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细细地打量着今日有些反常的七海,努力平息了自己的烦躁,心平气和地问询七海接下来的意思。
七海是个爽快人,禀着最开始就说的,替二皇子打翻身仗的理由,让二皇子彻查皇宫里的北昀国细作。
早些年前,大部分的北昀国细作都已经归降临水国了,现在这个时候,他让自己去皇宫里调查北昀国细作,二皇子感到好奇。
看着七海,呆愣着。没有说话,却是静静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他捏着袖子,思量着这件听起来模棱两可的大事儿。
不过二皇子不愚蠢,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别人拿捏的柿子。
如今,更不可能。
“你如何认为皇宫里有北昀国细作?”
“菩提庙的观尘大师,你可听说过?”
菩提庙,观尘大师?
二皇子之前去过菩提庙,那会儿菩提庙还没有烧毁,去菩提庙的路上,也没有发生过凶案。
况且,那会儿。
他去菩提庙,也是祈求还愿。观尘大师是菩提庙的方丈,曾经见过,也不足为奇。
但七海为何会突然提到这个人,他就有些不明所以了。
“这个人,同你有什么关系?”
“他啊……不是菩提庙和尚那么简单,他的真正身份是北昀国细作。根据赵照师父留下的书信,以及我当日查到的一些线索。这个观尘大师和着北昀国的严番将军在郁家父子的威胁下,假意投降了临水国,然而那些其他的细作,并非真心归顺。”
七海手指环抱着双臂,思量着说,“北昀国国君到底在咱们临水国安排了多少细作,那些细作又分散在什么地方,我们都不清楚?但我以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前来临水国的目的,就是他们的藏身之所。”
北昀国细作是为了刺杀临水国皇帝存在的,这点儿,毋庸置疑。
那么他们的藏身之处是在……皇宫?
“可是北昀国细作脸上又不会写着细作这个名字,本殿下如何能够查到?”
七海看着他,“殿下先别着急,过段时间,我会告诉你查探的范围。”他将那块腰牌交给了云步非,要查到也得几天了。
“北昀国细作的脖子上,有青鹰纹身。”先前他一直以为罗中的人才有,后来才发现,这是北昀国细作特别的标志。
不过奇怪地是,这些标志听起来未免有些可笑。
因为……存在这样的标志,虽然方便他们之间传递信息,但与此同时,也无意识地给他们留下了证据。
“只有这个证据?”二皇子有些难耐,仅凭这么一个青鹰纹身,那找到北昀国细作,似乎有些艰难,“纹身可毁,我们又如何能够找到?”
“听他们说,这纹身不容易仿造,有些许区别。”七海记忆犹新,他扁起自己的袖子,往几案上走,“来,准备笔墨纸砚,我画下来给你。”
怎么有种自己是客人的错觉?
二皇子朝着屋外,唤了属下长迢,准备宣纸,研好墨汁。
七海拿着狼毫,专专心心地画了一个纹身。
纹身的细节处理得十分恰当,还交代了脖子上特别的位置。
离锁骨很近。
二皇子听得玄乎,总觉得这件事儿没那么容易,“我就拿着这纸,在皇宫里四下比对?”
七海看着二皇子,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如此聪慧的皇子,如何在自己面前就成了一个愚蠢的人。
“谁让你自己去啊,再说了,你一个人能够忙得完么?殿下,慢工出细活。这抓北昀国细作,又不是躲猫猫,一天就能找到啊。那人家也不会在咱们临水国潜伏几年了?”
二皇子被数落得一阵又一阵,心里特别委屈。
这种大海捞针的做法虽然不可用,但七海不是这个意思,还能是什么意思?得立功啊,就得自己来啊。
他没有说错啊,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七海没有给他发牢骚的机会,打开天窗说亮话,好好分析,“你的人在皇宫里大肆搜捕,不但得不到陛下的夸赞,而且还有可能被陛下认为居心叵测。所以咱们得迂回了来,得利用陛下的刀,去杀这神秘莫测的人!”
