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排着队一一跟薄言汇报着1区的情况, 一如既往地没有发现任何危险性。
可是明明1区就藏着至少一个下等人。
薄言想到了他的住所，如果也有人像他一样, 藏了下等人呢。
别人是怎么想的？
嗡嗡嗡……
手腕上的震动声, 让薄言蓦地回过神来。
只是一瞬，那震动声就关闭了，薄言再次心如止水。
他面前站着的金发男人, 眼眸有了些许的波动, “测评仪……”
不过他的话没有说完，薄言挥了挥手, 金发男人就点头下去了。
薄言低头看手腕上的屏幕, 信息已经上传并且有了反馈, 上面提醒他需要去看医生, 还要去一趟药监局。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薄言朝着药监局的方向过去。
医生给他开了点药, 还打了一针，而且他的药也有了新的变动。
“最近遇到了什么难题？”杰克摸着白胡子为薄言。
杰克是从基因局调过来的，权力很大, 一般人的话, 是不会经过他手的。
“下等人潜入, 尚未找到。”薄言如实说, 语气并未有波动。
杰克点了点头, “下等人最近很嚣张, 许是资源的纷争吧, 都想跑1区来，这个不着急，你慢慢来, 下等人无论如何都是伪装不成上等人的, 基因上就决定了一切。”
薄言没说话。
杰克继续问，“你的情绪有不小的波动，是就是因为这个？”
“饿了。”薄言回了两个字。
杰克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回答。
1区不管身份职位，都是吃一样的食物，居住条件也只有鲜少的区别，这些对他们来说，都是不重要的。
“没时间吃饭。”薄言加了一句，算是解释了。
杰克沉吟，在这之前的确也有些人因为没有时间吃饭，所以情绪波动很大的。
“我会吩咐他们给你分配一天四餐，食物会多一点，这样方便你就餐。”
薄言颔首，“谢谢。”
周泽云看着玻璃门内端坐着的男人，跟旁边的同事说了一句，“他的药变了，那我这边还要给他分配吗？”
女同事眨了眨眼，“应该要的。”
“哦，这个薄少校第一次来杰克这里。”周泽云熟悉地套话。
女同事：“第一次，测评仪数据不稳定，他说饿了。”
周泽云：“……”这个理由，之前也有人给过，所以没人会怀疑的。
不过他盯着那个薄言的身影，却多留意了几分，这个人在1区挺有势力的，他之前都是避开走。
而且薄言在搜查混进1区的下等人……
周泽云低了低头，那边薄言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盒子。
经过这边的研究台时，薄言看了一眼，停顿了良渺，他才迈步离开。
周泽云无形地松了一口气，他虽然伪造了身份，但是却也经不起细查，不过药监局的人都是有些许特权的，所以薄言对他的怀疑可能没有那么深。
周泽云看着手腕上的测评仪，拉下袖子挡了一下。
他出身在废城，但是凭着自己的努力逃离了那个地方，在2区生活了几年，因为结识了不少能人，所以他才有机会潜入1区。
那些高高在上制定规则的人，说他们是下等人，给他们贴上了卑贱和愚蠢的标签。
可是周泽云偏偏不相信所谓的基因真的能决定一切。
他就非要进入1区，向所有人证明，他就算是自然孕育的，基因有不完善的地方，但是却也跟他们制造出来的完美人一样能胜任任何工作，甚至比他们做得还要出色。
薄言离开后，一个金发男人进了杰克的办公室。
“贾斯汀也来了。”周泽云开口搭话。
“嗯。”女同事似乎对贾斯汀不熟，所以并没有继续说话。
周泽云知道，贾斯汀是薄言的手下。
周泽云调整了一下位置，盯着办公室内两人谈话的嘴型，大概知道他们在谈什么了。
贾斯汀竟然在汇报薄言的行踪，还有他这几天的异常。
不过贾斯汀并没有得到多少实用的消息。
看来薄言的测评仪数据是真的有了异常，当局的已经开始留意了，所以派贾斯汀盯着。
周泽云皱了皱眉，据他所知，测评仪数据异常，需要加大药剂，见心理医生，最后还不行的话，可能要重点关注基因问题。
薄言竟然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是不是代表最近他遇到了什么事情，让他开始往个人的方向思考了？
周泽云心里已经开始琢磨着要拉拢薄言的可能性。
