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利埃里庄园的早餐与晚餐一般都是全员到齐的,不过今天显然是个例外,当卡梅.萨利埃里坐到餐桌边的时候发现12人数量的座位有着8个空位,其中还包括一条把脑袋探出桌面吐信子的巨蟒之后,她向小姑子索尼娅投去疑惑的眼神:“男孩子们都上哪儿去了?”今天是索尼娅负责做早餐。
“噢,他们一早就出去打猎了,因为那时候还很早,煦德和亚利克斯,维维不愿意吵醒你,所以就让我和你说一声。”索尼娅微笑着拍拍巨蟒的头:“我给他们带了新烤的面包和小番茄,午餐他们在外面解决。”看到卡梅有点忧心忡忡的样子,她补充道:“噢,你放心吧,他们没走多远,就在那边的林子和沼泽里。”
“我没担心那个。”卡梅为自己的丈夫倒了一点葡萄汁,:“我只是在想,那个费力.德.朗巴尔先生真是不可貌相,不管怎么说,他昨天可是在沙发上躺了半个小时才能回到自己的房间哪。”
“因为那样他才不会踉踉跄跄的,或者撞到墙壁什么的。”堂.何赛说,皱着眉头喝了点葡萄汁,因为亚利克斯的事情,他不得不在很多地方迁就妻子以获得她的原谅,虽然大家都知道堂.何塞在这件事情也没什么错,但作为让妻子在担惊受怕中度过五十年的男人来说,如果能令自己所爱的人高兴点儿,那么把葡萄酒换成葡萄汁之类的小地方让让步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的事情,:“在玫瑰花园里晕倒对一个贵族来说已经是很值得羞愧的事情了,他当然不愿意摇摇晃晃的走回房间,让大家都以为他是个虚弱的胆小鬼。”老头子耸了耸肩:“老派贵族几乎都是这种执拗的就算进了坟墓也会爬出来看看自己的墓碑够不够端正,铭文是否足够意味深长的家伙。不过这孩子执拗的还不讨厌,”他狡猾的一笑,指了指餐厅最大的一侧墙壁:“他几乎每把都拿下来过,最后拿走的那把猎枪,不是最好的,也不是最轻的,但我敢保证,一定是他感觉着枪身重心位置最为适合的。”
费力的选择是明确的,西撒丁人喜欢的是徒步射猎,打得是野鸭,大雁,兔子,灰狼……而不是贵族性的追猎,前面有着向导和真正的猎人,一群老爷骑着马,带着几十条狗,拿着枪追赶一只小狐狸,女眷乘坐着精巧的马车像欣赏歌剧似的拿着望远镜一路紧随,最后面是佣人们挤在大车上准备随时为自己的主人服务——西撒丁人觉得这真是太傻了。务农的家庭成员从沼泽地和树林中猎取野味,如同他们在庄稼地里收割谷物那样理所当然。他们更喜欢在腰上插上短枪,靴子里插上匕首,背上扛着唧筒猎枪,从早上走到晚上,带上足够肥硕的几只飞禽或者兔子给家里人加加餐。
打猎的提议是煦德提出的,维维和亚利克斯赞成,而费力也只有附议,一早上就合坐一部装甲越野车来到了萨利埃里庄园的边缘地带,这里有着稀疏的森林,沼泽,和小块的平原,每年深秋星罗棋布的小湖泊就挤满了从东加公国飞来的大雁和野鸭,他们分为两组,煦德和费力一组,维维和亚利克斯一组,相隔一百五十英尺左右。
如果让费力和维维一组,煦德倒不担心自己的弟弟会把费力的后脑壳当作了大雁的脊背来上一枪,但来了兴致的维维很可能在追赶猎物的过程中把客人弄丢了,毕竟他现在的速度可比奔马,煦德可不想女王推荐的引导者在自己的领地上成为失踪人口,何况,他和费力都有些事情想要谈谈,在空气清新,视野辽阔的野外一边寻找着猎物一边懒洋洋地说着话显然比密闭的办公室或者书房来正襟危坐的对持要来得轻松愉快——但也或许更容易让人兴起杀人弃尸的念头,尤其你的身边都是齐腰高的野草,手里还握着一把上了弹药的猎枪的时候。
他们今天的运气很好,远处传来的枪声惊起了一群隐蔽得很好的野鸭,当它们自以为警觉地纷纷飞起的时候,却遇上了另两个煞星。
就在第一只野鸭出现在天空的那一瞬,煦德把它打落了,这只不幸的先行者缩成一团落在草丛里。费力不慌不忙地瞄准了另外一只低低地向他们飞来的牺牲品,枪声一响,这一只也应声落下来。
捡起了猎物之后,他们又默不作声地走了一段,当来到一个微微突起的小丘陵时,费力说:“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女王的册封呢?”
