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妈!”小男孩立刻就哭出声, 挣脱了颜倾的手跑过去搂住女人。可女人浑身上下全都是血, 根本分不清伤口是哪里流出来的。
“我的天, 这是出什么事儿了?”对门另外一家邻居也跟着出来, 在看到屋里的情况的时候也都懵住了。满脸震惊的看着地中间无所谓站着的男人就像是在看怪物。
“阿姨, 您先帮她看看, 我这就叫救护车。”颜倾立刻拨打了120, 同时还报了警。
可就在颜倾拨通110的瞬间,旁边始终没说话的男人却突然伸手挂断了颜倾播出去的电话。
颜倾抬头,冷淡的看着男人。
“你似乎忘了你是私闯民宅。报警是要自投罗网吗?”男人指了指被颜倾踹坏的大门, 装模作样的风度翩翩只让人觉得恶心。
颜倾冷笑出声,“家暴你还有理?等着上法庭吧!”
“法庭?”男人就像是听到什么笑话,捧着肚子笑得肆无忌惮, “这种贪得无厌的贱货才不敢和我离婚。”
颜倾心底顿时生出一股火气, 抬脚狠狠地踹到男人的胸口。颜倾力气不少,又是含怒出手, 直接生把人踹出去两米多。后脑勺磕在墙上, 晕过去了。
“……”对门的邻居顿时就懵逼了, 看着颜倾半晌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颜倾明白他的意思, 一指晕过去的男人, “我打的, 医药费我负责。警察来了照常说就行!垃圾!”
说完颜倾从邻居手里拿过急救箱,打算先给女人的伤口处理了一下。
虽然是老城区,可救护车还是来的很快。也就七八分钟的样子, 负责急救的医生和护士就带着担架上来了。
颜倾带着小男孩送女人上车。出乎意料的是, 一路上原本害怕的小男孩却突然变得冷静,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就连眼里的泪水都没有了。
“你不担心?”颜倾隐约觉得这孩子情况有点不好。
“他们不会离婚的。”小男孩过了半晌,才冷漠的回答了颜倾一句,稚嫩的眼里写满了嘲讽。
颜倾一开始没懂,可等第二天一早,女人清醒过来之后,她才明白小男孩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女人的母亲,也就是小男孩的姥姥来了。然而和颜倾想象的不同,这个老太太并非是得到女儿住院的消息过来照顾人的。也不是作为娘家人,替女人讨回公道的。她是来骂人的!
老太太一进病房,第一件事就是瞪了女人一眼。
“你说说你!又作什么死呢?”她一指头指在了女人的额头上,长长的指甲立刻在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鲜红的印子。可她却没有半点心疼女儿的意思,反而骂的更狠。
“赶紧收拾东西和我出院!丢不丢人啊!闹这么大影响女婿工作怎么办?你弟弟眼看着就要结婚了,房子钱可还没出呢。还有你大哥的工作,这两天刚有眉目。你外甥马上就念小学了,学区还没准备呢!处处都指望着女婿,你怎么还不省心?”
“妈,不是这样……”女人虚弱的反驳。
“不是这样又是哪样?”听到女儿敢回嘴,老太太的音调又提了一个八度,尖锐又刺耳。“你怎么就这么作呢!又不上班,就在家里当全职太太,爷们下班累了碰着你两下怎么了?”
“他不是碰着我两下,他差点把我打死!”女人一下子就哭了,很想问老太太一句,我是你亲生女儿吗?可老太太的态度却让她明白,自己是,只是不重要。
深吸一口气,女人觉得自己不能在忍下去了。这次她就几乎没命,在和那个男人过下去,她一定会死的。想到这,女人的态度终于变得坚决:“妈!我一定要离婚!”
“没门!”老太太很强硬,一巴掌直接抽到了女人的脸上。“我不允许!你听到了吗?”
