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容容出身一个小家族,距离这天煞城极远的一处所在,因仇家追杀东奔西跑多载,飘摇度日。后家族主事之人决定进入万兽山脉探险,于是选择从这天煞城中经过,且暂时在此地栖身。
辛家来到这天煞城时,全族共计只剩下三十余人,其中最强者乃是破碎境一重的修为。这三十多人中除了寥寥几个妇孺小孩之外,其他人都是武者。
有着破碎境武者坐镇的小家族即便落魄,也算实力不俗,但在当时的天煞城,辛家却属垫底,在城中最偏隅的荒凉之地寻了一处地方落户,每每行事也是小心翼翼的。
几次浴血进出万兽山脉,辛家虽折损了数人,但收获却也颇大,虽不敢说出头之日,但在这天煞城却也算是能安稳度日了,但就在这时候,灾难突然降临。
万兽山脉兽潮爆发,天煞城强征武者,奠基境之上的所有人等,都必须前往万兽山脉抵御兽潮,辛家也在系列。
一场血战持续了数月,最终兽潮被抵御在了天煞城之外,没有波及到城内普通人,但这也却是一场惨胜,最后安然回归的武者,十不存一!
辛容容所在的辛家,更是无一幸免,全数战死!不止是辛家,当时被强征入伍的城中众多中小家族,几乎全都是这种下场。所幸免的武者,大多都是在这天煞城扎根上百年,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本以为这就是灭顶之灾,起码家族薪火尚存,苟延残喘之下,新的一辈崛起之后兴许有出头之日,但没想到,这仅仅只是灾难的开始……
又是一场席卷全城的瘟疫,天煞城成为鬼蜮之地,许多人都想逃命,但天煞城这时却被强令封锁,任何人不得进出!
就在这时,城中流言四起,兽潮之后,这天煞城上层的势力结构已发生翻天覆地变化,那场瘟疫并非自然灾害,而是人为。
天煞城中不知何时悄然兴起了两股势力,一股自称为‘天煞众’,另一股乃是这天煞城原来的掌控者黑礁门的门人。两股势力接连大战,众多无辜者遭受无妄之灾,辛家也被‘天煞众’灭门,全族上下到现在,仅剩下辛容容……
当然,这只是辛容容的一面之词,霜瑶完全相信了,讲述之时颇为动情,提到辛家时很是为其抱不平和同情,提起‘天煞众’,更是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将这一伙势力踏平。
“就独活了她一人?可真是够命大的。”绝名哂笑。
绝名不仅谨慎,观察力更是敏锐,辛容容所言兴许并非全都是假,因为这天煞城,的确连番发生过大战。
表面看上去祥和,但这城中煞气极重,这种情况本就极为矛盾,因为在煞气重的地方若是长久生活,不管是人还是兽,都会被煞气侵染,性格变异,内心扭曲,心理的负面被无限放大。试想一下,这种地方又怎会真的长治久安,人人与世无争?
城中多处有修缮痕迹,内城中空置的深宅大院也有损伤痕迹,只是事后被掩饰了痕迹罢了。
这城里的人,除了城门口的懒散守卫、那四个追杀辛容容的弱小‘天魔众’以及辛容容本人之外,其他人虽胆小怕事,但反倒显得正常。即便是那个绝望之下对绝名出手的客栈掌柜,也只是个不自量力的家伙罢了,并无多少异常。
听绝名话中表露出不以为意以及对辛容容的不信任,霜瑶粉面羞怒,正要发作,这时门被叩响。
听到里边传出了一个‘进’字,辛容容才敢推门进屋,然后低头侍立在一侧,表现的很有规矩。
屋里的人除了霜瑶之外,几乎都在心中暗自冷笑,这个辛容容躲在屋外听了好一会儿了,虽然用上了一点潜踪匿行遮掩气息的法门,但却是班门弄斧。
在绝名对其质疑时才敲门进来,这女子绝对大有问题!霜瑶关心则乱,还被蒙在鼓里又不自知。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绝名问辛容容道。
霜瑶让辛容容大胆直说,见辛容容面对绝名十分惧怕,忍不住就要下跪,又把她扶起,还瞪了绝名一眼,意思是你就别欺负她这个可怜人了。
“奴婢被‘天魔众’囚禁了数年,除了我以外,还有很多跟我同样的可怜人,都被他们囚禁在了那个恐怖的地方……他……他们淫辱我等取乐,姐妹们苟延残喘,不堪受辱而自尽的人也有很多,剩下奴婢这等身负血海深仇的,连死都不能,只能任由他们凌虐,试图在绝望中寻找一线生机……”
见霜瑶眼圈红了又要落下泪,绝名冷冰冰打断了辛容容的卖惨,“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奴婢……奴婢以身体为代价,与守门的‘天魔众’做了交易,趁他们不注意,杀了两人,然后侥幸逃出了魔地。幸亏遇到了公子和小姐等诸位恩公,否则奴婢也活不了性命。”
辛容容声泪俱下,霜瑶终于按捺不住,对绝名柳眉倒竖道:“绝名,不管她说的几分真几分假,我都不允许你伤害她!我霜瑶一人做事一人担,真要惹出麻烦来,我自己能够解决!她……她即便撒谎了,我也相信她是有难言的苦衷!”
