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主任,您跟钟师傅好像是很熟呢。”夏沫小心翼翼的问,“以前是熟人?”
一个是急诊科的大主任,一个是救护车队的大胡子司机,两者之间是有交集,但又绝对不可能是有更多的接触机会。
夏沫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为什么白一峰和钟景洲之间会有熟络的感觉。
其实两个人共同出现的时候屈指可数,但短短的一瞬间,以及对方提起了彼此的语气,总是让人有种熟的不能再熟悉的感觉、
夏沫觉得,这两位之间,肯定有点别人不太了解的一面。
白一峰爽朗的笑:“你如果好奇,可以去问问那个大胡子。”
夏沫的表情一下子垮了,她嘟囔着:“钟师傅总是冷冰冰的,看上去太有威严了,说真的,我其实是有点怕他。”
“他一个救护车司机,你怕他做什么咧?”
白一峰的问题,直接让夏沫愣住。
是啊,为什么要怕呢?
或者说,为什么她会从钟景洲身上感受到一种强大的压迫感呢?往往当他认真发号施令,她的脑子里只有遵从的意思,而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往往是在急诊室内,主任们在吩咐她做一些应急处理的时候,她才会下意识的去服从。
没想到,钟景洲竟然也能让她如此。
夏沫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她顶着一张红扑扑的脸,表情不知所措。
不过困窘的局面没有持续太久,毕竟白一峰工作非常忙,他那边还有事,闲聊的时间不多。
“你下次遇到钟师傅,真的可以问问他,看他怎么回答。”
等走到门前,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颇为意味深长的说“夏沫,他跟你说完以后,你回来记得也跟我说说,我也很好奇的。”
夏沫:???
不是她买了咖啡,前来求教的吗?
这倒好,不止自己的疑惑没有解除,反倒是更添了新的疑惑。
看来,真的想要弄清楚这里边的真相,还是要从钟景洲那边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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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护车队,并不是时时刻刻都那么忙碌,一个月内总有那么几天,整个城市都会一同安静下来,总控那边安安静静的一上午都没有声音。
通常这种时刻,钟景洲就会用来擦车。
别看他总像是没睡醒似得,不出任务的是总是没什么精神,除了喝茶就是找地方睡觉,可他必须要去完成的工作,却是从来不会怠慢。0703号车永远都是车队内最整洁干净的那一辆,哪怕是经历了滂沱大雨,等雨一停,钟景洲一定会拎着他的小水桶和大长刷,上上下下的忙活一通,非要把车身擦的亮晶晶,连轮毂里的泥沙都得抠个干干净净不可。
大胡子有重度洁癖,而且还有重度强迫症,他见不得他的车有一点点脏乱差,这是整个车队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因此,只要天气不错,车队又没什么活儿,钟景洲在去车上打盹儿之前,总是会先做卫生。
今天也不例外。
张冬早晨上班迟到了,八点到岗,他九点多才慢吞吞的走了进来,手里还端了一杯速溶咖啡,为了提神,他挖了两大勺兑进去,看上去黑漆漆的一杯,比中药汤的颜色还深些。
“张冬,你昨晚上去哪儿嗨了,一夜没睡?年轻人可要悠着点,别夜夜狂欢不顾身体,咱们车队可没少往回拉那些因为作息不正常而突然发病的年轻人,要是你有天也被救护车拉回来,这人可就丢大了,你们0703的大胡子肯定更嫌弃你了。”
同事之间比较熟了,开起玩笑来也就没什么顾及。
张冬连打了几个哈欠:“这几天工作强度太大,晚上回家总是累过劲儿,想睡都睡不着。吃了两片褪黑素,好不容易睡着了,这一夜翻来覆去的做噩梦,醒又醒不过来,真是折腾人。设了五个闹钟都没吵醒我,这不,早晨睡过头,直接迟到,这个月的全勤奖算是没了。”
“你小子哪个月拿到过全勤奖了?不是这个事儿就是那个事儿,比急诊科的白主任还要忙。”
“您可别笑我了。”
张冬连忙抱拳求饶。
正打算上救护车上坐一会,钟景洲不知道从哪儿绕过来:“不准带吃的上车。”
“这是早餐。”张冬不高兴的嚷嚷。
“早餐也不行,咖啡和卷饼味儿太大,好长时间散不出去,等会万一有任务要出车,患者和家属被抬上来肯定要皱眉头。”
尽管张冬总觉得自己应该是0703号车上的小领导,无奈钟景洲不听他的,原则的问题是寸步不让。
他用高大的身体挡住了救护车的门,哪怕张冬瞪着眼珠子愤愤不平,他也坚决不允许他上车吃东西。
最终还是张冬败下阵去,没办法,不管怎么说,都是他在违规,跟钟景洲较劲也不行。
“我去找廖队长,谁还老稀罕非在你车上吃。”
张冬气呼呼的走了。
钟景洲也不管他,爱走就走,涉及到原则问题,他不惯着任何人脾气。
张冬哪里真的敢去跟总队长抱怨这种事,进了值班室后,搬了把椅子,往那儿气呼呼的一坐,脸拉的老长,明显是带着气呢。
不过,如果有人问起,张冬也不肯说发生了什么。只是嘀咕,他在0703号车上实在是干不下去了。
张冬跟钟景洲之间的问题由来已久。
好像从张冬进医院实习的当天,俩人就发生了些矛盾,但因为是很小的事,也就是吵了几嘴,过去之后也没人记得。
像这样子同进同出,共同面对许多突发状况,救护车内的各个小团队很容易就产生默契,那么点不愉快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但谁也没想到,到了0703号救护车上,这个惯例便不适用了。
钟景洲性子偏冷,张冬年轻急躁,谁都不打算让步给对方,谁都没有缓和气氛的打算,闹到今天,各种不愉快,队里对外全知道了。
“张冬,你又是何苦呢?等你转正以后,就不一定是做跟车护士,也可能直接进急诊中心,或者到其他科室或者病房那边工作,就是这么短暂的一个实习期,你跟钟师傅三天一小吵两天一大吵,你就不怕给领导队长和副队长他们留下不好的印象,将来影响你转正吗?”正在值班的同事是个热心肠,闲着没事,就劝了起来。
张冬把最后一口咖啡灌下肚,苦的一张脸都皱起来了。
“我也不想跟他吵来吵去,可人家看不上我,老找我麻烦,我有什么办法?难道要一直忍着,让他欺负?为了顺利转正,保住工作,我就处处向他低头?这可不是我的脾气。做人嘛,该软的时候可以软,但是该强硬的时候就一定不能退缩,坚决不能跟不良风气低头。”张冬梗着脖子,说着说着就激动了起来。
同事一听就笑了:“钟师傅平时是挺冷,不太爱说话,也不喜欢跟大家聚在一起闲聊,但你要说他喜欢欺负人,这个我可是不信,喂,张护士,你也从自身出发,检讨一下自己,如果觉得他一直在针对你,是不是你自己做了什么事,让你们产生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