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窗口,我也听到了女人的喊声,似乎是狄予楠。
“狄予楠?”由门烈眉毛一挑。
“没错,是她……她怎么回来了?她好像在喊安卿的名字?”感觉狄予楠和我们还是有些距离,她虽然在大喊,但具体喊什么,不太清楚。
但既然是她,我们总不能坐在这里不管。
于是我和由门烈出门,用手机照明。向前走了一段,我们确定是狄予楠在喊,而且声音里带着恐惧和慌乱。
这么晚了,天黑到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一个女人在荒山野岭中,没哭已经证明她内心的强大。
“狄予楠!”由门烈这时大吼一声。
他声音有特色,嗓门又大,这种时候不能立刻到狄予楠身边,声音先到也能给她点安慰。
“由……由大哥?”
“是我!你站那别动,我们去 找你!”
我们在峡谷尽头,找到了狄予楠,她正抓着一棵树,也不知道是因为夜里天气凉,还是吓得,她的腿有些发抖。看到由门烈和我,那颗因为恐惧紧悬着的心,才算落下,声音里透着一丝哭腔:“由大哥,于越,安卿……安卿丢了!”
看来之前没听错,狄予楠果然是在找安卿。
可我纳闷了,两个人不应该跟着姓牛的老头回到住处了么?为何又回到了这山林之中?
“发生了什么?”我问。
人可以在危险中坚强,是为了对抗危险,让自己活下去。一旦觉得安全,这种防御就会自然而然的放松。那时,所有的压抑便会倾泻而出,就像现在的狄予楠。她的哭腔越来越重,讲话断断续续。说了半天,大概意思是,那个姓牛回去的路上变得很奇怪,少言寡语,歇脚的时候狄予楠一个不注意,姓牛的就不见了。
“不见了?哪去了?”由门烈问。
狄予楠摇头:“我也不知道呀,那时候,我们还在之前那片枯林……当时天色已经暗了,挺冷的,我就和卿卿互相搓手取暖。也就一个眼神的工夫,我没注意他……他人就没了。后来我和卿卿在树林里找了很久,找不到。而且更糟糕的,我们好像迷路了……”
接着天黑,枯林中伸手不见五指,狄予楠越来越恐惧,拉着安卿,绊倒在一块撑出泥土的树根上,等她爬起来的时候却发现,安卿也不见了。她摸黑寻找到现在,直到自己走出了那片枯林,都没发现安卿的踪迹。
“那个老王八蛋,果然有问题……你等着,咱现在就去找安卿,没事儿啊!”由门烈扶起狄予楠,准备进入那片枯林找人。
我把他拉住:“等一下,老由。”
“啊?”他回头看我。
“不对劲。”
“什么玩意儿不对劲,我知道不对劲儿,咱先找着人,回头再去把那瘸腿的老东西绑了,再……”
我摇头:“不是这个不对劲。你想,这天是很黑,很暗,可是狄予楠她们俩,只是摔倒了而已,能摔出去多远?至于站起来就找不到人了?”
“我没骗你啊……”狄予楠有点误解我的意思。
“没说你骗我,我的意思是正常来讲你不可能找不到安卿,她就算犯病,也不会瞬移。所以她可能不是丢了那么简单。”
由门烈看我:“那你的意思?”
“先回去,只要不是她犯病自己跑丢了,别的任何可能,都没办法阻止。”
我歪了下头,示意由门烈和狄予楠赶快回老头的房子。
“那安卿怎么办?”狄予楠一边走一边问我。
是啊,怎么办?
问题是,她为什么会不见呢?
是她主动不见的,还是树林中有些什么“东西”让她不见了?
“不知道……等天亮吧。”
我继续往前走,由门烈扶着狄予楠,来到我身边。他这人平常看起来人来疯,大大咧咧的,但其实他这人不傻。“哎,兄弟,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也不算,我只是白天注意到,没风的天气,远处的树杈一直在动。我觉得那林子很奇怪,不管是那林子,这附近都很奇怪,你看,树木都是枯的。当然,这奇怪本身也不是树枯这么简单……我现在还说不清。”
其实是我不愿意说,我觉得自己可能又被老杜耍了。
因为我手麻,左手。
那是有与蛇人有关的东西时,才会有的现象。但为什么说“可能”被老杜耍了呢?因为我还不太确定,今天这种麻,跟之前两次还不太一样。
我能够感觉到一股强弱的差别。
如果说,用我的左手能够感应到所谓的蛇人的气息来比喻的话,这里有蛇人的气息,可是却没有相柳眼睛的蛇人气息更强烈。
就像茅台和自己酿的散装白酒的区别。
“哎,那你有把握吗?”由门烈这时又问了我个问题。
但我没太听明白。
“什么把握?”
