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的时候，大约十点二十左右。
陈县长还没回来，沈主任接待了她。
“小季，电话装的怎么样了？”沈翎给她倒了杯茶，笑问。
季雪接过杯子，道了声谢，道，“工人师傅还在那忙呢，我叫小红照看着。”
“哦，你稍坐一会，陈县长马上就来。对了，别紧张，一会有什么就大胆的提出来。”沈翎坐位置上，鼓励道。
季雪点点头，“好！”
五分钟后，陈县长回到办公室。
沈翎忙领着季雪过来，像个大家长似的做着介绍，“陈县长，这位就是季雪季同志。小季，这就是陈县长。”
“陈县长好。”季雪礼貌的打招呼。
陈县长主动伸出手跟她握手，“你就是季雪？长的虎头虎脑的，怪不得胆子这么大……”
“虎头虎脑？”季雪无辜，确定这虎头虎脑是形象她一个姑娘家的？
“来，坐。”陈县长热情的招呼着，然而，等季雪一落座，他话锋一转，就问，“对了，沈主任说，你现在没钱，但还想收购红星毛巾厂？”
季雪坐陈县长对面，解释，“不是没钱，是钱不够，我可以先交部分款项的，其他的，分期付。”
“分期？怎么个分期？”陈县长哭笑不得，这丫头，这会子又来个分期？
季雪就解释，“原本，我是打算先付十万定金。之后，等厂子盈利，嗯，我基本估算了下，大约一年就足够，最多两年。然后，将所有收购款付清。
但是，我怕领导们等不了那么久。所以，我可以以半年为期，每半年向你们支付一定数额的款子，直至完全付清为止。”
“呃……”陈县长抿了抿唇，抬头看了眼一旁的沈翎，“沈主任，你觉得呢？”
沈翎推了下镜片，点头微笑，“我倒觉得这法子可行。”
至少，不用等半年那么久。而且，也不用县里做担保跟银行借钱了。
陈县长一噎，然后，看着面前这一老一小，无奈笑了。
“小季同志，你的情况，沈主任昨天都跟我说了。可是，说真的，你这种先拿货后付款的做法，用句不恰当的话来说，就是空手套白狼。这万一厂子弄不起来。”
“不会。”季雪笃定的打断他的话，直言道，“只要陈县长肯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还您一个惊喜，大大的惊喜。”
“咳。”陈县长被她这略带孩子气的话，逗的差点笑出来，不过，及时收住了。
他板着脸道，“你说的这些，倒是好听。可是，万一不是惊喜，是惊吓怎么办？”
“陈县长可真幽默！”季雪微微一笑。
沈翎在旁附和，“是啊，陈县长一向幽默。”
陈县长，“……”
季雪接着就道，“我知道，我太年轻，陈县长对我有怀疑，是正常的。若我是领导，大概也不放心将这事交给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
陈县长觉得她真是说到自己心里去了，刚想点头。
就听季雪话锋一转，道，“不过，陈县长。不是我狂妄自大。目前来说，除了我愿意接这个烂摊子，怕是没人会在这个时候接手的。
即便想要收购毛巾厂的，但是，除了厂房和机器，而那些最让你们头疼的下岗职工问题，怕是没人愿意出面解决的。”
陈县长闻言，朝沈翎瞅了一眼。
沈翎无辜耸眉，她可没跟季雪说这些。
“陈县长，您不用看沈主任，这些，不用她透露，我也能猜的到。”季雪淡定的说。
陈县长一时怔愣，心道，还真是小看了这丫头。
“是么？”他轻轻一笑，不肯承认，她说的是实话。
毕竟，若有人愿意安置那些下岗职工，这红星毛巾厂的事早就解决了，哪至于拖了几个月。
季雪没给面子，直言，“当然，毕竟，拿钱买厂房和机器，这容易。但是，要安置那么多的下岗职工，难啊。好几十口子人，就是好几十张嘴，要养活起来不容易。
至少，就咱们这个小县城来说，能有这个实力的不多。”
除非外省外市的有实力的企业。
但人家巴巴的往你这小县城发展？不大可能。
陈县长端着个大搪瓷缸，不停地给自己灌水，以掩饰尴尬。
原本，想今天多考察一下季雪这姑娘。
结果，愣是被人家姑娘给考察了个透透的，连底都给摸了去。
不管陈县长怎么想，季雪只竭力的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她继续道，“所以，陈县长，目前，能收购毛巾厂并且能安置原厂职工，并且将来可能扩大工厂，解决更多剩余劳动力的问题，只有我。”
她这话，狂妄的，叫陈县长一口茶差点噎着。
“其实，你们也不亏的。毛巾厂现在倒闭状态，库房里积压的毛巾，再不处理会烂掉，那些机器再不运作会生锈，最后只能成为废铁，还有厂房，太久没人气的话会破败掉。”