薄言照例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沙发边上放了一个托盘，上面的馒头被啃了几口，水没动过。
那个次品一开始还能吃掉一整个馒头，但是昨晚开始就没怎么动了，估计是不消化。
浴室里传来呕吐的声音，他走过去看了眼。
次品趴在马桶上，一张脸白得没有血色，甚至跟银灰的墙都要融成一个颜色了。
“你活不了多久了。”薄言慢吞吞地陈述着事实。
1区食物里的营养液或许会让修复些许基因上的毛病，但是她本身有病，脏器的损坏是难以治好的。
现在的医学研究方向，早就不在治疗人体了，而是在于编辑出更加完美的基因。
“所以你才不杀我的？”茶茶擦着嘴角起身。
薄言退了出去，才将身上的外套和帽子摘下放到一边。
墙壁上的食物窗口开启，又一份晚餐送了过来。
薄言端着盘子放到了长桌上。
茶茶走出来，看到盘子里的绿色的水和一块方形面包，有些讶异。
他们这里的房间，是会固定送餐食的，但是这还是第一次换了食物。
“我能吃吗？”茶茶看着那块类似烤吐司的面包，问了句。
薄言颔首，之后就取了衣服，进浴室。
茶茶端着盘子缩在了沙发下，咬了一口面包，感觉就是吐司的味道，没有营养液的那股奇怪的腥味。
她拿起了绿色的杯子，闻了一下里面的饮料，是清新的青草味道……
不过她还是仰头喝了一口，挺好喝的。
奇怪了，今天怎么会有优待？
她看向浴室的方向，只看到磨砂玻璃后男人隐约可见的身形。
她低了低头，不敢再看了，脸上也终于又有了一些血色。
“咚咚。”房间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这里的每一个房间，都是没有锁的，谁想要进来都能进。
茶茶吓得一个骨碌站起来，然后跑到了浴室门口。
里面也迅速伸出了一条胳膊，潮湿温热，大掌拽住她的肩膀，将她往里头带，然后干净利落将浴室门给带上了。
头顶上的水流淌下来，薄言将茶茶摁在身前，一只手撑在墙壁上，微微歪曲着颈椎，低下头来。
“少校，杰克医生让我过来看看你，顺便把一个药给你带过来，是刚才漏下的。”贾斯汀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放着吧。”薄言伸手捋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水流顺着他光洁的额头流了下来，顺着高挺的鼻梁，低落在茶茶脸上。
茶茶僵直了身体，静静地缩在了薄言身前，同时还要注意着外面那个人的动静。
相较于茶茶的紧张，薄言脸上倒是很平静，灰蓝的眸子浸润在冰冷的水流里，里面似乎还映着她的身影。
随着外面那人的走动，薄言微微侧着身躯，带着她也转动了一下，再一次将她牢牢挡住。
贾斯汀的注意力已经不在浴室上，他扫了一眼室内，看到了沙发边上的托盘。
上面是面包片和蔬菜汁。
“薄少校最近胃口不好？”贾斯汀问了句。
“嗯。”薄言的声音毫无波澜。
贾斯汀也呆着无趣，随后走了出去。
浴室里，薄言松开了茶茶，抬起头，俊脸对着花洒。
茶茶身上的制服已经湿透了，挽起来的头发也在滴水，“那我出去了？”
其实她还是有些担心，怕那人又回来。
薄言忽然斜目看向她，那眼神让她内心一颤，总觉得他刚才某一瞬是对她起了杀心。
“出去吧。”可是他的声音还是淡淡的，还有那么一点绅士的意味。
茶茶点了点头，小心翼翼推开了门。
她又一次把薄言给看光了。
不过他吃了那些药，身体也不会有什么反应，所以渐渐地她都要把他当成自己的姐妹来看。
薄言看着门合上，才收回了目光。
他手腕上没有带测评仪，否则他应该很快会被请去杰克那儿。
刚才贾斯汀进来的那一刻，他的大脑有一刻是处于空白的。
人生中他第一次有这样的体会。
下意识地，就将次品拉了进来，下意识地就对贾斯汀隐瞒了一些事情。
不对，他早在两天前就这么做了。
他瞒着1区，藏了一个次品。
这个罪名足以让他被送去废城了。
茶茶把灯给关了，就在浴室门口将身上的湿衣服给脱了，披上了薄言的外套，就缩回了沙发边上。
巨大的落地窗外，茶茶清晰看到了一个个小格子似的房间，里面的人机械一样活动着。
每一个房间都是一样的布置，一个小吧台，一个长桌，一张沙发，一个浴室。
茶茶这两天亲眼看着薄言睡在沙发上，而她则是在沙发边上将就着睡。
这里看似奢华整洁，但是却冰冷压抑得得好像是一副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