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的策划者们的如意算盘虽然打得十分高明和巧妙,但他们的计划却出了两个纰漏:
第一,大乔跟樊欣不是同类型的女人,樊欣“很主动”,大乔“不主动”,因此,大乔在身不由己地进入孔明的卧室后,一直坐在地上悲伤恐惧地哭泣,没做什么“实质性的事情”;
第二,孔明不是好色之徒。孔明当然喜爱美女,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但他不会做出“霸王硬上弓”的事情,更加不会“见到美女就想据为己有”,这是因为他性格仁善纯良,并且带有源于后世的“男女平等”“尊重女性”思想,所以,他半夜里醒来发现大乔在他房间里,虽然大乔长得倾国倾城,但他完全没有“兽性大发”。按照此时一般人的想法,孔明对大乔做出什么“兽性大发”的事情简直就是水到渠成,逻辑是现成的——首先,大乔是个大美女,其次,孔明已经是江东的新主人,江东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他可以任意地“享用”江东的任何东西,包括大乔在内,他完全没必要客气。这就好像曹操占领了宛城,然后毫不客气地霸占了张绣的婶娘,因为在征服者曹操看来,宛城是他的,宛城的一切都是他的,他有天经地义的权力“享用”宛城的任何东西,这是一种在这个时代非常强烈以及非常理所当然的“霸权主义”“男权主义”思想,并且,征服者非常享受作为征服者的“可以肆无忌惮地做任何事情”的放纵滋味。然而,孔明不是,因此,大乔没对他做什么事,他也没对大乔做什么事。
大乔出现在孔明的卧室里,说明她在两个选择里选择了第二个。
此时,听完大乔的一边哭泣一边叙述,孔明忽然很得意,他有点自恋地做了一个后世星爷特有的抚头发的表情和动作:“看来,本王还是很有魅力的嘛,大乔最终选择的是本王……”
“你那是什么表情和动作?”孙仁飞腿踹了孔明一脚,她已经听得怒不可遏,在踹完孔明后,她看向大乔,疼惜无比地道,“大嫂!你快点告诉我们,到底是哪几个混蛋逼你的?”
大乔低着头,没吭声。
“她的女儿还在那帮人的手里呢,她当然不敢说话。”孔明语气平静地道,大乔在进行叙述时没有指名道姓,没有说出一个人名字,“夫人,”孔明看着孙仁,“你半夜里突然离开,是被人骗走的吧?骗你走的人必然是跟你关系非常亲密的人,你对那人毫无防备、完全相信,那人跟胁迫孙夫人的人自然是属于一伙的。”
孙仁顿时瞳孔紧缩:“难道是他(她)?”她看向孔明,露出愧疚、惶恐、愤恨的表情。
孔明摆摆手:“不要告诉我那人的名字,我不想听。”他一边踱着步子一边沉吟着陷入思索,“江东归顺汉东,毫无疑问的,在这件大事上,有不少出于不同动机的人是持以反对态度的,只是,江东归顺汉东既是大势所趋也是我岳父大人的遗命,所以,反对者人数不多,势力不强、实力有限,所以,他们只能使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下三滥的手段。呵呵,有意思……”
大乔忽然起身,她眼泪汪汪地向孔明跪下:“殿下,妾身不敢跟他们一起欺骗您,所以……妾身对您说了实话,请您帮帮我,救回我的女儿……”
“孙夫人不必如此,快请起!”孔明连忙伸手搀扶大乔,但他随即感到不合适,他不能触碰大乔的身体,因此他让孙仁代他扶起大乔,“孙夫人放心吧,我一定会救回你的女儿的。”
大乔哽咽着连连点头:“多谢殿下……”
“夫君!”孙仁急迫地看向孔明,“我真是没想到,江东高层内部和孙氏家族内部居然还有这种冥顽不灵、痴心妄想、违反我父兄遗命的混蛋!可恶!夫君,必须把他们一网打尽!”
