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茶的柜子里没有一条裙子, 就连校服裙也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里面一部分衣服是奶奶做的，剩下的是萧妈妈寄回来的。
轻奢品牌的基础款, 质量很好。
不过穿久了就发黄了。
茶茶最新的是校服, 不过外套上有一块儿被染色了。
季星淳挑出来的都是比较能看的。
随后他就开始将主意打在了茶茶的头发上。
“救命救命！”
茶茶被季星淳摁着头剪刘海的时候，跟拍导演震惊了，不知道要不要出手干涉。
咔嚓咔嚓两声。
他再想阻止已晚矣。
季星淳把剪刀扔一边, 朝茶茶一刀平的刘海吹了一口气, 把几根粘在她皮肤上的碎发吹掉。
在茶茶生无可恋摁住刘海的时候，他一手拍在了她背后, “站直了。”
茶茶：“……”
感觉多了一个爹？
茶茶知道原主现在的样子是什么样的, 本身底子在这里, 所以也不算寒碜。
而且短期里她也没想过要让自己发生一些什么改变, 所以就顺着原主的风格来。
但是季星淳不知道哪里受了刺激, 逮着她乱安排, 又是搭配衣服，又是剪头发，搞得自己跟造型师一样。
茶茶将人撵走的时候, 已经凌晨了。
姐姐还是没回消息, 晚上爷爷还抱怨过, 说姐姐都不接他电话了, 也不知道现在过得怎么样。
但是节目组那边说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季星淳没有睡意, 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发呆。
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 他才起身到窗口前瞄了一眼。
院子前身影晃动, 像是萧爷爷背着谁往外走，连节目组的人都惊动了。
“先带去卫生所看看吧。”
“前面帮忙开个灯照亮一下路。”
“萧爷爷，我来背茶茶吧！”
杂乱的声音传来, 季星淳愣了一下, 捕捉到了什么信息，就快步往外走。
此时茶茶正趴在萧爷爷背上，有气无力地闭着眼睛，一张脸在灯下显得煞白煞白的。
“发生什么事了？”
季星淳出声，大家才发现他也出来了。
一个导演迅速准备器材，然后扛到了肩上。
最后茶茶被放到了季星淳背上，下了坡后，被节目组的车送去了附近的卫生所。
“刚才那会儿已经吐过了，茶茶这丫头肯定又偷吃橘子了！”
萧爷爷担心得红了眼。
萧奶奶没上车，还在家里等消息。
旁边季星淳听了，抬头看了过来，“橘子而已，她不能吃？”
“也不算不能吃，就是每次吃多了都会上吐下泻的，家里就管着她让她少吃。”萧爷爷叹了口气，“可是之前都是吐完就好了，也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啊。“
季星淳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下午放学的时候，他给她搞了一个橘子。
他看她兴致勃勃剥了皮，最后却只吃了半个，那半个还是落在他肚子里了。
半个橘子都能让她半死不活的……
那还吃个屁啊！
多大个人了，还嘴馋？
是先前教训不够大吧！
季星淳心口里憋了一股气，俊脸上的神情也带上了几分暴躁。
茶茶没下车，卫生所的医生看了眼说没药，就直接让车开去了镇上的医院。
医生说是急性肠胃炎，给她开了几瓶点滴。
————
茶茶是被饿醒的。
她躺医院走廊的小床上，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子，上面还铺了一件厚棉袄。
她动了动快麻痹的手，留意到上面还插着针管。
她才动了一下，头顶就有道凉凉的声音传了过来，“没死呢？”
茶茶抬头，看到在床头旁边坐着的季星淳。
“爷爷呢？”茶茶慢慢坐了起来，看了眼吊到了一半的滴瓶。
“先回去了。”季星淳靠着墙，抱着双手合上双眼，“你别瞎折腾，小心我打得你住院。”
茶茶又默默地躺了回去。
因为是深夜的关系，走廊上除了一些跟她一样打点滴的人和陪护家属，就没别的人了，倒是很安静。
“季星淳？我是不是打完这瓶就能走了？”茶茶压低声音问。
季星淳听着她没精神的声音，瞥了她一眼没出声。
那边继续开口，“你听到我说话吗？”
“……”
“淳淳？”
“……”
“星星？”
“……”季星淳觉得聒噪，伸手准备往她头顶上拍一下，但是看到那没血色的脸，到底又缩回了手。
而茶茶已经重新合上眼，睡了过去。
季星淳嗤笑一声，重新靠回墙壁，闭上眼。
