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是这间就是我的房间,我的,我一个人的。”夏沫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这个有点尴尬的隐私问题了。
“你们两个居然……啧啧……”
卢金仍是那副我懂我懂我全懂的神情,实际上他懂了什么,大概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了。
“你这人……喂,你别走,我要给你说清楚。”夏沫急急的冲了过去。
冲到了一半,人已经被钟景洲给捞了回来,大刺刺的揽在臂弯之中。
“他误会我们了。”夏沫苦兮兮的强调。
“他是故意逗你呢,别上当。”钟景洲冰冷的瞥了卢金一眼,提醒他适可而止。
卢金立即哈哈大笑了起来,开了一罐啤酒,坐在白一峰的身边,继续不怕死的调侃着:“你看你看,大钟自从跟小夏在一起之后,整个人身上都在持续不断的释放着暖男的光辉,这二位将来肯定是标准的模范夫妻,咱们大钟外冷内酷,唯独对小夏是知冷知热的。”
白一峰笑吟吟:“晚餐大宴即将开始,你小心等会被扫地出门,好吃的这么多,看不见却吃不到。”
卢金双手合十,忙不迭的求饶:“怕了怕了,不说了,你们爱怎样就怎样,我可不敢干涉。放心,我嘴巴严的很,出去外边绝不会乱说……”
强调完毕,又开始跟白一峰嘀嘀咕咕。
当然,他速来是中气十足的大嗓门,一讲话,周围坐着的、站着的朋友们,全能听的清清楚楚。
“我还以为,就凭大钟的手腕、气魄、相貌、学识,那早就该是把小夏的关系处理的妥妥当当,没想到啊没想到,好不容易把人给骗回家了,实际上还是各睡各的,根本没得逞。”
白一峰举杯,与他轻撞:“咱们小夏天是个好姑娘,洁身自好,信守原则。也知道某些人,绝对不能再婚前给他太多甜头,不然的话,将来结婚了,以他那个又臭又硬的个性,还不知道要作威作福到什么程度呢。”
卢金心有戚戚:“说起来又臭又硬,这四个字形容大钟还真是一点都不错,上星期,他们科室那个新来的女医生,不就受不了大钟的坏脾气?听说还去找了领导,专门调换了科室。”
钟景洲本来是在半眯着眼睛,这会儿眼神抬起,显然是不乐意了。
“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呢?别以为我听不见哈。我劝你们适可而止。”
夏沫听得兴味盎然,哪里舍得这么快就结束:“什么女医生?哪个呀?为什么给人骂哭了?”
钟景洲叹了口气,拿夏沫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心外科今年新来的实习医生朱婕,名校毕业,海外留学刚刚回国,是被张院亲自挖回来的,难免心高气傲一些。”涉及到未到场的另外一个人,钟景洲把话说的非常有技巧。
他以为点到为止的说到这里就算是交代过关,没想到,整个屋子里所有的人全是好奇宝宝,一脸的八卦,齐刷刷的望向他,等着继续。
这其中,也包括夏沫在内,她甚至还下意识的拽住了他的袖子,好像他会跑掉了似的。
钟景洲笑了笑,“朱婕对国内外的医疗工作环境和工作流程多有不适应,又固执的认为照搬国外的那一套就是最好的,难免会有些冲突。”
夏沫恍然,点了下头,她听懂是怎么回事了。
其实类似的状况,在医院这个系统内,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能做医生,尤其是省会城市综合类三甲医院的医生,都是极其不容易的事。
学历决定了起点,还得做好终身学习的觉悟。
当一位医学毕业生从自认为行业内极其厉害的学校内毕业,来到医院内工作时,那份源自于优异学业上的自信,会迅速的被打破。因为在这样的工作环境当中,高手、人才、资历丰富、著作等身绝对是极其普遍的现象。
有些人看上去是样貌很不起眼,实际上却是享誉国内外的专家。
学校毕业,哪怕是真的国际名校,到了医院这个环境,也只是另一个起点罢了。
朱婕显然是没有意识到了这一点,一进来便想争夺到某种主导权,她不耐烦自己目前的按部就班,而急于通过某种方式,更早的获得到认可。
其实,这些是个人的选择,无可厚非。
但错就错在,朱婕忽略了病人才是一位医生该去关注的最根本,她身处在心外科的一个团队之中,首先要担负起的是这个团队所赋予给她的工作。
擅离职守是错,态度傲慢是错,没有处理好主治医生交代的工作更是错。
虽然是还未造成严重后果之前就被钟景洲给发现,并及时做出了应对处理,但错了就是错了,该承担起的责任,并不会因此而免除掉。
朱婕的工作失误被毫不留情的上报,获得了一个处分。
而朱婕却认为,她当天为了处理自己的论文,而没有及时到达病房区的行为是有情可原的,并不算多大的过错。她少给患者开了的那两盒药,哪怕不吃,也不会影响到患者第二天的手术,更不至于对患者的生命造成危害。
钟景洲的行为,纯属是借题发挥,故意要让她去面对一种无法收场的难堪。
她甚至还拿出了一套套从国外的医院学回来的流程和理论,与钟景洲强辩起来了国内在制度上的缺陷,并且傲然强调,她的目标是要去改变现有的这种并不科学的医疗体制,而一直存在并被使用的惯例行为,从不代表它就是正确的。