“不可。”孔明摇摇头,“我刚刚得到江东,在这个时候,如果我对原江东高层和孙氏家族进行大规模的清洗,必然会引起强烈的反弹,搞得人心惶惶,原本归顺我的人也会对我离心背德,适得其反啊,如此一来,反而对那帮反对者更有利,他们就可以趁势借机笼络到更多的不信任我的人了。这件事,我必须慎重,采取怀柔手段解决。”他陷入急切的思索中,但他似乎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得走到外面唤道,“子忠!”
正在外面执勤戒备的典韦立刻大步过来:“殿下!”
孔明故意板起脸:“子忠!我上次跟你说什么的?你怎么又让别的女人进我的房间了?”
典韦无可奈何地道:“在八夫人(孙仁)离开后,这位孙夫人过来了,说是八夫人让她过来的,我……我实在不好办呀!说到底,这毕竟是殿下您的个人私事,我总不能仔仔细细地问个清清楚楚吧?况且,您和九夫人(樊欣)最后不是喜结连理了么?我看这次也是差不多。”典韦有些话不太方便说得“太细”,他要是阻拦大乔、为难大乔(他不知道大乔是被迫来的),从而惹怒了大乔、得罪了大乔,万一哪天大乔真的成了孔明的十夫人,那他岂不是要倒霉了?毕竟大乔长得国色天香、花容月貌、沉鱼落雁,原配丈夫又死了,孔明娶她也不是没可能的。
“行了、行了,我懒得说你,立刻去给我把陆逊叫来!”孔明吩咐道。
“喏!”典韦急忙前去。
孔明这次来到江东是带着陆逊的,陆逊是江东人,对江东非常了解,同时又是孔明的妹夫、亲信、心腹和汉东的高层之一,显然,他可以在孔明和江东之间起到“粘合中介作用”。孔明到了江东,有很多事都是需要跟陆逊进行商讨的。陆逊没有住在别处,也住在吴公府内。
十多分钟后,急匆匆地起床和穿好衣服的陆逊快步赶来,跟着孔明进入孔明的卧室里。在看到眼前的状况后,陆逊也有点发愣发懵。
“伯言啊,事情的来龙去脉是这样的……”孔明叹息一声,把事情详细过程告诉给了陆逊,最后,他问道,“你说,我该怎么妥善地处理好这件事?”
陆逊陷入沉思。
孔明也陷入沉思,他心里有些窝火:“这是哪些混蛋策划的?居然打算让老子当接盘侠,外加喜当爹?是可忍孰不可忍!从来都是老子让别人给老子接盘,这帮混蛋居然打算让老子给孙策接盘?欺人太甚!”他随即想起了历史上三国时期的一桩秘闻:甄宓,原是袁绍二子袁熙的妻子,在曹操击败袁绍后,曹丕得到甄宓将其娶为妻子,二人生下一个儿子叫做曹叡,在曹丕篡汉、建立魏国后,他本人当了七年皇帝,曹魏的第二任皇帝就是曹叡。然而,一种存在一种说法,曹叡其实不是曹丕的“种”,而是袁熙的“种”,因为曹丕在得到甄宓时甄宓已经有孕在身,曹叡不是曹家的血脉,而是袁氏的血脉,袁氏“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在无意的阴差阳错中通过这种方式完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变相复辟”,曹魏的江山其实是袁氏的江山,因为曹魏的皇帝其实是袁氏的子孙。袁氏可以说是“下了一盘很大的棋”。
如此说来,江东孙家似乎有人打算把袁氏对曹家使的手段如法炮制地用在孔明的身上。
孙仁叹息一声:“夫君啊,幸好你不是曹操那种人,否则,你和我大嫂都会中了他们的这个卑鄙恶毒无比的圈套。”
“八夫人此话一语中的。”陆逊猛地开口,“这帮人确实十分恶毒,他们就是希望殿下变成第二个曹操呢!”