“不死的把握呗!还能什么把握?”
“有”
由门烈点头,“那就行,那就行……”
如果没有这个把握,白天我就走了,不会留下来。
我们回到葛老头的院子,但没有立刻回到他给我们安排的小屋。我站在中间那扇门前,看着虚掩着的门,然后转头看由门烈:“有问题……”
“啊?什么问题?”
“进去看看!”
“怎么着?绑他啊?”
我没回应,推开葛老头的门,手机光照向那张床,轮椅在,毯子在,可是床上却没有人。
他什么时候不见的?
“哎?人呢?”由门烈问我。
我摇头:“不知道……我就是记得,刚刚出来的时候,看了一眼这门,关好的,刚才发现开了条缝,所以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一瘸子,大半夜的,能上哪去?我去那个屋子找找。”由门烈要去之前我们休息的木屋。
“小心点。”我没拦着。
“怎么了到底,我怎么觉得这里……这里好像很危险?”狄予楠凑近我,我能感受到她紧张的心跳。
“因为这里就是很危险。”
“是偶人吃人的传说吗?那个老头他……他是……”
“兄弟!没人啊!”这时,由门烈回来。葛老头果然不在,那他会去哪呢,出去的时候门是正常的,说明那时候,他也许还没走。是我们离开以后,他再离开的。
而且,如果他是一个瘸子,我们从出去到回来这段时间,下了轮椅,他爬也爬不远的。
除非,他不是瘸子。
“兄弟,你说他跑什么呢?啊,难不成是担心咱们取他胳膊,所以连夜逃了?”
“没必要,是他自己主动坦白这件事的,他应该不在意这个。”我用手机照亮这小院,和白天没差别,也没有人在地上翻滚的痕迹。葛老头的失踪,和安卿的失踪一样,消失的很不正常。
继续留在这里等天亮?还是去别的地方呢。
我正在思考,突然余光在院子外,山谷的尽头看到了一束光的晃动,是树林那边!
“哎?那边好像有光?是不是我眼花了?”由门烈也看到了。
“我去看看,你俩留在这。”
“哎等一下!”狄予楠拉住我,“大家一起走吧?不管去哪,都一起……我觉得这样存活率比较高。”
“为啥?”由门烈眉毛一挑。
“恐怖片,不都是分开死的么……”
嘶,这理由,可以。
于是我们一同离开这小院,走向山谷的出口。之前看不太清楚的光线,现在也可以确认,是三个人,带着手电筒,正逃向我们。
跟我们撞见的时候,他们吓了一跳,还企图攻击我们,后来确认了我们都是人,才各自放下进攻的架势。但说来也巧,这几个人之前和我们还有过一面之缘,准确的说,是两面。他们是之前欺负过安卿的那几个流氓。他们中间的一个,确实是昨天死掉的那位,刚刚在树林中遭遇了袭击,现在还剩下三个人。
“我们特么也是出来玩的,出门的时候,哥五个,现在就仨了……”带头的身材高大,和由门烈提醒差不多,此刻气喘吁吁,讲话还带着颤音,似乎是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你们刚才,提到怪物?什么怪物,在树林里袭击了你们?”由门烈问。
确认彼此是人之后,他们表示树林中有怪物存在,一路在追杀他们。
“是……怪物,绝对是个怪物,就是昨晚杀了我们大哥的……绝对是它!”
“你们怎么知道?”
“它……它喷出一种粘液,味道很大,那个气味我记得!绝对就是它,没错!”大汉抬头看看我:“你们看着眼熟,你是谁来着?啊!我想起来了,你是那天的……”
我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那天是那天,之前有点小摩擦,不代表咱们就有仇了是吧?更危险的东西,在你们身后呢。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也挺奇怪的,大半夜的,往这树林子里跑?据我所知,这里好像不是什么景点吧?”
这三个人现在也确实没心思跟我寻仇什么的,更危险的是树林中的“怪物”。于是,他们大概对我叙述了一下今天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本来四个人是在这片山上游玩的,误入一座秃山上的枯木林。那树林古怪,让他们四个迷了路。直到天黑,都没有找到离开的路线。接着其中一个同伴突然失踪,他们在寻找自己同伴的时候,有人闻到了昨晚老大被袭击时,怪物分泌的一种特殊液体的气味。
“等等,你的意思是,你们没看见 怪物?只是,闻到了类似的气味,是这个意思吗?”我插了句话。
那健壮大汉皱皱眉,回头问了一句:“你们谁看清了?”
其中一人回应道:“哪敢看啊,吴哥,闻见味道咱们几个不就吓跑了么。那么黑,就是回头停下仔细看,也看不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