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发自内心深处的深深悲痛呼声却很快被淹没在狂风怒吼中,苍穹中的条风白兽再度嘶声怒吼,脚掌上再度凝聚风戟,蠢蠢*。
就在这时,突然间从狂风外缘窜出一头如虎狼般的巨大猛兽来,躯干漆黑如夜,首间鬓毛却如火焰般耀眼璀璨,额首上伸出一对如闪电般金黄的利角。
猛兽一出现,汹涌的狂风顿时随之散去,却扬起漫天尘土。
它又朝着天上条风所化的白兽昂*啸,白兽与之对峙片刻,居然有所畏怯起来,收敛攻势,不再贪恋徘徊,很快便化为流风,在天地间游荡奔涌。
烈岩望着突然冒出来的奇兽居然在转瞬间就化解危机,凡人在它面前简直如蝼蚁般卑微,不由吓得双腿颤抖:“阿父,它会不会吃掉我们?”
合吾尧臣强自镇定心神,握紧手中青铜龙雀,然而面对眼前的威风凛然的猛兽,它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浩瀚神秘的力量,仍不由感到微微战栗。
然而这头浑身漆黑的猛兽却只是转头轻蔑地望了他们一眼,继而展动四肢,如一道燃烧的火焰般朝着远方奔去,很快就消失在黑夜中。
眼见危险过去,烈岩父子这才长舒口气,忙奔向猎祜。
猎祜就一直保持着将执歌抱在怀里的姿势,一动也不动,俄顷,他终于抱着执歌缓缓站起来,轻声道:“阿父,我想去鬼关郡再看看阿月。”
合吾尧臣犹豫了下,虽然神情复杂,然而终究轻轻点了下头。
夜雨已歇,狂风却仍在落风涧中呼啸不休。
太子白泽不敢置信地望着笔直站立的萧夕,她整个人都仿佛沉浸在某种神秘幻境中,脑袋微微仰着,眼眸却散发出璀璨而耀眼的金黄光芒。
狂风在她周身盘旋回绕,渐渐汇聚成漩涡,将她牢牢裹在中央。萧夕却仿佛对周遭一切无知无觉,只是任凭狂风将身躯拥裹。
太子白泽怔怔望着萧夕,微微颤抖着伸出指尖,想要触碰一下。
然而却被一个清音喝阻道:“不要碰她,她正在接受天启。”
太子白泽循声望去,却看见一个披着漆黑斗篷的人站在溪水对岸,漆黑衣裳襟边绣着金线兽纹,在暗夜中依然熠熠生辉。
居然是巫即!太子白泽不由微微紧张起来。
正在这时,萧夕的脚尖居然缓缓离开地面,整个人被狂风裹挟着悬浮在半空中,随着她眼眸中金黄色光芒愈发耀眼璀璨,就如同一扇神秘深邃的门扉,狂风竟然渐渐被这股金黄光芒所渐渐吸进去。
这风并非天地之风,而是巫盼死后身上所残余的巫风,自古以来巫族之人死后,身上残存的巫力无所依凭,都会悉数消散在天地间,从未听说居然可以被别人窃为己有。
而巫盼明明已死,残余巫力居然会被萧夕吸走,就等同于在被上苍赋予某种操纵阴阳之力的同时,直接获得强大而纯净的力量!
这个萧夕,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族,在她身上怎么居然会发生巫族人才有的天启?
她究竟是什么人?巫即静静站在溪水对岸,目光忽然落在萧夕身侧的一面青铜镜上,漆黑如夜的镜面上好像还残留着一种神秘莫测的气息。
太子白泽的目光亦落在静静躺在地上草间的青铜镜上,他的心在剧烈跳动,有如咚咚擂鼓,倘若被巫即发现这是昆仑神镜,他一定会怀疑萧夕的身份,说不定还会杀掉萧夕。
“巫即,你怎么会来这里?”太子白泽出声道,不动声色挡在萧夕与昆仑神镜前面。
巫即的目光投落在太子白泽身上,静静答道:“我与巫盼约好在鬼关郡会合,刚才突然感知这里有异象,所以来看看。”
太子白泽伸臂指向巫盼所在的方位:“巫盼的尸首就在那边,你何不过去看看?”
巫即在赶来的路上已经感知巫盼的性命一殒而灭,所以并不惊讶,他朝着衰草凄迷的山丘望去一眼,又回头看了萧夕一眼,神情犹豫了下,还是转身离去。
见巫即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太子白泽这才放下心,转而望向萧夕,眼眸露出担忧。
所谓天启,是巫族人在成年之时获得由上苍所赋予的操纵阴阳的强大力量,十巫之所以强大,正是由于拥有通过天启而获得的强大天赋。
然而,自己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天启居然会发生在明明是人族的萧夕身上,也许,就连十巫之首的大巫祝都不会料到,居然会有这种事发生。
太子白泽俯身拾起昆仑神镜,默默凝视着萧夕,心中暗暗祈祷着,愿上苍保佑她顺利完成天启。
雨霁风散的春夜中,整个落风涧中,碧草衰败凄迷,草叶间还沾着晶莹的水珠未褪去,如情人悲伤的眼泪。
猎祜抱着执歌站在青丘上,微湿的夜风徐拂,执歌垂落下来的衣裳轻轻舞动。
烈岩等待许久,还不见猎祜再开口说话,只好怯生生道:“长兄,执歌姐姐还是交给我跟阿父,让我们带回去交给白氏伯伯。”
猎祜手臂忍不住轻颤,怀里的身躯已然冰冷,然而却不舍就这样让她离开。
合吾尧臣轻咳一声:“好孩子,让阿父带她回去,也好让她入土为安。”
猎祜这才缓缓将执歌的身躯递出去,合吾尧臣解下披在身后的斗篷,盖在执歌身上,这才让烈岩将她的身躯轻轻背起来。
烈岩望向回去的路,但见一片茫茫夜色,不由皱眉道:“鹿蜀马跑了,咱们只能走着回去了。”
话音未落,但见夜色中一团微亮光芒闪烁,很快便出现一个身披漆黑斗篷的人,衣裳襟边绣着金线兽纹,居然跟巫盼的衣着极为相似。
合吾尧臣心下一沉,闪身挡在两个儿子身前,朝着来人沉声道:“来者何人?”
然而距离十丈之外的金黄微光轻轻一晃,来人居然已经穿过三人来到背后,站在巫盼溅满鲜血的尸体身侧,抬眼瞥向滚落在草丛间的头颅,尚自睁着双眼,满脸惊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