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杜的意思是,她把现实中的笑面怪男逼入这片杀戮平行空间,我再用天蛊将其控制,但如果我失败了,笑面怪男应该为了自保,将我放出去,那时就靠由门烈的眼睛了。
而且那时候,笑面怪男会更危险,因为由门烈看得到他,他却无法发现由门烈……
话说,由门烈那只眼睛的能力究竟是怎么来的?简直是天克这笑面怪男。
“那现在我该怎么做?”我在桌上写道,我得先知道自己该去哪吧?
由门烈回应了我一个地址,说如果不出意外,老杜会在那个地址出事。
“地址?她连自己会在什么地方出事都算得出来?不过这地址……”看着茶几上那串水字,写得是清源山烂尾楼地下室?
为什么会是这个地方?
这地方本身倒是没什么奇怪的,只是感觉上,似乎更像一个藏身之所,我是比较担心,怎么让狗爷那些人找到老杜。但既然她如此安排,应该是没有顾虑的。
于是,我便立刻开车去了那个位置,这期间,由门烈没了踪迹,我试着在自己身边能够写字的地方比划,却没见他给我什么回应。
“唉……这老混蛋,这烂尾楼这么大,十几个地下室,你特么到底让我去哪个里面围堵?”我很懵,可一直收不到信号,我只能不断的游走于几个地下室指间。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几个小时,只觉得我这双腿儿都快被走断了。
可在这平行世界,无论现实世界中发生了什么,我这边始终是风平浪静。
其实我也挺着急的,不知道老杜那现在怎么样了。
直到某一瞬间,在我走上地面,准备去另外一间地下室时,我突然发现天空透着蒙蒙的亮光,一股清晨的带着泥土味儿的风,垂在我的面前。
我心一沉……
“糟糕,我被赶出来了!”
我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进入这片空间,又莫名其妙的离开。但原因呢?一切结束了?
过了片刻,天空彻底变成了白天的模样,只是这是个大阴天,遥远的天空中一团乌云正在靠近,似乎是要下一场瓢泼大雨。我完全出来了,我得找到老杜。
一旦到现实中,找老杜这件事便不是一件难事,这片烂尾楼最东侧,向着阳光的位置,透过一道道没有填补的墙壁,我看到了大片黑色的东西在地面涌动,我赶紧过去,发现那是一只只细小的虫子,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然后同时又向着那地下室涌入。
虫子?
老杜是玩虫子的,这是她的吗?
得,不管是谁的,这下面肯定有事儿 !
带虫子完全收了回去,我赶紧钻进地下室,下了楼梯,这里还有灯光,我听到人类的粗喘声,非常疲惫,恐惧,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的情绪掺杂其中。
当我走下楼梯,看到这样一幅场景,大概十几个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一多半儿都已经死了,而且死相凄惨,干尸、腐尸、千疮百孔的尸体,活下来的更惨,因为他们身体的某一部分,已经变成了我刚刚的形容。
这些人失去了行动能力,躺在四周,惊恐而又绝望的看着地下室中间,灯光下正对着的那个人影,她正坐在一把椅子上,斜着身,胳膊肘支在靠背上,貌似悠闲的望着四周躺着的死人和活人,那目光中,带着一抹难以掩饰的凶残……
她是杜幽兰。
“杜姐,我……那个……是不是来晚了?”我问,明知故问。
“刚刚好,你什么时候来都不晚。”
“这是气话还是怎么着?”我看了一眼,其实这里除了尸体和残废的人,还有第三种人,就是由门烈,以及脸色苍白,神态慌张的陈言才。
“我让你办得事呢,成了吗?”老杜抬眼看着我。
“那很显然没成……但是你不能怪我,杜姐,由门烈那时候只告诉我,来这附近,他没说具体地点,我刚是从外面进来的你也看见了。我估计,你这也打完半天了吧?”说话时,我注意老杜的手里正掐着那只白色面具。
她特无奈的叹口气,我知道,这口气不是叹我的,而是叹由门烈那二傻子!