似乎被女人要离婚的话气得够呛,老太太后面的说的就不太好听了。
开始还是女人懒,在家里不事生产,男人下了班还要伺候她。这次挨打都是自己作死。可说着说着,就变成了女人从小品性就不好,克扣弟弟的零食,让弟弟饿肚子,抢了大哥的上学机会,还有在学校里偷钱,工作之后表现不好被开除等等等。
总之一句话可以总结,就是女人已经无可救药,只有她女婿能够忍耐,叫女人别耍脾气。
“不是的,我不是这样。”女人一度还想反驳,可虚弱的她怎么可能争得过面前中气十足的老太太。最后只能一边哭,一边忍耐。除了咬死了必须离婚,别的什么都不说。
颜倾正好给她和小男孩买了早饭回来,刚到走廊就看见病房这头围了好多人。再一听,也跟着皱起眉。
“没有用,我妈最后还会回去找我爸。早晚会被打死。”小男孩看着颜倾,虽然语气讽刺,可眼里却充满了绝望。他虽然年纪小,可过往沉重的经历却让他明白,除非他母亲死了,否则,谁也救不了他。即便颜倾这一次避免了母亲被打死的悲剧。
可只要母亲不离婚,下一次悲剧就一样会发生。然而最悲哀的是,小男孩明白,他母亲一定不会离婚的。
“你为什么这么说?是因为你母亲没有工作吗?我可以帮忙。”
“不是,是所有人都不允许。”小男孩的语气还带着哭音,他像是急需一个倾听者那样,一口气将自己家的情况全都说给颜倾。
而颜倾听完,也直接懵住了。
颜倾根本想不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像男人这种把家暴当成理所应当的发泄途径的人渣。也根本想不到,竟然还有想老太太这么极品的亲妈。重男轻女,强行让女儿当“扶弟魔”就算了,竟然还能因为钱,连闺女的死活都不管!
用小男孩的话说,女人没结婚之前其实很厉害,师范学院的系花,钢琴也弹得好,毕业之后就去了s市当了音乐老师,不过一开始工资不高,但每个月都把大部分的钱寄给了老家的母亲。
可后来,就因为他哥哥结婚要买房,就被强行拉回来相亲,被迫和现在的男人结婚了。
原因无他,老太太看上的就是男的有钱。彩礼就要了五十万,不仅哥哥买了新房,就连弟弟也有。
可女人就凄惨了,结婚之后的日子十分难过。一开始和婆婆住在一起,每天都要不停的干活,白天还得上班。稍微动作慢一点,就会被婆婆用五十万彩礼的事儿给压住。至于工作单位那头,传言也非常难听。都说她妈是卖闺女,什么国色天香竟然也值五十万。
原本她以为等婆婆不在了,日子就好过了。可万万没想到,婆婆死了之后,才是地狱的开始。家里没有外人,男人不用在压抑情绪,他开始家暴。
“那你妈就一直忍着,没说过离婚?”
“第一次就说了,还找了律师,做了验伤报告。结果你也看见了,他们现在还在一起。”
颜倾听得脑袋疼,完全不明白为什么。
因为现在的情况十分明显,已经不只是女人的生命受到威胁,就连这小男孩也是遍体鳞伤。证明男人的家暴已经不局限于妻子,他连自己的儿子也不放过。
所以都说为母者强,哪怕为了孩子,女人也应该离婚。包括那个老太太,就算她不在乎闺女,可也总不能看着闺女去死吧!再说了,万一女人出事,那小男孩以后的生活,就不好说了。难道她就一点都不知道外孙的情况吗?
不,有可能知道,但是并不在乎,毕竟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考虑的都是两个儿子。至于女人如何,就好像和她没有关系一样。她要保证的,就是女儿不要和女婿离婚,好能继续靠着这层关系从女婿哪里拿钱。
颜倾想到这,终于想明白了。剩下的就是先把屋里的问题解决了。
然而还没等她动手,屋里的情势就又发生了变化。似乎被老太太激怒了,女人也不在忍耐。她坐起来指着老太太,忍不住哭叫道,“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妈!啊?就为了那点钱,你要送你女儿去死吗?”
“你们小点声!”这娘俩闹得太厉害,后过来的护士连忙进病房制止他们的冲突:“这里是病房,你们不休息,还有其他病人休息呢!”
“对不起。”女人勉强冷静下来,收了声音。
可那老太太却不依不饶,被护士说了之后,更是连脸面也不要,竟然直接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一口一句不孝女,直接把女人抹黑了个底朝天。
关键那女人虽然受伤,可脸上还是干干净净的,路人乍一看还真看不出到底伤的多重。而这老太太话又实在厉害,再加上之前泼的那些脏水,顿时围观的众人就都露出了难以捉摸的表情。至于护士,也不敢轻易上去说话。
倒不是别的,这老太太一看就是能撒泼的,现在又坐在地上。万一她靠近被赖上,每月三千块钱的工资估计都不够赔的。
护士这头迟疑。别人就更不敢上了。女人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哭的更厉害。
颜倾是在看不下去,直接进屋冷声对着老太太嚷了一句:“闭嘴!”接着就把女人扶到床上。
“你真不用在这撒泼。”颜倾转头站在老太太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报警是我报的,人是我送来医院的。我就住在她家一墙之隔的位置,你嘴里的好女婿到底干了什么王八蛋的事儿,我比你清楚。就是我很好奇,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亲妈,可自己女儿都快被打死了你不知道吗?”
