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酉时刚过。
赫连珏喜欢每日沐浴后在御花园走走,不巧遇上惠妃,暧昧纠缠许久才得己脱身。
回到承天宫时,早已不知是何时辰。
“陛下……”许安许达一正一副两个太监总管早早就侯在承天宫外,远远看见赫连珏一身便衣,之前沐浴后半湿的头发已干,静静的垂于身后,微风轻过间,乌黑的头发在他身后飘拂媲。
“陛下,您怎么现在才回来……”许达擦了擦头上的汗:“颜妃娘娘她已经在宫内等候多时了……”
赫连珏挑动清俊的眉宇,淡笑:“颜妃?”
“陛下之前有旨,这一整个月都由颜妃娘娘到承天宫来侍寝。”许安忙快步走上前来提醒,生怕皇上百忙之中,连自己下过的旨都忘了。
“朕记得。”赫连珏勾了勾唇。
只是,没想到她真的会来。
以她如今的脾气,不是应该气冲冲的跑过来对他撒泼一次,或者不怕死的大吵大闹。
可结果她竟没有。
还真是希奇了!
“陛下,那……宫中可以掌灯?”
“不必了。”赫连珏若有所思的淡淡一笑,双手背于腰间,抬步走入寝宫。
宫内一片昏暗,未掌灯,仅有清冷的夜明珠在宫内静静的散发着白昼般的光辉。
沿顺着平时的路线走入内殿,恍惚间,赫连珏停驻脚步,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眸光凝视向正趴在龙案一边睡着了的颜红叶。
不由的,他缓步走了过去,夜明珠的光辉使得内殿中虽不够明亮,但也并不黑暗,直到走至龙案前,他微微低下头,见她睡的正香,头枕在手臂上,双目紧闭,睫毛安静的贴服在眼睑之下,呼吸均匀,嘴唇乖乖的闭着,这女人喜欢撇嘴,仿佛对很多事情都看得很透,极为的不削,而睡着时,又像个乖孩子一样静静的抿着嘴,乖顺极了。满头青丝梳成了一个精致的右盘花垂丝髻,一袭桃花粉如意环扣拖地夏衣,素面朝天,竟一点脂粉也未施,虽然他喜欢,可却第一次见有哪个妃子跑来承天宫侍寝时连首饰也不带,连脂粉也不施,这女人也真是胆子怕了,不怕他治她一个大不敬之罪。
看着看着,赫连珏才发现她竟坐在龙案后的檀木宽椅上这样趴在桌边睡着,不由的转身走了出去,须臾,承天宫的女官端着一只蜡烛悄然走了进来,在赫连珏的示意下,将蜡烛放在龙案上,这才小心的退了出去。
这来来往往的动静虽然极小,这女人却竟真的一点也没有听见,身前的烛光对她没有一点影响,只将脸在手臂上贴的更紧,睡的更香,同时咂了咂嘴,也不知是在梦中见到了什么好的吃食。
“陛下……”
许达走了进来,见颜妃竟在侍寝的时候大胆的睡着了,忙要走进去,结果却见赫连珏示意他不要出声,许达一愣,见陛下轻轻的坐到颜妃身旁,似乎没有叫醒她的意思,这才恭敬的端了杯香茶走上前,放到桌上,又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这样都能睡的这样香的颜妃,才恭敬的请退,缓步离去。
微风顺着承天宫内来回通风的窗口在内殿轻轻吹拂,殿中的垂帘随风摆动,时不时响过金铃的叮当脆响。
赫连珏回眸,静静看着身旁趴在桌上睡着的女人,直到一阵略带凉意的微风拂过,她穿的极少,隐约抖瑟了一下。
他将身上所披的外袍脱下,轻手轻脚的盖到她身上,颜红叶似乎是察觉了什么,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头,小手一抬,便将身后挡风的外袍给揭了开。
赫连珏悄然失笑。
无奈的拾起外袍,又替她披上,直到她的呼吸再次转为均匀,才不由自主的抬手,修长的手指勾住她脸颊旁的一缕发丝,看着她带着一抹淡淡粉红的脸颊,渐渐失了神。
“为什么?”
耳边陡然掠过她的声音。
赫连珏为之一震,差点轻触到她脸上的手指仿佛触电般赫然收回。
深邃的眸光静静凝望她长长的又微微翘着的睫毛。
那夜,这女人带着满身满心的伤,一次一次问了“为什么?”,为什么?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她偏偏会像是换了一个灵魂一样,活脱脱的变成了另一个人。
又这样硬生生的让他不得不忽视她的改变,不得不忽视她的存在,直到发现有些东西很可能再也收不住,才连忙那么狼狈的像逃跑一般,独自逃回了皇宫。
边关急报虽是理由,可更催使他独自归来的理由,这叫他怎么承认,竟会是这个说自己叫做颜红叶的女人。
“朕如今,是真的希望你仅仅只是颜红叶而己。”他看着她睡着时安静而又纯净的模样,浅浅失笑。
若仅是这样,那该多好。
……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颜红叶睡着睡着,终于觉得胳膊下边有些硬邦邦的,扭了扭身子,又觉得睡的不是很舒服。
陡然睁开眼,眼前有黑暗变为模糊,有模糊变为清楚。
这一看,当既惊的差点失了三魂七魄……
只见人妖珏的脸离自己很近,他整个人也就坐在自己身旁,不知什么时候竟已经到了深夜,他却坐在自己身边,就着昏黄的烛光在批阅折子,时而皱眉,时而脸上带有喜色,又时而平静,时而认真,好看的侧脸此时仿佛才是真正的他,没有故做的邪气讨人厌,也没有表面上的冷漠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