角落处，跟拍导演默默缩了回去，然后打电话跟同事联系，最后忍不住为季星淳说了句，“我看这孩子其实秉性不坏，但是得用对方法。”
想到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幕，导演摇头笑了笑。
这孩子吃软不吃硬。
————
从医院回去后，茶茶就请了两天假，在家里休息。
季星淳感觉日子变得无聊了。
课堂，不去，家门，不出。
节目组急了，这小子一安静下来，他们的相机都不用开了。
那颓废又阴郁的样子，真是让人看不下去。
直到……茶茶身体好起来了，可以回学校了。
季星淳一大早就去茶茶房间，严格让她按照自己的审美来穿衣服。
于是茶茶出来时，头绳被没收了，眼镜被没收了。
校服白衬衫打底，外面套了萧奶奶织的墨蓝色w纹毛衣马甲，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运动鞋。
三月还挺冷，茶茶一边套上黑色棉服，一边追着季星淳要眼镜。
前天她额头还肿着，今天就消了，只是有一点淤青。
茶茶的头发一直都是奶奶修整的，刘海像狗啃一样，季星淳却快准狠一刀剪平了，露出了好看的眉眼。
她发质柔软，本来枯黄的发尾也被剪掉了，现在齐刘海的少女显得更加元气满满，又有些耐看的斯文气质。
小小的一张脸，五官的精致也突显了出来，这清新系小美女让人眼前一辆。
导演组的人也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茶茶，来，我给你拍照！”出声的导演人称刀哥，虽然中年了但是还有几分孩子气，也是负责和萧家接洽的人，所以和茶茶挺熟。
茶茶单手捂了捂脸，还是被拍了几张。
她凑过去看的时候，还拿过了他相机，怼着水井边的季星淳随手拍了几张。
刀哥以为她是在胡闹，可是等低头看照片的时候，却惊呆了。
“卧槽卧槽，茶茶你可以啊，这照片绝了！”
刀哥这么一吆喝，其他人也凑了过来，然后看到相机上那几张照片后，都忍不住夸赞起来。
照片拍的是季星淳。
但是又不太像他。
一片柔化的墨绿色为背景，季星淳蹲在水井边，探头去接竹筒里淌下的泉水，照片里的他眉目如画，纯净的少年气能溢出画面来，让人感觉到初春的美好。
他们印象里的季星淳要么暴力阴戾，要么颓靡堕落，哪里有过现在这样子？
这照片都能当他们宣传的海报了，肯定足够吸引人。
大家的视线从照片齐刷刷移到了水井旁，那边季星辰喝了水感觉到他们的目光，就斜着眼眸瞪了过来，粗暴地吐出一句，“看屁啊！”
乓啷。
滤镜碎一地。
大家讪讪收回目光，纯良绝美的少年终究只是活在照片里。
萧奶奶去后院里喂了鸡回来，导演组就找上来了。
“你们的意思是，让茶茶多出镜？”
“是的，茶茶很善良，如果她能影响季星淳变好，这我们节目组也算达到目的了。”
“那我先问问茶茶，她开心就好。”在萧奶奶想法里，能上电视还是挺好的一件事，而且这次茶茶生病花的钱都是节目组给的，她打心底里也相信节目组。
可是萧奶奶抬头看到门口阶梯上正和季星淳排排坐剥鸡蛋的茶茶时，目光又变得担忧了几分。
她走回屋里，拿了一定针织的红色帽子出来，往茶茶头上戴，“茶茶，冷，戴着吧。”
茶茶乖乖点头，“好~”
季星淳侧着头盯着那顶帽子，没出声。
一直到学校门口，季星淳才伸手摘下了那土土的帽子。
“你干嘛？”
“太丑了。”
“你才丑，那是奶奶给我织的帽子，我戴了好久！”
季星淳被她那傻样气到，不过却没再诋毁那帽子，只道，“回家再戴。”
茶茶瞪着他，“不行。”
说着就跳起来抢他手里的帽子。
季星淳干脆地将帽子往自己头上一戴，“你再抢试试？”
茶茶：“……”
红色的毛线帽子，本来就偏大一些，但是被季星淳这么戴着，竟然毫无违和感。
茶茶收回手，看着季星淳的背影，心想他还记不记得帽子上面还缀着一个可爱的小球球？
————
茶茶请假也是经常的事，所以班上的人也不觉得奇怪。
但是今天看到她竟然是和季星淳一起进来的，便又都惊讶了起来。
班上的摄像头都拆了，还以为不拍了呢。
这回也就一个跟拍导演在窗外等着而已，大概也是觉得没啥可拍了。
毕竟他们也不指望季星淳会在这里好好学习。
茶茶的人缘是真差，甚至都没人来问一下她关于生病的事，连她的同桌也不搭理她，就怕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班主任倒是过来了一趟，“茶茶，你奶奶特地给我打了电话，下次可别再乱吃橘子了知道吗？”
茶茶脸微热，很想说不是因为那半个橘子才肠胃炎的，但是多说了也无益，于是只是点了点头，“知道了。”
平时吃半个橘子都是没事的，这次可能着凉了，又没好好吃饭才导致的。