扯的太多,钟景洲很是不耐烦。
于是,他给朱婕开出两个选择。
要么,接受自己的工作,认真投入其中,先将本职的这一部分做到极致,闲暇时间再去考虑其他。
要么,离开这个团队。
朱婕当时已摆出了架势,她是准备要说服钟景洲接受自己的观点的。
谁知,他居然根本不肯详聊,最后还不耐烦的提出让她离开。
这事儿争执了好几次,后来knm爆发,钟景洲领着医疗小组进入了隔离区,而朱婕并没有加入这支小队,她仍是留在了病房区工作。
两人不见面了,朱婕仍是每天都努力的编写一些长的信息,用写小作文的方式,打算着要说服钟景洲。
钟景洲也从不是容易被说服的软耳根,非专业上的事,他根本不接茬。至于医院内部的人际关系处理,他也不感兴趣。朱婕说个不停,他也能做到当做没看到。
并且精准的从那些信息里,挑出与患者和医疗有关系的信息给予回复,至于其他事则视而不见。
最近,关系有点紧张了。
朱婕想要换科室,但医院有医院的规矩,并不是她想要怎样便怎样。
未来还有三年的时间需要去朝夕相处,若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工作状态,朱婕怕是自己就要先崩溃了吧。
她最终决定背水一战,抱着离职的想法,又跟院方谈了一次。
这次,是由张副院长排版,让朱婕去了急诊。
目前,她是跟在了白一峰的身边工作。
一周相处下来,白一峰头疼不已,这一位脑子里的想法太多,深深觉的国外的一些做法就是科学的,总指望着以一己之力去改变已经运转成熟的医疗系统,甚至还有些我行我素,不接受别人给出的建议。
这样子的个性,对于整个团队来说,不亚于是一颗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爆发的定时炸弹。
现在钟景洲是轻松了,白一峰叫苦不迭。
卢金在那边开玩笑似的谈起,钟景洲还没怎么样,白一峰已经绷着脸,频频瞪人了。
“这事儿迟早得有个说法,这位朱医生的气质与整个医院的办事风格格格不入,她的心里边存在着太多的不满,长此下去,只是会越来越不满。更别提,她是个非常非常非常有主见的女人,国内、外的双名校求学经历给予了她足够的自信。并不能说,她的想法全都是错的,但那些理想之中的状态脱离了目前的实际,她不肯妥协,但周围的大环境也不会为了她一个人改变。到最后,还是回到了适应或不适应这个最简单的问题之上。并且,客观来讲,杭市人民医院的整个医疗运行体系在国内来说都已是相当先进,并非是她所嫌弃的那样子不堪。她不能适应这里,便意味着同样无法适应别的医院。或许到最后,唯一的解决办法就只有出国,去到真正她所接受并适应的环境内,更好的发挥所长。”白一峰耸了耸肩,“把一切都交给时间吧。”
卢金双臂抱怀,摇了摇头:“我怎么觉的,没你说的那么简单呢。”
“在我家,请大家尽情吃喝玩乐放松心情,工作上的事明天回医院里去聊,ok?”钟景洲不客气的阻止。
于是,大家也就不怎么说话了。
夏沫还是很想多听一听钟景洲聊一下科室内发生的这些事,可钟景洲不喜欢说,她也不好追问。
就在这时,门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三次之后,停顿了一小会,就又开始继续的响。
“你家有客人?”白一峰望向钟景洲。
“谁定外卖了?”钟景洲瞧向了夏沫。
夏沫摇头:“小区内的门禁因为knm的关系已经变得特别严格,外卖和快递都不允许送上楼。”
顿了顿,夏沫说:“我去看看是谁。”
她才走了两步,手臂就被钟景洲拽住了。
他说:“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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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景洲去开门了,其他人还坐在桌子边聊天。
足有五分钟,都不见他回来。
竟然就跟来客,在门口谈了起来。
白一峰皱眉:“大钟这是跟谁聊起来了?聊的这么尽兴。”
卢金把啃了一半的鸡爪子放下,囫囵不清的说:“就是,如果是朋友,直接请进来就是了。反正也没外人,不用把人隔在门外,这多不好。”
“我去看看吧。”夏沫抽了纸,擦了擦手。
她朝着门外,走了过去。
钟景洲背对着客厅,站在门口。
高大的身形几乎将门外的状况,遮挡的严严实实。
走的近了,夏沫先闻到了一股甜甜的香味,是某个牌子里最受欢迎的香氛味道,甜而不腻,莫名的撩人。
“哥,是谁呀?”
听到了夏沫的声音,钟景洲立即回头。
他的身体一动,夏沫已经看到了门外站着的人。
那是穿着红色长裙的女孩,手臂上搭着米色的羊绒大衣,顺滑的长发温柔的披散在了肩头。
很温柔灵动的美人,精致的妆容掩不住眉宇间的忧郁,双眼之中闪闪烁烁,好似噙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