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刘企怒发冲冠、义正辞严地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刘宠声色俱厉:“逆子!给我滚开!”
“父亲!”刘企苦苦地哀求,“你不要一错再错了!”
刘宠勃然大怒:“逆子!你竟敢跟你父亲对着干?你这个不孝的狗东西!”
“父亲!”刘企死死地咬着牙,眼中热泪滚动,“是你不仁不义在先,我又何必还对你尽孝?当初,殿下迎娶公主,有人刺杀殿下和公主,你就是刺客的内应!我一直没有说出去!父亲,殿下对你我都是仁至义尽,你却在背后出卖他!你却在背后勾结他的敌人想要刺杀他!”
刘宠目眦欲裂,他一挥长剑,狼嚎般地吼道:“给我杀!”
羽林军们犹如决堤洪水般蜂拥而上,人数只有他们几十分之一的虎贲卫们毫无惧色地怒吼着迎头撞上,双方一起乱箭齐射,虎贲卫们装备严密、重铠整齐,几乎无人真正地中箭,羽林军们则在血水四溅中响起惨叫哀嚎声。虎贲卫们人人操着强弩,劈头盖脑地射向羽林军,一批又一批羽林军被射翻,由于双方距离太近,已经短兵相接,虎贲卫们来不及多射出弩箭,在射出一二波弩箭后,虎贲卫们纷纷挺起长戟冲杀向羽林军,顷刻间,杀声如雷、血肉横飞。
刘宠亲自带着一队骑射兵,趁着虎贲卫被羽林军团团包围,径直冲入宫中,他要争分夺秒、抓紧时间地抓住孔明,不想跟虎贲卫纠缠。
在赶到云台宫主殿后面的空地上时,刘宠心急如火地看到乘坐着孔明、孔融、赵炎的热气球已经漂浮到了距离地面将近十丈的地方。“给我射箭!”刘宠犹如发疯发狂地嘶声吼叫,他亲自举起一具强弩,瞄准吊篮。刘宠本来就是靠强弓劲弩起家的,他本人就是一个神箭手。
吊篮里,孔融心惊胆战、惊恐不已,赵炎拔刀在手,但又意识到自己这么做没有意义。孔融面如土色地看着孔明:“明儿,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爹,镇定点,别慌!”孔明额头上微微地冒出热汗,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他也有点紧张,他探出上半身向下看去。
就在这时,一支弩箭呼啸着由下至上地破空而来,正中孔明的胸口。
刘宠放下手里的强弩,两眼死死地盯着跌进吊篮里的孔明,如果抓不到,就只能杀死。
“明儿!”“殿下!”孔融和赵炎一起大惊失色、魂飞天外地搀扶住孔明。为了减轻重量,孔明三人在乘坐热气球时都没有穿戴盔甲。
孔明艰难地喘息一声,他扒开衣服,露出穿在里面的银丝软甲。
“我的曹岳父送给我的这件银丝软甲还真是有用啊……”孔明苦笑一声,“又救了我的命。”
孔融和赵炎顿时激动得喜极而泣。
但在下一刻,孔明三人又发现了一个令人不安的坏情况:热气球没有继续上浮,而是悬浮在半空中,晃晃悠悠地随风飘动,甚至还有缓慢下降的趋势。
“殿下!气囊破了!”赵炎抬头看去,忍不住满头冷汗地惊叫起来。
孔明也抬头看去,顿时,他暗暗地叫苦,因为他看到气囊上破了七八个小窟窿,都是被刘宠的部下用箭射破的。因为有了小窟窿,气囊里的热气一直缓缓地泄露出去,这就导致热气球的升力达不到最大限度了。
“快加油!”孔明急忙吩咐赵炎。
赵炎急忙拿起一桶猛火油浇在火盆里,接着把油桶扔了下去,他想了想,又把手里的环首刀扔了下去,再接着,他又飞快地脱掉身上的衣服,只留一条内裤,把衣服都扔了下去。
热气球在三人的提心吊胆中晃晃悠悠着逐渐地顺风飘出汉阳城,但高度始终没有增加。
云台宫里,刘宠几乎咬碎了满嘴牙齿,他下令道:“追!他们就要出城了!给我追上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反正那东西一直亮着火光!”