“就是碰了两下,你可别污蔑人。”
“污蔑?那让大家都看看好了!”颜倾拉过女人的胳膊,把病号服的袖子撸上去。顿时血淋淋的伤口就暴露在众人面前。接着,她又把小男孩抱过来,掀开外衣,并且对护士说道,“麻烦您给他身上的伤口也处理一下。”
触目惊心。如果说母亲身上的伤就已经让人不忍心看,那这孩子身上的,就更让人暴躁到想要骂人。
一身的青青紫紫,胸口处两道见血的口子皮肉外翻,红肿得厉害,要是再过两天,估计就能溃脓。
这孩子也就五岁的样子,真不知道他都是怎么挺过来的。
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在看地上那老太太,眼神就充满了鄙夷。
很明显,这老太太就是在泼脏水。就算她说的是真的,女儿不事生产,又不够体贴温柔。可在真正家庭暴力的对比下,根本就不叫事儿。
一时间,众人窃窃私语,甚至有人直接点了一句,“这老太太不会是后妈吧!”
“你才是后妈!这就是我十月怀胎的亲生闺女。”见众人这种态度,老太太又要哭天抹泪,这次她把颜倾也恨上了。张口就是指桑骂槐,说颜倾挑拨夫妻关系,可别是相当小三。
颜倾直接被气乐了。她盯着老太太看了一会,直接说了一句,“我劝你对这个女儿好点,要不然老了真要流落街头。”
“和你有什么关系……”老太太还要骂,却被颜倾一个眼神吓得憋了回去。
颜倾冷眼瞪着她,语气越发讽刺,“算你便宜,我今儿就给你看个面相。”
“我管你额头抬头纹交叉,典型的子孙宫冲撞,难得子嗣。即使有,到了老年也很难守住。基本上就是孤老终生。”
“你别不信。我多提醒你一句,你大儿媳妇早就忽悠你儿子把房产证换了名字。你二儿子想的就是让你给他出钱买新房。可惜的是,你现在名下什么都没有,就连存折都写的是你儿媳妇名。”
“不可能!存折都在我自己手里。他们每次都和我报账,你这个小贱人不要胡说八道。”颜倾说的吓人,老太太一下子就慌了,口不择言的反驳。
然而颜倾的话并没有说完。“你以为放在你手里有用?老太太我没看错你是不是不识字啊!”
“你怎么知道?”
“牙有内学堂的说法,偏你门牙歪斜,典型的思路混乱,目不识丁。另外,你牙缝宽大,代表你不守信用,容易说谎。所以我才说你不识字。最后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冻死在外面吗?”颜倾顿了顿,然后才接着说:“这都是天道轮回,为了给你女儿偿命。”
“就因为你阻止你女儿离婚,所以最后她会被你女婿活生生打死。接着你为了钱,就会做假证,说你女儿是意外死的。由于你间接害死了她,又隐瞒了她死亡的真相,让她蒙冤,所以最后会遭到报应。”
“你不要瞎说,我什么时候害死他?”老太太被颜倾吓得浑身冒冷汗,就连撒泼都忘了。
可偏这会有人认出颜倾,突然指着她喊道:“我想起来了,这不是之前说护士长会丢官的那个女先生吗?”
只能说太巧了,颜倾送女人来的这个医院,还是之前给祝烊他爸看病的那个。就连住院的病房都和之前祝烊父亲住的那间距离不远。所以有几个还没出院的老病号,立刻就把颜倾认出来了。接着就七嘴八舌的就把当时的事儿都说了说。一起劝这老太太。
“你听劝吧!这小先生铁口直断,今天说,明天就能应验。”
“就是,这么大岁数了,别那么多极品事儿。”
“你要真不信啊也没关系,一会回去看看房本不就知道了吗?你再不识字,自己的名字总该认识吧!”
