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媛媛收回目光,大步走出医院。
突然仰头看看天——白云如同棉花糖一样静止的挂在湛蓝的天空中,春风不急,阳光不燥。
两侧今年新生的碧绿顺着车速往挡风玻璃两侧急促后撤。
一切都和谐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眼前只有去路。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如今你四海为家……”
程媛媛哼着歌,嘴角噙着似有似无的弧度,明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光亮,好像那前路,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一样。
即便超出掌控,那也是对她最美的考验。
可一想起曹景铭那张俊朗的脸时,程媛媛哼唱的歌声消失了。
命运,怎么能跟手里的方向盘比?方向盘可以掌控方向,命运却不能。
就犹如她程媛媛一样,即便是重活一世也只是另择一条路罢了,这路上该有的风景,该有的蹉跎,她一样躲不掉。
既然躲不掉,那就让狂浪来吧,看看她程媛媛的腰杆到底能顶得住多狂的风浪。
正想着,前方对流有一辆别克轿车,一个劲的按喇叭,直到擦肩而过,程媛媛才从倒车镜里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程媛媛赶紧靠边停车。
这一急刹车,车轮在马路上摩擦了十几米才停下来,估摸车轮子都要冒烟了。
紧跟着,起伏不断的嗙啷啷声音不绝于耳。
程媛媛下车一看,卧槽……木材啥时候起火了?烧断了缆绳不说,半车厢没着火的树干全都滚了下来,有些树干还带着火苗滚下了高速护栏外的深沟里去了。
有一根竹竿火冒三丈,直窜天空,得有五六米高。
程媛媛鼻子一动就闻出来是松木的味道,这里头有松油脂,火柴杆都点的着。
但是这个木材不是她所需的木料,文理太粗,而且根本做不了家具,因为会冒油。
哪里顾得上这么多,程媛媛吓得赶紧跑出了十几米开外,幸好有手机。
等到火警部的人来时,整个车厢都烧干净了。
解放大卡烧的跟刚从烧烤架子上挪下来的猪蹄子一样,熏得乌漆墨黑。
程媛媛气的乱蹦:
“这厂里需要木材呢,咋搞啊这是……”
程媛媛在距离“火灾”现场十米开外不停地挪步,急的在原地直打转。
本来这次她就因为家里的琐事耽误了,这要是晚了,厂内没木材用,就得停工。
停工了,就耽误了工期,耽误了工期,她就没办法按时交货,真的是牵一发动全身。
“喂长峰,这一批原材全烧了……耽误工期怎么办,车都要拖走了!”
程媛媛挂了电话才发现自己,是不是乱了?谁能帮的了她?
她蹲下来好好冷静冷静,其实没有人能帮她,只有自己。
车轮子都烧成粘牙糖了,轱辘也就上头瓦盖里那一块没融。
滚到高速路下的那几根木棍烧了不少树木,火警人员正在控制火势。
他们的压力,何尝比自己小?
想到这里,程媛媛看开了。
她就地坐下,抱着膝盖,眼神有些空洞,这才是生活最真实的一面,她有些讨厌前世看的言情小说了。
很讨厌,世界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儿。
什么灰姑娘找大总裁?人家企业千亿,你一个傻白甜有什么能耐辅助这样又爱你、又有钱的男人?
真的是笑话。
想到这里,程媛媛倒是觉得自己为什么不坐上女总裁的位子?
程媛媛擦干净眼底的湿润,刚要起身,发现面前有一双穿着白色球鞋的大脚丫。
顺着裤管往上看,是一身深灰色的运动服,把他那条修长的腿,衬托的格外有形。
接着,便是一张熟悉的脸,正在低头俯视着她。
程媛媛有些诧异。
“怎么那么不小心?”
曹景铭眉心紧蹙,刚才按喇叭的就是他。
但是他在前头掉头回来的时候,这丫头的农用车已经烧的乌漆墨黑了,幸好……幸好她没有事。
程媛媛有一种冲动想上去抱他,但是她没这么做。
程媛媛拍拍身上,因为大火冲天顶起来又落在她身上的黑色粉末。
“呃,没啥,我打算再买一辆应急。”
程媛媛打了几下,发现粘在了手心上,弄得一手都是黑灰。
曹景铭看了她许久,好像穿透了整个世纪那么久。
他曾经最大的梦想就是,给丫头让天下所有女人都羡慕的生活。
可眼下,他看见慌乱无助的丫头,心里疼得很。
他肩膀上扛着的压力不比从前少,因为身份的原因,处处都被排挤,即便他不眠不休的想证明自己。
再看看丫头,他怎会不难过?
“没什么急的!”
曹景铭眼底流露出叫人不易觉察的忧伤,抓过丫头的手腕把她拽起来。
“我都说了,我没事……”
程媛媛又看见了这样的眼神,叫人又心疼又愤怒。
愤怒的原因不正是因为抵触吗?抵触不就是在乎吗?不在乎,哪里来的抵触?
程媛媛推了一把曹景铭转身就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走着走着,程媛媛就小跑了起来。
曹景铭默默的看着这个背影,手悄无声息的攥紧了,他怎么感觉这丫头的背影就如同当年站在羊角山上看她嫁给别人时的感觉那么像呢。
程媛媛走走转转,下了高速,拦了一辆牛车,晃晃悠悠的回去了。
在牛车上,程媛媛打了个电话,让李秀英把小叔叫下山来。
这一到家,李秀英就吓一跳,这不是刚出门吗?怎么人回来了车没回来?
“到底咋了?大汽车呢?”李秀英问道。
程媛媛早就擦干净了眼泪,既然事已至此,她的路还得继续走,何必悲苦?
当天下午,跟程满军去了市里,买了一辆新车。
程满军嘟囔了一路:
“我就说你一个丫头家的跑大汽车不安全,你听劝,以后啊,我来跑车,这回来了正好也能上山砍树,干活送货两不误。”
程满军侧目看了一眼侄女儿,发现她在膝盖上铺开账本在记账,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我跟你说话呢,这木头失火的事儿,我觉得没那么多巧合,待会儿我把水生叫过来打一顿。”
程满军想好了,这装木头的是他,平时上的是啥样的木头,他会不知道?
这松木能用吗?
这事儿,跟他绝对脱不开关系。
“你打水生哥干什么?他又不懂木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