“哦?伯言,此话怎讲?”孔明和孙仁一起问道。
陆逊有条不紊地分析道:“殿下、八夫人,当年在宛城,曹操色迷心窍,霸占了张绣的婶娘,本来,张绣已经真心诚意地向曹操投降了,但曹操此举让他深感羞辱,使得他对曹操恨之入骨继而突然反叛了。如今,一模一样的伎俩被那帮人用在了殿下你的身上了,只不过,曹操是主动的,殿下你是被动的。殿下啊,孙夫人可不是普通的女子,她是伯符将军的遗孀,伯符将军在江东的威望是很高的,尤其在江东军方内部。殿下,请你想一想,你刚刚得到了江东,就‘霸占’了伯符将军的遗孀,这事如果被原江东军的将领们知道了,他们会怎么想?”
孔明顿时心头一惊:“不错!原江东军的将领们必然深感羞辱,继而对我又憎恶,又鄙夷,又仇恨!伯言,你的意思是……幕后主使打算激怒原江东军的将领们,刺激他们突然发动反叛,或者……刺杀我?”
“天呐!”孙仁也感到了强烈的不安。
陆逊摇头:“殿下宽心!刺激原江东军的将领们突然发动反叛或者刺杀你,不符合幕后主使的利益,这不是他们要的目的。江东已经不存在了,在这个时候,你要是在这里出了事,江东将会被夷为平地,幕后主使岂不是引火烧身、自掘坟墓?幕后主使的真正目的,是欺骗原江东军的将领们。因为孙文台将军和孙伯符将军在临终前都留下‘江东归顺汉东’的遗命,所以,原江东军的将领们虽然悲痛、惋惜、不甘,但他们普遍是愿意遵守遗命的,归顺汉东,从此以后听命于殿下你。殿下,那帮人如果没有军权,如果得不到原江东军的将领们的支持,如何形成气候?因此,他们的处心积虑是想要让原江东军的将领们‘看破’你的‘真实嘴脸’,让原江东军的将领们认为你是一个根本不把江东放在眼里、蔑视孙文台将军和孙伯符将军、好色淫乱的人,居然刚刚得到江东就‘霸占’了伯符将军的遗孀,使得他们感到羞辱、侮辱、耻辱,从此对你不会真心诚意地效忠,从此暗藏复兴江东的愿望,从此成为那帮人可以利用、借助、依靠的力量。那帮人是不会让原江东军的将领们立刻就发动反叛或者针对你的刺杀的,因为那是找死,那帮人是要让原江东军的将领们,从此跟他们一条心,一起进行长远的密谋。”
孔明感到醍醐灌顶、恍然大悟:“伯言不愧是伯言啊,分析得真是入木三分、鞭辟入里!”
陆逊的分析是非常正确的:军权,正是一切的基础,有了军权,才有政权,才能叛乱、自立、割据。这帮反对江东归顺汉东的人不太掌握军权,于是,他们设下了这个圈套,欺骗原江东军的将领们。孙坚、孙策在临死前都嘱咐原江东军的将领们从此归顺汉东、归顺孔明,因此,原江东军的将领们是愿意成为孔明的部下的,从此为孔明冲锋陷阵、建功立业。如果,在这个时候,有人告诉他们:孔明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看,他刚刚得到江东,居然就把孙策的遗孀大乔给“上了”,这说明什么?毫无疑问,原江东军的将领们必然深感羞辱、愤怒无比,对孔明不再忠心,甚至想要立刻发动叛乱或者刺杀孔明。这帮人趁热打铁地告诉原江东军的将领们:好汉不吃眼前亏,孔明现在非常强盛,你们发动叛乱或者刺杀他,都是自寻死路,我们应该从长计议、缓缓图之,你们依旧投靠孔明,在加入汉东军后好好地表现,让孔明以为你们是忠诚的,这样,孔明就会给你们更多的兵权,最终,我们积攒够了足够的力量,就可以展开复兴江东的大计了。对此,原江东军的将领们必然赞同,跟他们成为一伙。这样,那帮反对江东归顺汉东的人就有了强大的助力,就有了以后可以“咸鱼翻身”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