骑射兵们跟着刘宠勒马回头,呼啸着奔出了云台宫。
宫门口已经是一片屠宰场般的惨烈画面,遍地鲜血横流、尸骸枕藉,血腥味浓烈刺鼻,一百名虎贲卫尽皆战死倒地,同时丧命的还有数量是他们十多倍的羽林军。死人堆里,刘企双手紧握着环首刀,他艰难吃力地喘息着,整个人摇摇欲坠,浑身上下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在刘企的身边,武安国已经倒在地上,他满脸浑身都是触目惊心的伤口和汩汩喷涌的鲜血,手中的沾满血肉的长柄铁锤脱手而落,他击毙了三十多个羽林军,最终伤重力竭倒地。临死前,武安国挣扎着最后的一口气,艰难吃力地看向热气球飘飞走的方向,在确定热气球已经顺利地飘飞走、孔融已经安全脱险后,他撑着的心气松了,缓缓地闭上眼睛,含笑而死。
刘宠策马而过,他冷冷地看了刘企一眼,继而头也不回地纵马离去。
汉阳城东南郊外是一幕奇特无比的画面:一个热气球在距离地面约十丈高度处飘飞着,一群羽林军骑射兵急速地呼啸出城,穷追不舍地扑向热气球,骑射兵人人手里端着强弓劲弩。
“刘宠……”孔明恨恨地怒视着越来越近的骑射兵们,“我当初真是看错你了!真没想到,你居然为了你的野心而如此地不择手段!”
“明儿啊,”孔融突然叹口气,他语气幽幽地道,“你是对的,你一直都是对的,我是真的可笑啊!这个世界,是非常残酷的!要不是明儿你给我遮风挡雨,我岂能过得那么快活?我早就落得死到临头都不知道的悲惨凄凉结局了!我只是一个书生文人,什么真本事都没有,只有满脑子的空想,要是把我单独地投入这个乱世中,嘿嘿……我肯定被这个乱世碾压得粉身碎骨!幸好,老天让我拥有你这么了不起的儿子,我感谢上苍啊!”他仰天长叹、感慨万千。
“爹……”孔明苦笑道,“等我们回到泰安,你再慢慢地感慨吧!”
孔融忽然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他的儿子:“明儿,爹谢谢你呀!谢谢你对爹的爱护和保护,因为有你,爹的人生才如此地精彩,居然还能飞到天上。人生本就忧多乐少,爹能够享受那么久的安乐生活,这辈子真的没有遗憾了。”他的声音有些微微的哽咽,充满了感情。
“爹,你……”孔明感到莫名其妙。
孔融在孔明耳边低声地道:“好好地孝敬你的母亲,好好地放手干,给这天下的老百姓打下一个长治久安的太平盛世!爹相信,你肯定会实现爹的梦想的!我儿命系于天!没事的!一直以来,都是你保护爹,爹也该保护你一次了!”他的话语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特殊含义。
“殿下!”赵炎语气颤抖地道,“有个窟窿眼好像变大了!我们正在下降!”
“什么?”孔明大吃一惊,急忙举头望去。
就在这一刻,孔融松开抱着孔明的双臂,在孔明和赵炎的猝不及防中翻身跳出了吊篮。
孔明感到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懵住了,赵炎扑到吊篮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州牧!”
孔明摇摇晃晃着,他趴在吊篮边,看到自己的父亲已经摔在了下面的地上,一动不动。
“州牧!”赵炎悲痛欲绝、泪流满面,他泣不成声地看向孔明,“殿下,州牧他……州牧他……”
孔明脑子里电闪雷鸣,他呆若木鸡,唯独眼泪慢慢地爬出他的眼眶,继而犹如喷泉般猛地喷涌了出来。孔明明白了,孔融已经发现气囊上有个窟窿眼缓缓地变大了,热气球正在慢慢地下降,如果真的降落下去,孔明就会成为刘宠的俘虏,热气球必须减轻重量,但吊篮里面只有三个人,必须要有一个人跳下去。如果,孔融先把这个情况说出来,再跟孔明告别,毫无疑问,孔明和赵炎会死死地拉住他,不会让他跳下去,赵炎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所以,已经下定自己跳下去的决心的他没有说出这个情况,他先跟儿子进行了告别,然后跳了下去。
“爹……”孔明一下子情绪失控,他扑在吊篮边,放声大哭地看着在地上越来越远的父亲。
骑射兵们纵马驰骋到孔融的尸体边,刘宠看着高度迅速升高、慢慢地飘飞走的热气球,他切齿拊心地大叫一声,手里的强弩被他咔嚓一声折断了。“完了!全完了!”刘宠仰天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