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时刻,夏燃正坐在二楼的雅间内,以一张丑陋的不能再丑陋的癞蛤蟆脸,平静无波,无爱无恨的看着盛家人。
对面坐着的是公婆,小叔子,还有大姑姐。
公公一直沉默。
婆婆哭的稀里哗啦:“小燃,我和你爸都老了,妈拉扯三个孩子真的不容易,你大姐,阿城,阿炫,三个孩子都是我一个人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的,儿子好不容易带大了,眼看着要家世有家世,要样貌有样貌,我这个当母亲的,自然是想挑着捡着,想给他找一个全安城最出色,最能配得上阿城女孩,你当时的那个情况……”
“我知道。”夏燃平静的抿唇。
“前一阵子妈知道了,你妈妈是被杜秋萍那个女人陷害的,杜秋萍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小三,你妈才是原配,这样说来,程家和盛家也算般配,再说了就算程家什么都不是,妈现在也不这样想了,说实在的,三年前你留给阿城的那封信,把妈妈看哭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那封信。
想到那封信,夏燃心里就一阵感慨。
也许这是她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她用她最真挚最诚恳的情,留住了一个男人的心,那是她的骄傲。
说手腕,也不为过吧。
总之,阿城的心现在和她拴的死死的,那就是她的骄傲。
夏燃的表面依然平静。
她那带有狼疮底片的面部十分骇人,就连盛长鹤这样年过半百经风历雨的老者看了都不免心生惧色。
偏偏这样一张面容上的眼眸,显得那么诚挚,诚挚中带着一种坚定。
那是一种喜怒不形于色的坚定。
纵然宋雅香在她面前那样哭诉,夏燃却丝毫都不动容,只这么诚恳的看着宋雅香,听着她的哭诉。
“原谅爸妈和你大姐好不好,小燃?”哭完了,宋雅香渴盼的眼神看着夏燃,问道。
夏燃淡淡一叹:“爸妈……”
“哎,哎!”
“小燃……”
“二嫂……”就连盛熠炫都觉得动容,他真没想到二嫂能如此好说话。
夏燃却不紧不慢的说:“我今天之所以把你们约出来,是因为我看阿炫在中间夹着实在难做人的很,我不想让他为难,所以我得亲自把这个事情给你们说清楚。”
盛再山+宋雅香+盛熠炫+盛楠:“?”
“四年前,我第一次被大姐和温岚陷害,那一次也是差一点点没害死我,但是,阿炫求我原谅大姐的时候,他几乎什么都还没说,我就已经原谅大姐了,因为我爱阿城,我爱阿城所以我也要爱他的家人。”
“我知道,妈妈现在都已经知道了,你是个好孩子,儿媳……”
“为此,阿城带我去奥地利的时候,我花了好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给家里每一个人带回来我精心挑选的礼物,我本以为,我的一片真心能打动你们,我以为我会融入你们当中,你们确实也这么做了,从表面上看,你们对我特别热情,特别关爱,把我当亲生女儿一样,那一阵子我觉得我活在蜜糖罐里……”
“儿媳啊,那一阵子爸妈都挺混的……”
夏燃平静的摇摇头:“那一阵子我也挺混的,我只顾了我自己的感受,完全忽略我的女儿,忘了我已经是个做母亲的人了,我只顾了自己活在蜜糖罐里,却把女儿置身于危险当中,试问爸妈,橙橙是侥幸活下来了,如果她当时没命了呢?
如果她当时没命了,别说我不原谅你们了,我连我自己都不可能原谅,这辈子都会活在自责的煎熬中,直到死去。
她是个孩子,她没有自我保护的能力,她看着精明狡诈,可任何一个大人,只要想害她,都能要了她的命,她多无辜?
而我这个做母亲,她的第一监护人,却没能好好的保护她,让她承受那样的惊吓。
妈,您也是女人,您也是带大了三个孩子的,试问如果有人企图害死您的孩子,并且真的差一点点就害死了,您以后还会把您的孩子再一次的交给那个人吗?”
宋雅香:“……”
这话真的是被问住了。
见婆婆不回答,夏燃只自己垂眸轻笑:“爸妈,我已经原谅你们了,我那么爱阿城,你们是阿城亲生父母,我要不原谅你们,阿城和阿炫两兄弟都都很难做,所以我不再记恨你们了。”
“真,真的吗,儿媳你说的是真的?”宋雅香顿时惊喜。
“但是,我也不会把我的孩子交给你们,不是不信任你们,是我要对我的孩子负责,如果上天已经给了我一次警告,警告我没有把我的孩子带好,让我当心,我依然不当心的话,那我真的是要千刀万剐了。我永远不可能再拿我孩子的生命开第二次玩笑。永远不会。对不起。”
一席话,说的在场人目瞪口呆。
唯独盛熠炫,既意外也不意外。
说实话,不是谁的孩子谁不心疼,别说是二嫂,换成任何一个人,也不可能第二次把自己孩子放手交给曾经想要孩子命的人。
宋雅香泪流满面,哆哆嗦嗦的语气带着一种质问:“儿媳!我们都这么卑微了,你还是不原谅我们!”
“我已经原谅你们了。”
“可你不愿意让我们认回孙儿!”
“我得对我的孩子负责,我只希望他们平安长大,平安一生,别无她求。”夏燃的面部很平淡,语气很坚定。
“你这是剥夺我们做爷爷奶奶的权利啊!”宋雅香歇斯底里的说到。
“难道不是你们自己剥夺的吗?爸,妈?我说过,我原谅你们了,也请你们体谅我这个当妈的,我说了这么多,都是不想让阿炫为难。今后我也不会阻止阿城孝敬爸妈,永远都不阻止。我能做的只有这样。对不起,我该走了。”夏燃起身,不卑不亢的转身朝们边走。
“站住!”宋雅香忍住哭泣的愤怒。
夏燃定住。
“你跟我们说的这些话,你跟阿城说过吗?”宋雅香委屈的问道。
“我并不知道她向你们解释的这么谦卑,这么详尽。”带着孩子们刚刚走到门口的盛熠城陡然说到。
包间的人齐齐看向盛熠城。
盛熠城没打算进来,只淡淡的说:“我让她跟你们说的比这简单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