这时候我才有机会仔细的看看这周围躺着的人,我看到了梅姨,秃头,阿延,以及另外几个完全不熟悉的面孔,但可以确定之前的猜测都没错,是狗爷的人。
想杀老杜,被老杜一锅端。
他们似乎还有话想说,我也有,尤其是对阿延,我已经不知道这位阿延,是阿延几号了。可老杜没给我说话的机会,轻轻拍拍手,那些人的身体中似乎还有老杜的毒虫,它们涌出各自宿主的身体,转瞬间四周哀号声一片。
这些人,都不是轻易发出惨叫的人,他们此刻的惨叫,是由心底发出的,真实的难以想象的痛苦。
这些人死绝了,就只剩下一个人,陈言才。
其实我后出场,有段剧情我不知道。那就是,陈言才把老杜出卖了,从一开始他就是狗爷、笑面杀手想报复暗杀老杜的一个重要环节。老杜的藏身之地算是隐秘,而且有由门烈在,也不担心会被有形、无形的东西跟踪,那么暴露的可能就只有陈言才。后来老杜说,三十年后,第一次见陈言才,就知道他会出卖自己。
我还挺难以置信的,因为无论是老杜的叙述,还是陈言才这个人给我的感觉,他都不像会背叛老杜的人,他对老杜的依赖……
不对,早已经没了依赖。
现在的他,已不是当初那个十几岁的少年。
“小姑,你没有虚弱,对吧?”陈言才这时开口讲话,我进来之后的,第一句话。
“前阵子是虚来着,但已经好了很久。”杜幽兰掐着面具,回应着,看不出什么息怒。
“那就好……”
“别哭丧着脸,我又没生气,其实还挺高兴的,那个胆小鬼和小时候不一样了。”老杜突然笑了,而且是看起来非常温暖的微笑。
是真的温暖,没有任何多余的含义。
这种笑我似乎也见过一次,什么时候,却忘记了。
“我妻子,其实是这案件的第一个失踪者。后来,我夜里被笑面找上,你知道,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居然不是恐惧,感觉好像一切回到三十年前,也好像这三十年,我是在做梦。”陈言才开始诉说,他背叛老杜的理由,“他说他要引你出来,说你会找上我,然后利用你可能存在的对我的信任,杀掉你。作为回报,我妻子将是唯一一个进入他杀戮空间却不死的人。”
解释完了。
没什么太多的内容,说的很平淡,为了一个人,更重要的人,背叛一个相对没那么重要的人。
“走吧,往后,我们应该没机会见面了,小东西。”老杜向着门口,挥挥手。
她确实没打算杀陈言才。
而且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老杜好像是把陈言才当作儿子养的。
也许儿子可以背叛父母,但父母,不管看起来如何冷漠,却永远不会背叛儿子。
“小姑,面具还在你手上,能不能帮我问问,我妻子,还能不能出来?”陈言才没走。
老杜无奈一笑:“刚夸了你,又犯傻,难道你想不明白,真实的结果是什么吗?”
真实的结果是,从他妻子失踪那天起,他们这辈子便再无相见之日。如果有可能,也许会在杀戮空间中发现一幅画,人皮拼凑,那也许会是他们的再次相见。
“我想确认一下。”陈言才声音有些低沉。
“我帮你确认。”
“谢谢小姑……”
陈言才静静的看了杜幽兰几秒,眼神我说不清那是什么眼神,他最终还是转身离开。
时间,磨平一切痕迹,不管它是好的,还是坏的,从来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在时间面前,只是个笑话。我们不断的遇见新人,忘记旧人,所以有时候确实该珍惜眼前的幸福,在你有一天,忘记它之前。
说真的,我觉得老杜应该是有那么一丝难过的,但时间在她这,走的速度似乎更快一些,那种难过,出现的瞬间便被磨平。
“杜姐,你这人其实也不错,是不是哪天我背叛你的时候,你也能这样放过我?”我走到老杜身边,站在她背后。
老杜没回头:“你不会背叛我。”
“怎么那么肯定?”
“你要背叛我,对自己的第一个要求就是,你有能力,放过我,而不是我放过你。”
老杜这话说的, 夸我?不是,也许是在暗示,我这辈子是没有放过她的能力。
“不开玩笑了,杜姐,说说正事儿吧,这面具里的家伙,怎么拽出来?”我问。
“我也犯愁呢……哎,你过来。”老杜叫狗一样,对着由门烈勾勾手。
由门烈过来,嘴巴是真的不张开!一个劲儿的跟老杜比划手势。
“说话吧,但叫我杜幽兰。”
“呼……憋死老子了,我看见他了,不过,他也看得见我!这事儿没我们之前想象的好办!”
“那他现在,在什么位置?”我问。
“说出来你俩可能不信啊,他在幽兰手上呢,他的脸,离不开这面具。”
“离不开吗?”杜幽兰好奇,将面具拿起来,原本是正对着她,后被她改变了方式,倒着拿在手里:“现在呢?”
“倒立了!”说到这,由门烈大笑:“张牙舞爪的,还挺难受呢!”
“杜姐,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躲到另外一个世界,他却还无法和这面具分开?哦对,之前我们不就是说,他以这个面具为界点,穿梭于平行世界之间吗?现在看来,不是界点那么简单,它们根本就是长在一起的吧?”
老杜突然笑了,难得她笑的灿烂,手里反复颠着那面具:“我想到办法了,我真是蠢,蠢了三十年,我早该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