一直生活下父亲霜阳羽翼下的中央城千金,经历的世面太少,对人心和这世间的污浊丑恶见得太少,所以固执的近乎偏执。
绝名看向辛容容,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说道:“最后一个问题,这城中的女人,都是被关在了你所说的那处‘魔地’?”
辛容容茫然言道不知,“公子,我被关在那里多年,今日才侥幸逃脱出来,外边发生这么大变化我也不知是怎么了……关押我的那处‘魔地’,都是如我这般年轻和略有薄色的武修。”
这‘辛容容’口风甚紧,却只是径自说了她想让绝名等人了解的,遇到说不清的便推说不知或是圆谎,所说的话破绽百出,却占据了主动,绝名问了问题,却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也无从推导出真相。
“你且去吧。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自己的房间。”绝名对她说道。
辛容容行礼拜谢,对绝名的命令似是认可,但走到门口时忽然又道:“公子,我想报仇,为我自己还有我的家人报仇!您若是想对付‘天魔众’,奴婢愿意带路。‘天魔众’行踪诡秘,但他们再怎么藏,魔地是他们的老巢……”
“需要用到你的时候,我自然是不会客气的。”绝名似笑非笑的表情深深看了一眼辛容容,对她说道。
辛容容离开,霜瑶也随之离去,雪女不放心霜瑶和辛容容独处,也走出绝名的房间。
“赵前辈,这件事你怎么看?”绝名对白须白眉的赵执事拱了拱手道。
这位赵执事不仅实力高强,破碎六重之境,且性情温和,颇有长者风范,一路行来,绝名对其不仅颇有好感,且也习惯在诸多事做出决定前问过此人。
赵执事还是如先前那般表示一切任凭绝名差遣,但提了一句,“少城主,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女娃留在两位小姐身边,终究是个祸害。她实力虽然低微,但若是用下毒这类下三滥的手段……老夫暗中出手,将其料理了如何?”
绝名深深看了一眼这位赵执事,能修炼到他这等境界的强者表面上再低调,那也是不可小觑的,这老头看似温和敦厚,但比绝名还果决,骨子里很有杀气!
但杀人乃是下策,那‘天煞众’抛出辛容容这颗棋子,自然就考虑到了棋子被直接毁灭的可能,这颗棋子重不重要,在于她能不能发挥到该有的作用。所以留下她,兴许能更有用。
换句话说,辛容容自己找上门来,这也是给绝名主动送上了一条线索。
但赵执事所言也有几分道理,他此行最重要的任务乃是保护霜瑶的安危,给予绝名等人援手只是其次,站在他的角度,有这样的想法并不为愚。
绝名摇头,言道:“辛容容就留给霜瑶那丫头吧,她那性子,使得需要一个真正的‘恶人’好好给磨一磨了。所以还有劳赵执事多费心。至于下三滥的手段……我与霜瑶共生的‘双生虫’想必赵执事是知道的吧?有‘双生虫’在,任凭她如何下毒下药,也奈何不得。”
但说到这里,绝名却忽然想起秋风落给他下的那种药,那种药准确来说并非算毒,只是有崔情之效。若是辛容容给霜瑶下那种药……不过这种可能性几乎没有,毕竟没有那个必要,要下,也是下毒才是。
天下之毒,无奇不有;但‘双生虫’却是此类克星,而且‘双生虫’的好处不止如此,还能够免疫诅咒、毒蛊、邪煞等物。
唯一的坏处便是,体内共生的‘双生虫’的双方性命相连,一损俱损,且这‘双生虫’若是不及早解决隐患,待其逐渐成熟,会出现其他的麻烦。
听绝名这么说赵执事就放心了,放下茶盏告辞,离开绝名房间。
日头西斜,天色将晚。
“桑水、桑炎,晚上你俩与我一同出去,探一探这夜晚的天煞城,到底有何种古怪和危险。”
桑水和桑炎领命,难掩兴奋之色。他们经常执行各种任务,但随着和绝名的实力差距日渐增大,和绝名同进退的次数便愈发少了。
跟着公子,虽然可能危险更大,但这不仅更加令他们有干劲,相应的他们的收获也会越大。
月明星稀,只是这天煞城上空的月却是暗红色的,越是明亮,那暗红的月色便越是令这天煞城平添了几分诡异和邪恶。
绝名带着桑水和桑炎,三人出了客栈,街道上鬼影子都没有一只,万籁俱寂,甚至方圆数十丈之内,生灵气息全无。
绝名的精神力衍生的更远一些才感知到活人的气息,桑水和桑炎对此却并不为怪。因为就在他们一行人进入客栈后,这附近的人纷纷亡命般逃离。
这是笃定绝名等人惹祸上身,且后果凄惨,还担心他们自己也被波及?这种情形,看来这‘天煞众’在城中积威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