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绵绵知道, 暴君过目不忘, 她要背上半个时辰的东西他往往只需要看一遍就会了。
认真起来的陆横, 跟那只暴君很像。
尤其是微褶起来的眉宇, 使得那张本就俊美的面容显示出了阴沉的戾气。
那是男人的本来面目。
滋生于阴暗中的少年, 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阴狠暴躁。
从前, 苏绵绵对那样的人又惧又怕。后来她才知道, 人并非生来黑暗,只是被逼无奈而已。
那只暴君曾捏着她的脸,语带叹息道:“我的绵绵,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总是这么干干净净的。”
在暴君眼里,苏绵绵是挣扎在淤泥里, 出泥而不染的白莲。
苏家这种污泥地里, 暴君瞧见她,真真跟瞧见了奇珍异宝一样。
苏绵绵直到现在都不明白, 那只暴君为什么会对她如此执着。
少年的字体飘逸不羁, 隐藏暗勾。
满满一页, 都是笔记。
陆横从来都没有这么认真过。
不过当他看到身边那只小白痴崇拜又羡慕的眼神时, 还是忍不住勾起了唇。
前排的周安安又换了发色。
她的包里常备染发剂, 甚至有时候上课的时候还在那里偷偷摸摸的给自己搞头发。
“哎, 苏绵绵,你说哪个颜色最好看?”周安安把手里十几只染发膏堆到苏绵绵面前。
苏绵绵歪头,挑出一只胭脂色的染发膏, “这个好看。”
“是嘛。”周安安怀疑的皱眉, 并顺手拨弄了一下自己新染的蓝色长发。
陆横翘着腿坐在旁边,手里转着笔。
“你喜欢那个颜色?”
苏绵绵小小幅度的点头。
软绵绵的胭脂色,跟她的人一样。没有红色那么热烈,透着一股温暖的柔和。
少年不知在想什么,单手撑着下颚,眯了眯眼。
阳光下,苏绵绵那头烟紫色的长发已经很淡。薄薄的贴在她如玉般的肌肤上,透出细腻纹理。
陆横下意识抚上手腕上的那块暖玉。
细细磋磨。
小小一块软玉,透着软和的温度,就像是美人的肌肤,绸缎般细腻。
陆横垂眸,看到历史书上大开的那页。
上面写着周朝的兴衰更替,暴虐帝王的残忍无道。
角落的历史小故事里面写了一则关于“苏绵绵”那个女人的事。
传说这个女人是周朝最后一任皇帝的第一个女人,也是最后一个女人。甚至还有史学家推测,这个叫“苏绵绵”的女人,才是最后导致周朝灭亡的根源所在。
是个形同妲己一般的祸国妖姬。
呵,一个女人,怎么可能。
陆横的脸上露出嘲讽神色。
哪个帝王会为了一个女人抛弃壮丽江山,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就算真的有,那个皇帝肯定也是个脑子不正常的疯子。
……
“明天我有事,你自己去学校。”
苏绵绵一直跟陆横一起上下学,明天陆横要去临市参加一个拍卖会,她要一个人去上学。
苏绵绵背着身上新买的胭脂色小书包,乖巧点头。
陆横看着她乖乖巧巧的小模样,朝她招手。
苏绵绵背着小书包走过去。
陆横身后是一辆粉红色的小电驴。
“你明天骑这个去上学。”
北中距离陆横家不算近也不算远。
骑自行车的话需要十五分钟。
“这是什么?”小姑娘睁着一双大眼睛,十分好奇。
“小电驴。”
苏绵绵小心翼翼地伸手去碰它。
“别碰我,别碰我……”粉红色小电驴发出闪光,伴随着一连串机械音。
苏绵绵立刻把手收了回去,一脸惊恐道:“它它它,说让我别碰它。”
说完,苏绵绵往陆横身边躲,用力的压低自己软绵绵的小嗓子,“里面是不是藏着小人?”
陆横:……我觉得你明天可能会横尸大街。
“明天我让张鑫来接你。”陆横妥协了,准备把苏绵绵先寄存一下。
“哦。”
苏绵绵乖乖点头,然后远离那辆“藏着小人的小电驴”,开始做回家作业。
北中作为全市最好的一所学校,家庭作业也是十分的精益求精。
不过苏绵绵做的当然不是北中布置的家庭作业,而是陆横给她布置的……幼稚园启蒙练习册。
苏绵绵做的非常认真。
因为她怕陆横打她。
以前那只暴君就常常借口她不好好学习而对她实施一些“非人道主义”的“惩罚”。
晕黄色的小桔灯下,小姑娘穿着胭脂色的长裙,皮肤细腻白皙,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
她握着笔,背脊挺的笔直,坐在宽大的木制椅子上,露出纤细的两条小胳膊,小腿并拢在一起,轻轻的晃。
原本冰冷的屋子,因为有了这么一朵娇花,而显出不一样的温暖柔情。
陆横穿着家居服,站在她身后,微微俯身,双手撑在桌子两边,直接就把小姑娘给虚虚拢进了自己怀里。
“你握笔的姿势不对。”男人俊美无俦的脸凑在她身边,黑色的头发贴着她软嫩的面颊。带着湿漉的清冷气。
他伸手,一把拢住她的小手,捏在掌心。
软乎乎的小手,凝脂白玉一般细腻,柔软无骨,绵绵一团。
刚刚好包住。
少年躬身下来,颀长的身体挡住了大半小桔灯。苏绵绵看到桌面上印出男人和她的影子。
“噼里啪啦”,外面下起了雨,打在窗户上,清泉叮咚般的淌下细流。
苏绵绵神色一怔。
曾几何时,纱灯花窗前,雨打芭蕉,细雨迷蒙,那只暴君也是这样执着她的手,教她习字。
她那一手字,是硬生生被他调.教出来的。
“会,会了……”苏绵绵小心翼翼地缩了缩自己的身体,然后突然小身板一顿。
“你会什么!三七二十八?三七能是二十八吗?”
