根据的……还有……冰岛的阿尔伯特伯爵居然和奥丁的王储站在一起?他们不是曾经大打出手过?……难以理解……大使阁下,您认为撒丁的新王储怎么样?”
“我很抱歉。”正在心里翻白眼的大使彬彬有礼的说:“我对他几乎一无所知。”
“听说他身后的那个白头发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徒,他的养兄弟,而他自己也是一个暴徒?”
“不,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情,请您不要继续下去了,在背后议论一个未来的国王是一件失礼而危险的事情。”
“您在威胁我。”
“不,我只是在提醒您。”
“好啦,不要继续折磨我们的大使了。”爱德华鼓起双颊。“别去想他的事,亲爱的。”
“那你能跟我说说吗?听说他有两个私生子,还有一打的情妇?”
“无可奉告。那些寻欢作乐的公子哥儿们中没有他的谣传。他们我都熟悉。一句闲话都没有。”爱德华盯着那个颀长,沉稳的背影:“没有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
深藏在皇宫里的宝座被搬了出来,放置在王宫广场的中央,上方是金色的华帐,一条宽大的红色丝毯从宝座下方一直延伸到女神神庙的前方,前来观礼的嘉宾与丹加政要分别坐在丝毯两侧,头顶上是白色的篷顶,成千上万的民众拥挤在王宫广场的外沿,兴奋地等待着加冕仪式的开始。
丹加的王储出现了,他甚至比亚利克斯还要年轻一点。黧黑的皮肤,明亮的双眼,嘴角拉直,看起来十分的威严,坚强,似乎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当他走上方形平台、面东站于国王宝座前时,丹加国歌奏响。歌毕,国王坐于宝座之上,女神的大祭司手捧王冠走近宝座,场内响起一片颂祷声。颂祷仪式后,大法师为国王戴上王冠,国歌再次响起,国王站起肃立,由丹加皇家军队组成的禁卫军鸣枪101响以示致敬和庆贺。
当国王再次坐下后,首相、议长、大法官、军参谋长、警总监、武警总监、政党领袖等及其所率各方要员,在雄壮的军乐演奏的祝愿国王健康长寿的乐曲声中,按顺序依次登台,向他们的新国王双手合十致贺,并弯腰向国王面前投下一枚硬币。据说,这种硬币是特制的,金的、银的、铜的,身份不同,使用的硬币也不同。新国王登基时,向国王面前投下硬币,即表示对国王尊敬、祝贺和效忠。面对众重臣、要员们的朝贺,国王亦双手合十,一一还礼。
一切进行得非常顺利。
最后的一步,新国王必须步行至女神神庙,求得神祗的认可。
“那是什么意思?”
红发碧眼的美人儿好奇地轻声问道。
“库巴哈尔的传说大概有两种——一种是远古时期的丹加国王有时会向女神问政,但按照女神的要求,不得有旁人在场,结果国王的女儿跟踪自己的父亲偷看到了女神的真面目,女神为之勃然大怒,发誓再也不会降临丹加,国王苦苦哀求,她才总算妥协,答应以贵族家庭出身的纯洁幼女为化身,继续保佑丹加——第二种也没什么区别,就是触怒女神的原因不同,国王想用灌了水银的色子在赌局中作弊,让女神做他二十年的妻子。”
“在没有遇到你之前,我还真不敢相信世界上会有这样疯狂的国王。”
爱德华王子懒洋洋地笑着,他从不否认女人的智慧与力量,只是她们第一眼看到的东西总是只有爱情——她就没有想到过,拥有一个女神作为自己的妻子,可以为自己,自己的子孙,自己的国家带来多少无法想象的好处?那个可怜的丹加国王只是很不幸地失败了而已,而在其他的国家,男性与女性神祗相爱从而得到指点与帮助,建功立国,甚至将神祗的力量成功地融合进自己的血脉里的传说那可真是车载斗量——但爱德华没有反驳,他现在的注意力全都在身侧的男人身上——嗯,他的性向还是很正常的,只不过这个男人是亚历山大.萨利埃里.费迪南德,就不免让人想得多了一些,譬如此时突然出现一个刺客,没能打死丹加国王却把撒丁的王储打死了,那将是件多么美妙的事情啊。
这个时候,丹加的新国王已经走到了神庙的白色大门前,大门徐徐敞开,四个神色肃穆的祭司抬着沉重的檀香神轿走了出来,鲜红的绸缎与五彩缤纷的宝石,亮灿灿的黄金几乎把它的表面全部遮盖住了,裹着紫色与金色点缀,白色为主的绸衣的小女神涂抹着红色朱砂的额间上描绘着黑色的大眼睛,向后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发髻上戴着那个费力十分眼熟的人骨千花冠,殿下什么时候还回去的?或者说,殿下怎么会还回去呢?亚利克斯对宝石的喜爱从他经常坐在王室珠宝的收藏室一呆一天就可窥一斑了。那可是世上或许仅此一颗的上品绿松石!——不过费力很快就释然了——毕竟国事为重,也许王储是想乘此机会与丹加加强彼此之间的友好关系也说不定。
他……很感动……真的。
***
新王拿出一枚金币,恭谨地放在小女神的脚下,然后用自己的前额碰触了一下小女神白布裹着的双脚,接下来,只要库巴哈尔为他点上朱砂粉,挂上准备好的花环,就表示已经将神力赐予新的国王,认可了他,今天的仪式就算结束了,小女神会继续绕城一周,赐福民众,而宫殿中的酒会自然也在等待着各位贵宾。维尔德格敏锐地感觉告诉他,已经有人做好了站起来鼓掌庆贺的准备。他转头看了看亚利克斯,发现巫妖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纯洁的笑容。
有没有人知道,巫妖的微笑和库巴哈尔一样,很多时候会让人倒霉的?
死灵骑士往座位上一靠,抱起了自己的手臂。
新王低着头,等了好几分钟,但小女神始终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慢慢地抬起了头,高高在上的库巴哈尔没有表情,不说话,不动作,湖水深处一样黯蓝的眼睛中映出他有些惊慌的脸。
“需要我为您做些什么吗?”他忍耐着怒气低声问道,这个小女孩是不是在走神,或者忘记了自己该做什么。
库巴哈尔动了,她的左手轻轻拍击了一下轿板,惟命是从的祭司立刻行动,神轿原地转了90度,向丹加都城被赤红房屋夹着的狭窄道路平平稳稳地移去,民众为这突然的变故呆滞了几秒钟,不知是那个为首,高喊了一声库巴哈尔,人们如同潮水一般迅速地从王宫广场退去,争着抢着跟随着小女神的神轿,希望她能为自己赐福——其中很多人,是徒步走了数百公里才来到都城的。错过这次,就要等到明年。
新王孤零零地站在红色的地毯上。那枚奉献给小女神的金币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下来,现在正平静地躺在他的脚边。
“……您说,今晚还会有宴会吗?”
爱德华殿下问大使。
“如果没有宴会,我可以命令使馆工作人员把你打包成外交邮政包裹寄回国,那是最快的,您绝对可以赶上王室花园宴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周末那天正是伊丽莎白公主殿下的四十八岁生日。”
爱德华殿下闭上嘴巴,如果他真敢这么做,视国家与王室重于一切的伊丽莎白姑姑绝对会把他塞进她的生日蛋糕里直接切成八大块。
……
虽然间隔了两个人,维尔德格依然将这段对话听得非常清楚,他非常庆幸自己没有向亚利克斯提出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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