七海一比划一解释。
二皇子貌似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让我呈给父皇。”
“没错。你把你的消息告诉给了陛下,那陛下就会记住你啊。到时候一愤怒,就会命人四处查询。当然了,你做事儿不能做全套,得悠着来。如果你一次性在陛下面前将所有的证据都拿出来,那这件事儿,也许就不会显得过于曲折。在很多人眼中,时间花得很少的事儿,基本上都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儿。你要在陛下面前表现得十分努力,费了不少心思,就得循序渐进,顺藤摸瓜。”
二皇子听得哭笑不得,“七海护卫,没想到你考虑得如此周到。”他看着宣纸上的青鹰纹身,心里在思量,月贵妃被囚禁在冷宫,太子殿下那边受冷落。
如果自己在这个关键期,他替自己的父皇查到潜伏在皇宫的北昀国细作,一定会得到父皇的称赞。
说不定还会有什么赏赐。
二皇子翌日早朝,就有意识地提出残留在皇宫的北昀国细作一事儿。
皇帝听闻,勃然大怒,当机立断。下旨令阙无英为首,带领禁君,严查北昀国细作。
底下常太傅表示,人多眼杂,恐怕会打草惊蛇,如此一来,功亏一篑。
不过常太傅也不敢多加阻止,毕竟是搜查北昀国细作的大事儿。
“太傅此言有理,那么太傅以为,此事儿应当如何处理?”高高在上的皇帝就此事儿提出疑问。
常太傅思量很久,没有想到确切的办法。
其他大臣在早朝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左右为难。
毕竟是潜伏在皇宫,如果将此事儿闹大,那么潜伏在皇宫的北昀国细作必定会提前得知消息,从而撤出皇宫。
如此一来,打草惊蛇,他们也抓不到人。
万一玉石俱焚,将目标对准了陛下,那陛下的安危就存在威胁了。
倒是常年征战的安阳王,没有任何畏惧之意,他提道,现下既然是要抓细作,就得封锁宫门。
在最近这段时间,只能进,不能出。
然后又提醒,陛下危机重重,随时得有禁军保护。
最终再令人各个皇宫搜寻,按照细作的特征寻找。凡是脖子上有纹身的,有伤的,一律抓起来,严加审问。
“果然,就数你最有办法!”本来皇帝还觉得举步维艰,无法处理呢,谁曾想,就遇到了这种耿直聪慧果决狠辣的办法。
世间独谁最为可靠,能够解他之困。当属他这个弟弟?
这辈子,他最为信任的皇弟——安阳王风于则。
“陛下,臣斗胆!”他跪地,表示若要抓人,那必定不能少了皇宫诸位嫔妃。
皇帝信他,任他查,“最近这段时间,朕答应你,不传任何嫔妃侍寝。”油腻的脸颊上,带着惬意的笑。
安阳王的提议得到了皇帝的允许,这件事儿就变得更加好办了。二皇子这边自然是欣喜若狂。
但是太子底下的大臣却觉得此事儿一出,实在是糟透了。
倘若皇宫里的细作被揪了出来,那么二皇子兴许会被陛下器重,说不定还改立太子。
如若那般,他们这些臣子,真不知这手段毒辣的二皇子会如何对付他们?
他们心中惶惶不安。
常太傅站在汉白玉阶上,望了站在身后的太子殿下一眼,那眼神,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他能够按兵不动,保持镇定。
二皇子和着永昌侯走出来,瞥着常太傅,故意打了声招呼。
“太傅大人,这大好的机会,怎么不为皇兄争取一把呢?如果皇兄抓到了人,说不定可以将功补过。”
“哼!”常太傅冷淡地瞅了他一眼,微微躬身,“二殿下,如今什么结果都还没有呢,谁又能说,这片乌云过后,谁输谁赢?”
“嗯,那好,我等着您的……柳暗花明!”二皇子轻点头,耀武扬威地看了永昌侯一眼,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