小姑娘垂着纤细脖颈,小脑袋摆得低低的。
“你,你先出去好不好?”
一边说话,苏绵绵一边企图把自己的手从男人的手里抽出来。却不想陆横狠狠一抓,就把那只小手给捏紧了。
“不好。”
少年伸出另一只手,抬起苏绵绵的下颚,迫使她露出那张白莹小脸。
灯光下,小姑娘的脸带上了更加细腻的柔意。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蕴着泪,挂在纤细眼睫上,朦胧如画,就像上了一层柔光。
操!他不过就是说了一句,怎么就哭了!
“你他妈别哭……”陆横下意识松开她的手,看到那白腻手背上的红痕,暗暗皱眉。
明明没使多少力气啊。
怎么这么嫩……
苏绵绵捂着自己的肚子,蜷缩在宽大木椅上。豆大泪珠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滴滴答答”地砸在桌面上,氤氲出一片水雾。
陆横吓了一跳,手足无措的在原地转了一圈,然后再次强势的把苏绵绵的小脸抬起来,粗鲁的用大拇指指腹替她把眼泪擦干净。
“再哭,老子就打你!”
凶巴巴的威胁下,是男人那双盛着懊恼和担忧的眸子。
漆黑如墨,盛着那张哭花了的小脸。
娇软纤细的小人,哭成这样,真是恨不得让人把心肺都掏出来哄她。
“我,我来月事了。”小姑娘带着哭腔的声音软糯糯的回荡在空寂的房间里。
陆横一怔,“月,月什么玩意?”
“月事。”苏绵绵非常的不好意思。
她低着小脑袋,原本苍白的小脸上晕出一层浅薄绯红。那绯红顺着她的面颊往外爬,染红了小耳朵。
陆横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凶狠霸道的少年甚至开始结巴,“就,就那个每个月一次的那玩意?”
“嗯。”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静。
陆横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看着面前终于止了眼泪的小东西,哼唧一声,“那玩意叫什么?”
小姑娘抬头,眼睛红红的,一眨一眨。沾湿的眼睫就跟蝶翼一般湿漉黝黑。
“就,就垫在下面那玩意……”
“我还没有做好月事带。”
陆横不知道月事带是什么玩意,但他知道那一包包长着翅膀的玩意绝对不叫这个名字。
“等着。”
陆横扔下两个字,转身出门。
片刻后回来,一脸暴躁的把粉红色小电驴推了出去。
太久没开车,没油了。
“别碰我,别碰我……”小电驴一路狂叫,被陆横踹了一脚,“别碰你妈!”
小电驴安分了,陆横骑着它出门。
骑到一半手机响了。
“喂,陆哥,我刚才等红绿灯的时候看到一个傻逼骑着一辆粉红色的小电驴,跟你长得好像啊,我拍照片给你看,哈哈哈……”
李大鹏话说到一半,车窗突然被敲了一下。
他打开车窗,细雨迷蒙之间,看到了那个“傻逼”。
“陆,陆哥?”
李大鹏的车“充公”了。
陆横开着它走了。
小雨淅沥沥的往下落,李大鹏骑在那辆粉红色小电驴上,开始怀疑人生。
他可能不是陆哥亲生的。
……
“这个,怎么用啊?”
少年身上被雨打湿了一半,他站在浴室前面,脚下一圈水渍。
陆横面无表情地盯着苏绵绵看了整整一分钟,然后伸手,暴力拆开。
“把你内裤给我。”
“哦。”
苏绵绵脸红红的把自己的小内裤递给他。
陆横拎着那条轻薄的东西,努力保持镇定,看着后面的说明,手脚僵硬的把卫生巾贴上去。
他发现自己的指尖居然在抖。
这他妈比揍人还磨人!
“陆横,这个黏黏的……”小姑娘表示怀疑。
陆横面容扭曲的再次看了一遍说明。
操,贴反了!
折腾完,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
苏绵绵困得直打瞌睡,被陆横赶上床。
昏暗的房间里,少年蹲在床边,找到“月事带”三个字。
月光如雾,皎洁朦胧。
陆横伸手扯开被单一角,看到了那朵漂亮的木棉花。
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
真是……不可思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