过于直截了当的问话让萨利埃里的长子吃了一惊。
“啊,不用感到奇怪。煦德先生。”费力微笑着说道:“或许西撒丁人总觉得我们东撒丁人说起话来总是曲里拐弯,阴阳怪气的,那也是因为对话的人太过不可靠或者喜好矫饰而令得我们必须如此作为哪。”他停下脚步,将猎枪枪口朝向地面,:“假如面对的是一个诚实可靠的人,我们也是能够简简单单说话的。”他望着煦德的眼睛诚恳地说道:“所以,我就如此冒昧地问您一句,为何不愿接受女王的册封呢?”
费力此行的另外一个身份是女王的特使,他为女王带来了一个口信,如果可能的话,女王希望萨利埃里家的长子可以陪伴着亚利克斯到撒丁都城去,在女王任命亚历山大为王储之后,也将册封煦德为世袭子爵,作为萨利埃里家族这二十八年来养大了亚历山大的酬劳。
“萨利埃里家族并不需要这个。”煦德平静地回答道:“亚利克斯也许在此之后不会再使用萨利埃里这个姓氏了,但这并不意味着萨利埃里家族与其无关——恰恰相反,我们的联系会更加紧密——不需要头衔,爵位,血缘,家谱之类的东西,唯一能证明我们是家人的东西只有彼此的情感,在亚利克斯依然爱着我们的时候——不管他是国王还是别的什么,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儿子,兄弟和侄儿,萨利埃里家族的一员。何况,”煦德补充道:“你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家族成员似乎要比贵族的名声更好一点,尤其在西撒丁,如果女王的册封只是想让萨利埃里家族成为未来国王的助力的话,没有绝对要比有更好。”
“也许事实就是您所说得那样。”费力同样平静地表示赞许:“但我也有些别的看法——煦德先生,萨利埃里家族确实是在西撒丁有着很好的基础与发展前途,但它始终有着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缺少一个官方的正式名份。您或许可以在十年之后将家族的生意全部漂白,但那样的成绩甚至无法让您得到被投票和投票的机会——您连下议院也进不去,而越多合法的,明面上的生意就表明您越多地会受到当权者的遏制与压迫……这种事儿很有可能发生,而那个时候,您们能怎么样呢?把妨碍您们发展的人塞进水泥块?这可以对付小毒品贩子,但绝对不能拿来对付一个市长或者部长,除非您愿意您的家族遭到国家力量的毁灭性打击——我想着这点堂何赛应该看得很清楚,女王也看得很清楚——好吧,您说过,亚利克斯不管是什么身份,他都是萨利埃里家族的一员,那么您认为到时候他会袖手旁观还是动用那些属于王储的权力来维护你们?他的敌人,甚至他的盟友都会为此狂欢的——这下可好了,他们只需捏着王储的脚踵(暗喻阿喀琉斯之踵,是指致命的弱点,要害),就尽可以为所欲为……”
澎!
猎枪特有的轰响震的费力两耳嗡嗡作响,浓烈的火yao味儿让他直想打喷嚏,在刚才的一瞬间,他几乎是出于本能地闭上了嘴巴。
煦德的猎枪原本和他一样冲着地面,上着保险,可他根本就没能看清煦德是什么时候举起枪来的,那黑洞洞的枪口几乎和他的脑袋在一条直线上,而距离近的可以让他感觉到枪管的热量。
“一只山鸡。”煦德说,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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