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眼前的人深深一拜,心中暗道:从今往后,他们便休戚与共。
接受安排,难免心中苦闷,唯有饮酒醉。
突然手上的酒壶被人一夺,抬眼看去,却是那蓝凤。
他苦笑两声,“阁下是来陪我喝酒的?”
蓝凤执着酒壶坐到了他的对面,另一只手虚空一握,手中顿时多了一个酒杯,与他一杯杯的喝了起来。
张炳见他双颊开始慢慢变红,让他的高冷瞬间大打折扣,话也变多了,絮絮叨叨的说着他与水仙的事。
可是听他说他与水仙是兄妹,张炳不由得皱眉,一株水仙怎么能和凤尾竹成为兄妹?听他反反复复的说了几遍才明白,原来两人曾是青帝院中所生,待他们修出人形后,便学人兄妹相称,这兄妹之情便一直持续了千年。
“那水仙受伤又是怎么回事?”
“是因为我。那时我惹上了青丘的一只小白狐,渐渐明白了我和水仙之间的感情,便与那白狐说,以后不要再来找我,白狐却不依不饶,发现了水仙,便开始找水仙麻烦,水仙受伤,却也不愿让我知道,不愿让我为她疗伤,就那一次遇上你……”
是,那次他拦下了蓝凤,蓝凤以为他和白狐是一伙的,便直言要他别多管闲事,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但当他击退蓝凤去找水仙时,却见她已是气息奄奄,他欲救她,却发现水仙已经没了生的念头,已是心死如灰。施救无法,他也只能带她入了轮回。
张炳不听还好,此时越听越觉得头疼,只能一口一口的灌酒。
青瑶坐在水镜后面看着张炳痛心疾首的样子,不由得吃吃笑了两声,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他是断着断着把自己搭进去了,那水仙心灰意冷之际投胎转世,回眸一瞥,眼中尽是狴犴的身影,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过去,总算有机会了了当年的尘缘。
“青瑶,在高兴什么呢?”
君墨黎走进来见到她一人坐在那里发笑问道。
青瑶心中一惊,衣袖不着痕迹的在镜面上一扫,压在了妆台上。
“皇上不许看。”她说着狡黠一笑,两只手都压了上去。
“什么好东西不许朕看?”君墨黎探了探头,狭促的伸手将她抱起,挪到了一旁,只见她手臂下压着的是一副梅花,只是一部分梅花染成了红梅,还有一部分是空白的。
“怎么?这是红白同株?”君墨黎不解的问道。
青瑶纤手抵唇,低低一笑道:“皇上怎么不问‘怎不食糜肉’?”
“你说朕是那昏君?”君墨黎拉住她,将她钳制在怀中,佯怒的看着她。
青瑶看着他认真的想了想,又向着点头,“不然呢?皇上一连七天都宿在臣妾这里,难道是明君?”
“呵呵,这样三千宠爱在一身不好吗?就像明皇和贵妃?”他的话一出口便知道自己失言了。
青瑶也不说破,只幽幽的道:“那梅妃又当如何?”
君墨黎轻轻抚着她的秀发,宠溺的看着她道:“好,朕听你的,从明天开始。”
青瑶轻轻一笑,倒在了他的怀里。
君墨黎看着她花一样的面孔,目光却悠悠的看上了远方,今日他在养心殿时又咳血了,她还是花一样的年纪,可是他已经老了,不知道这样的时日还有多久,他想着眼前这样的岁月安好,能多一时便多一时。
“好了,告诉朕这到底是什么?”君墨黎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
“这个呀,就是用来数九的,在立冬那一日画出八十一朵梅花,每过一天便涂一朵,待全部涂完也便冬去春来了。”青瑶幽幽的道,当初他送她的念珠也是这般,她默默告诉自己,千年说长也不长,只要把手中的念珠转上千万遍,也就过完了。
“那你为什么不让朕看?”
“因为……画的太丑。”青瑶窘。
君墨黎仔细看去,的确,那梅花空有其形,而无其神,确实算不上什么佳作。
“哈哈,不妨,明日朕为你重画一幅就是。今日晚了,我们睡去吧。”
“好。”
两人携手去了卧房,君墨黎听着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才转头压低声音轻咳了一声,拿开帕子一看,夜幕之下,还是一片猩红。
只是咳上来之后,便舒心许多,闭眼睡了过去。
只是朦朦胧胧中,他似乎看到了太子,只是他身穿龙袍,头戴玉冠,缓缓地一步步向他走来。
而他却被人刺了面,涂了墨,无力的匍匐在他的脚下,想要说话,嗓子却也被人毒哑了,不管怎么用力,发出的都是啊啊的声音。
“乱臣贼子,竟然胆敢冒充父皇,实在是罪大恶极,左右!立刻推出午门凌迟处死!”
明黄的衣袍一转,坐上了龙椅,平日里的一众大臣也瞥来了鄙夷的目光,就是他的一众儿子也在耳边向着龙椅上的那人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反了!
他们都反了!
他心中大叫着,可是四肢无力,只能任人将他拖了出去。
眼见被绑到了行刑台上,褪去了破碎的衣衫,幽蓝的刀刃一点点贴近了胸膛……
“啊。”他惊呼一声,睁开了眼睛,看到熟悉的房间,知道那只是一场噩梦!
青瑶也被惊醒,坐起身来,一触到他的身子,却触了满手冷汗,伸手摸去,他的里衣已被冷汗沓湿。
“皇上?您怎么了?”青瑶喊人点了蜡烛,烛光下见他脸色苍白,被冷汗沓湿的头发黏在脸上,看上去那么狼狈,不由拿起帕子为他擦干。
“没事。只是做梦了。”君墨黎摇头,望了望天色,向着外面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丑时三刻。”外面一个声音低低应道。
“朕该上朝去了,你再睡会儿吧,时辰还早。”君墨黎轻轻握住为他换里衣的手,温言道。
青瑶点了点头,“让臣妾服侍你穿好朝服吧。”
见君墨黎默允,向外面扬声道:“都进来吧。”
话音一落,白泽便带着四人轻轻走了进来,有人手捧龙袍龙靴,有人端水拿脸帕,有人捧簌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