“你……你们……”老太太被一群人怼的说不出话,只能颤抖着手指指着他们。可说她的实在太多了,面前还站着一个颜倾。
一时间,老太太也叫不准这些人是胡说八道,还是真的。最后还是只能灰溜溜的溜走。
没有了热闹,病房边上的人很快就散了。
病房里,女人抱着儿子哭了起来,一个劲儿的和颜倾道谢。倒是那小男孩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等女人不哭了以后,才抬头看着颜倾说了一句话,“谢谢你,但是没用的。”
颜倾笑着摇头,“相信我,绝对有用。”
“你斗不过我姥姥。”
“我有办法。”颜倾低头在小男孩耳边说了一串话。小男孩边听,边震惊的看着颜倾。
“还可以这样?”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可以的啊!”颜倾点头,“而且我要是没算错的话,明天一早,她还会来看你妈。你就在这里等着,照我说的做,她以后都不敢在对你妈做什么了。”
“我会试试看。”小男孩答应了下来,同时用一种十分也别的眼神看着颜倾。
颜倾揉了揉他的头发,“以后要学会保护好妈妈!”
“我会的!”男孩用力点头,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件事,如果真的成功,我一定报答你!
然而另外一边,从医院离开的老太太心里却一直不踏实。她整个一个上午心里都七上八下的,一直不停的想着颜倾说的话。一直到下午四点多钟,大儿媳妇下班从幼儿园接了孙子回来她才觉得稍微踏实了一点。
“妈,您今儿去看二妹辛苦了。我听她哥说是住院了?身体要不要紧啊!”大儿媳妇一进屋就和老太太打招呼。
“哼!我看挺精神,还能和我顶嘴呢!”提到女儿,老太太心里的火气又窜了上来。
可大儿媳妇嘴甜,赶紧就跟着哄。
“哎,您这不是亲妈嘛~二妹又娇生惯养,嫁的也好,妹夫有头有脸的,可不就喜欢撒撒小女孩的脾气?您不疼她谁疼她呢?二妹怎么想我不知道,可我看着她都嫉妒,哪里找您这么好的妈啊!”大儿媳妇婆婆长婆婆短的讨好,三言两语就说得老太太十分受用,满脸都是笑意。
大儿媳妇见状,连忙提了提丈夫的工作和儿子上小学这两件事。
“放心吧!我回头叫女婿办了!”老太太满口应承。
“还是妈您有办法,这些年要是没您帮衬我们可过不下去了。这么的,今儿我下厨,多做几个您喜欢的菜。”大儿媳妇说着,就去了厨房,开火做饭。
然而留在屋里的老太太心里却不太是滋味。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今天的大儿媳妇说话怪里怪气的,看她的眼神也特别鄙夷。
就这么的,到了晚上,老太太实在睡不着,下意识去大儿子门口听了墙角。可却听到了不可思议的内容。
“你妈是不是有病啊,你妹妹都快被打死了还能不让她离婚。要不是你一直说你妹妹亲生的,我都怀疑是不是后妈了。”屋里,大儿媳妇的语气满是嘲讽。
“别管,岁数大了就神经病。”大儿子的态度也很冷漠,“她不让离婚不是更好?你别忘了,我的工作还有儿子的学校都得靠妹夫。”
“嗯,也是。其实就算他们两口子离婚也不要紧,反正现在房子在咱们这边,等过两年拆迁,拆迁款到手,就把你妈扔给你弟弟。老太太太毒了,我可不伺候她一辈子。”
“那可难了,且扯皮呢!我弟弟也不是个好的。”
在后面的,就听不清楚了。老太太站在门口心里凉成一片。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最后上古怎么回到的卧室的。
第二天一早,她趁着老大两口子上班,悄悄进了两口的屋子,翻箱倒柜,终于把房本翻了出来。果不其然,上面第一栏房主的位置写着的并不是她的名字。又仔细看了一遍,也不像是大儿子的,到有点像是大儿媳妇的。
“对你女儿好点,免得以后流落街头。”想到颜倾在医院时说的这句话,老太太顿时更加心慌意乱。
说不清楚什么想法,她立刻换了衣服往女儿住着的医院走。结果当她快到医院的时候,却意外在旁边的十字路口看见了自己的外孙。可令她觉得恐惧的是,这个外孙正在烧纸。昏黄的火焰映照在小男孩的脸上,显得格外诡异骇人。
“你干嘛呢?”老太太赶紧问了一句。
“烧纸啊!”小男孩咧嘴笑了,雪白的牙齿整齐到令人毛骨悚然,“你不知道吗?我姥爷昨天给我托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