季雪这话不是吓唬人，是认真的，她神色凝重，继续道，“还有，最严重的一点，就是，那些下岗职工，若没有再就业的，生活都成问题。
这一旦没有经济来源，没有饭吃，陈县长，您该比我更清楚，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别的不说，至少会成为一定的社会不安因素。”
这夫妻不睦的，家庭暴力的，打架斗殴的，偷盗打劫的，真的会多很多。
陈县长神色也严肃起来，他正视的看着季雪，不再是之前拿她当孩子看了。
这是一个极其有想法并且极其敏锐，对社会有责任感的有志青年。
“季雪，你说的很对。”陈县长很认真的赞同一句。
季雪点点头，道，“所以，陈县长，这事宜早不宜迟，若再耽搁下去，只是浪费时间而已。若现在交给我，我即刻就要开始运作起来。
当然，在此之前，我决定先将厂里的积压库存先处理掉，也算是表达我对收购一事的诚意以及让您看到我的实力。”
第154章 杀鸡焉用牛刀
陈县长和沈主任都诧异了。
没错，红星毛巾厂虽然倒闭。但是，固定资产还是有的，除了厂房和机器，还有库存积压的毛巾。
季雪离开之时，厂里生意还不错，还有订单。但是，谁知后来出了岔子，那些订单打了水漂，生产出的毛巾也卖不出去了。
后来，沈厂长召开领导会议，决定将毛巾抵消工人的工资。
多少工资，就领同等价值的毛巾回家。
用不完的可以自己去卖了换钱。
为这，沈厂长家的八辈祖宗估计都叫人骂遍了。
对此，季雪只能暗自感叹，同样都姓沈，沈厂长跟县政府的沈主任，差别咋就那么大呢？
当然，即便沈厂长如此做，想内部消化掉那些毛巾。
但是，厂里仍旧有库存积压，而那些将毛巾当工资领回家的职工们，也是愤愤不已。
一个月领几百条毛巾，下个月还领几百条毛巾？
这毛巾一家子用几条也就够了。可是，一拿几十条几百条的，卖又不好卖，又不能当粮当钱的？放家里等着烂吗？
因此，这毛巾抵工资的做法，也就施行了一个月，第二个月，工人不肯干了，闹了，罢工了，厂子跟着就黄了。
还好，县政府及时派人，将毛巾厂固定资产给看护起来。
不然，别说积压库存了，还有那些机器了，恐怕就连厂房的砖瓦都要给人撬了去。
所以，面对红星毛巾厂那一堆烂摊子，季雪竟然说的这样轻松自信？
“季雪，你要怎么处理那些库存？那不少啊，起码得几万条呢。”
沈主任替她担心，而且，据她调查。现在，这小县城里的毛巾处于饱和状态，根本卖不出去了。
她自己原先都试过，联系一些单位，看看能不能消化一些，当作福利发给职工们。
但是，人家都愿意发些水果啊罐头啊猪肉啊鱼啊，谁都不愿要几条毛巾，觉得不够实惠。
即使有人看她的面子，要了一些，但也是杯水车薪，那积压的库存，还是很多。
季雪俏皮笑道，“所以，你们得给我这个特权，让我有资格去清点库存。另外，我需要召集原厂职工。”
“召集他们做什么？”陈县长愕然，“现在开工吗？可是，厂里库存的毛巾都卖不掉？再叫他们回来干活？那生产出来的毛巾，往哪里销？”
沈主任却面上一喜，“季雪，难道你有渠道？”
季雪摇摇头，“说实话，我现在没有。不过，事在人为，咱们与其这样天天犯愁，倒不如放手一搏。
我想着，积压的那些库存，若咱们县城吃不下的话，势必要去外边。
但是，现下时间紧的很。厂子必须得尽快运作起来，我没那么多时间往外边跑。”
“那？”沈主任迟疑着问，“你刚才承诺的脆脆的，要卖掉那些库存毛巾？”
“我会卖掉，但这事无需我亲自出马。”季雪说着，有些狡黠的冲沈主任抬了下眉，“杀鸡焉用牛刀？只要陈县长赋予我管理红星厂的权力，我会立刻召开职工大会，让各部门迅速运转起来。
我就不信，红星厂那么几十口子人个个都是庸才？连区区几万条毛巾都卖不出去？”
“季雪，你打算怎么做？”沈主任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的问。
季雪道，“很简单，从我接手这个厂，召回所有原职工，对他们的实力考核也就开始了。”
“实力考核？”陈县长眼眸一眯，似乎悟出了什么，眼里闪烁着惊喜的光。
季雪点头，“没错，我答应会安置原厂所有下岗职工。但是，再回来，具体怎么安置，待在什么岗位，我会看情况再定。”
陈县长点点头，“这个，可以。”
“还有。”季雪补充道，“我答应政府，会好好安置那些下岗职工，只要他们愿意，踏实肯干，我绝不会亏待他们。
但是，若还跟从前一样，干多干少一个样，上班迟到早退没人管，偷奸耍滑、混吃等死的，我就会请他滚蛋。
届时，还请陈县长不要嫌我太狠！或者，不讲信用。”
陈县长，“……”
沈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