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月阁——
“呈憬……”
“呈、呈憬……媲”
床间的女子满脸苍白,皮肤下的筋络脉路都几乎能被看得清清楚楚丫。
匆匆赶来的大夫急忙将曾经康王妃在发病时服用过的药给她服下,可似乎并未见好转,康王坐在一旁一脸心担的紧握着她的手,眸光复杂难解。
隐约的,她嘴里传出一个人的名字,断断续续,四周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康王就这样盯着她虚弱微睁的眼,握在她手上的手指不由紧了一紧:“曦月!你怎么样?”
“呈憬……不要走……”
“不要……”
赫连珏站在窗边,眸光寂寂,毫无温度。
直到身后正被一群人照看的柳曦月昏迷间一直在轻唤他,才终于缓缓转身,寡淡的眸光看向正坐在床边,目光萧索的康王。
目光落在依然浑身轻颤的柳曦月身上,见她微睁双眼,神色痛苦,清泪顺着眼角落入发际,苍白的手指缓缓抬起,向着空旷的地方空落落的抓动着,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却无论如何也抓不到。
“呈憬,求求你不要恨我……不要走……不要不肯见我……”
“我求你……呈憬,我求你不要不理我……”
“……呈憬……呈……”
终于,赫连珏缓步走至床边,康王一见,握在柳曦月手上的大手更加收紧,停滞许久,缓缓起身,仿佛认命一般,退让开这个本就该属于另一个人的位置。
趁着王妃多少还有些知觉,大夫正将一粒一粒的药喂进她嘴里,康王无声的便要出去,走到赫连珏身边那一刻,募地停顿。
“当年的内情陛下该是早已心知肚明。”他转眸,看向赫连珏平静的侧脸:“曦月对你的感情,整整五年都没有丝毫动摇,你可知,当她听说陛下要来江南时,激动的三夜没有合眼,她是多想再见你一面……”
“赫连康,你是想说朕薄情寡义么?”赫连珏陡然转首淡看于康王。
“自然不是。”康王自嘲般冷笑:“不过是臣弟自做多情,被自己心爱的女人,甚至是自己的爱妻……折磨了整整五年而己。”
“而我却要在陛下面前,依然毕恭毕敬,甚至在她跪在我身前那样凄惨的哭求着,让我给你们一次见面的机会时,心软的就这样同意了。”
他落漠轻笑:“陛下,臣弟这五年,才懂得什么叫此情不渝,什么叫痴。”
“五年前的洞房花烛夜,柳曦月在我面前割破了手碗,以血为誓,警告我不许碰她,她生是你赫连呈憬的人,死是你赫连呈憬的鬼!纵使被太后逼迫她远嫁,只要她活着一天,就绝不会容许除你之外的男人碰她一丝一毫,除非,她死。”
赫连珏迟缓的转眸,看向床间脆弱苍白的女子,不知何时醒了,微睁着眼,静静平躺,满是希翼的目光紧锁于他,仿佛驻守了太久太久,才终于抓到一丝希望。
“这五年里,每听说宫里传出的任何消息,无论喜悲,对她的打击已经超出我太多的设想。”
“宫里每每降生一位皇子或公主,她便在自己手臂划上一刀。”
“我清清楚楚的知道,你赫连珏为帝七年,膝下有多少皇子多少公主,曦月的手臂上就有多少刀痕!”猛地,康王转身,眼中满是驳发的愤怒和隐忍:“你有多少女人,她心头上就添了多少伤。”
“五年积郁成疾,痴情到我都无法忍心让她真的一生不再见你。”
见赫连珏正在看着柳曦月,眸光高深莫测,却是只字不语。
康王拧眉,更多的话他实在说不下去,他赫连康何故要对自己如此残忍?倏然转身,康王快速步出曦月阁。
背影苍凉,她等了五年,他亦守了五年,可是无声中还是输的彻底,终于放手。
他实在了解柳曦月,更也知道这一切与那个颜妃并无关系,只有曦月才能拿着自己的性命去这样赌。
结果或许她赢了,又或许,一切都已是太迟了。
*
清早,露水还未散去,空气中飘荡着微凉的清新。
“颜妃娘娘——”
一阵惊恐的尖叫在王府后花园骤响。
曦月阁的丫鬟趁着天亮要去亭子里将昨夜王妃落在这里的斗蓬取走,哪知刚一走进凉亭,赫然整个人吓的僵在原地,不敢上前。
只见那个昨天还活蹦乱跳的颜妃竟一动不动的倒在地上,四周全是血,嘴边和胸前袖口满是凝固的血迹,满头青丝凌乱的扑散于地,身体四周泛着让人不敢靠近的冰凉,无力摊开的手心里是一块龙纹黄玉,她仿佛躺在这里一整夜,腰间丝带上竟是一层未干的露水。
*
“陛下——”
曦月阁外响起雷御急急的通报,等了许久,直到赫连珏缓步步出楼阁,雷御匆忙上前:“陛下……颜妃……”
赫连珏冷睨了一眼雷御欲又止的模样,声音凉薄:“说下去。”
雷御拧眉,声音微微沉了几分:“颜妃娘娘,断气了……”
抬起眼,见赫连珏双眸一僵,冷然淡看于他,琉璃般深暗的眼底,从宁静,到置疑,直到僵愣。
从没见过陛下这样失神,雷御踌躇了一下,才又低低开口:“在后花园那座凉亭,满地是血,只是,没有陛下的旨意,王府中人暂时没人敢碰她……”
“臣上前探过鼻息,娘娘身体毫无温度,气息全无……已经……”
话音未落,雷御忽然瞥见身前之人掠过自己肩侧,带起一阵冷冽寒风,直到雷御回过神来,才猛然回头,见赫连珏向后花园行去,忙急急追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