班主任关心了几句，找季星淳去谈话了。
两人才刚走，茶茶周围的议论声就响了起来。
“这不是自己作死吗？明知道不能吃非要吃！”
“还有不能吃橘子的？这是什么毛病？不会是装的吧？”
“呵呵，人家身体娇弱着呢，你别说重话，小心人家又请病假了。”
“啪！”手掌拍在桌上的巨响。
那声音就从身后传来，把茶茶吓了一跳。
随后就是她格外熟悉的威胁声，“都他妈给我闭嘴！”
何瑞廷吼了一声之后，所有人都瞬间安静了下来。
刚才说话的人里就有汤琳琳，此时觉得脸上过不去，就多嘴了一句，“何瑞廷，你干嘛呢，又不是说你，你着急个什么劲儿？”
何瑞廷倏地起身，气势汹汹朝着汤琳琳走去，当即把旁边的人都吓坏了。
汤琳琳之前被何瑞廷搭过几次话，自恃在他心中有点不一样，但是没想到他这回竟然直接冲着她发火，所以秒怂往后躲了躲。
何瑞廷抬脚踹在她桌上，震得书本都掉了一地。
“你他妈吵到我了。”他一字字说完，看得汤琳琳缩着不敢说话，才转身回了自己位置上。
几乎全班人都在看这场热闹，汤琳琳也真够蠢的，很明显何瑞廷就是起床气发作，她还敢往上撞，不是找骂吗？
唯独茶茶在整理着前两天发下来的空白卷子，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能搞完，对于身后发生的事情，丝毫不上心。
反正只要那个变态不来找她麻烦就行了。
她习惯性去摸眼镜，结果摸了空。
对了，眼镜被季星淳拿走了。
她看了眼季星淳空着的位置，连忙起身过去。
在他抽屉里找了一下，还真的找到了。
不过她没看到自己的发绳。
何瑞廷靠着他的桌子，交叠着大长腿站在那儿，眼神冷漠地看着蹲在那里翻找东西的女孩。
茶茶没找到发绳，刚要起身，就却发现季星淳已经回来了，此时正好整以暇盯着她脸上的眼镜看。
“找什么？”他明知故问，大概是被班主任烦得有些心情不好，所以想着从她身上找点乐子。
“发绳。”茶茶老实说。
季星淳挽了挽自己的袖子，露出了一截好看的手腕，还有上面的黑色发绳。
“想要？”
茶茶：“不想要了。”
她感觉他就是想搞事情。
这一幕就近距离发生在何瑞廷眼前。
甚至他还看到萧茶茶的帽子在季星淳脑袋上晃荡。
他冷笑一声，用力踹了一下旁边的椅子，迈步走了出去。
那动静让季星淳和茶茶都看了眼过去，不过何瑞廷已经大步走远了。
季星淳目光盯着何瑞廷的背影半晌，不屑地勾了勾唇。
茶茶回了自己座位上，每次回头看，都看到季星淳在玩自己的发绳，这是无聊到极点了吧。
茶茶有些想笑，特别是看到他头顶的帽子时。
奶奶做的帽子真好看。
——————
快到家的时候，红色的帽子回到了茶茶头顶上。
茶茶却摘了下来，用手比了比帽檐，“呀，星星你头真大，把我帽子都撑大了。”
等待她的是头顶上的一个爆栗。
茶茶摸了摸头，拿着帽子跟上季星淳，“这顶帽子给你戴吧，我还有很多。”
季星淳瞥了一眼，高冷地拒绝，“不稀罕。”
回到院子里，茶茶见萧奶奶在厨房里忙活着，便走了过去，帮忙淘米做饭。
“茶茶，我先给你爷爷烤些五花肉，你帮我择菜吧。”
茶茶点头，便看到萧奶奶开始在旁边捣鼓开。
在铁丝上串上薄薄的五花肉，用小刷子刷上了一层黄色的东西，就放在火边烤。
没一会儿五花肉就“滋滋”冒油，香气四溢。
茶茶嘴馋了，喊了一声，“奶奶……”
萧奶奶这时候却格外不近人情，“你最近不能吃。”
茶茶：“……”
远远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的季星淳，忍不住靠近了几步。
萧奶奶朝他招了招手，“星星，要过来试试吗？往常茶茶最喜欢吃的五花肉！”
季星淳睨了眼馋得已经搬凳子坐到萧奶奶身旁的茶茶，迈步走了过去，在茶茶旁边的小方凳上坐下来。
他来这里吃得还不错，感觉吃什么都对他胃口。
但是这烤肉，他还是第一次见。
萧奶奶将烤好的一片五花肉放在碗里递给他，“试试？”
茶茶有句话想说，但是又忍了回去。
看到季星淳吃下烤肉后，她才开口，“你就不好奇这是用什么酱烤的？”
季星淳已经被嘴里的味道征服，便随意问了句，“什么酱？”
萧奶奶拍了一下茶茶的腿。
茶茶轻咳一声，指了指碗里只剩下一丢丢的黄色“酱料”，说了句，“是鸡屎。”
季星淳僵住，眼眸定定看着茶茶。
茶茶用力点头，“这个鸡屎很难得的，用来烤肉很香，而且也烤不了很多。”
季星淳：“……”
这天晚上，季星淳没有吃晚饭，偷偷漱了几次口。
茶茶乐得喝了三碗粥，差点又把自己送进医院。
——————
萧茶茶变了。
这是高一1班所有人的共识。
外表上明明没有多大变化，但是就是给人焕然一新的惊艳感，她身上穿的衣服也是普普通通的款式，甚至有些旧，但是就是好看，甚至让其他女生都想要模仿她的穿搭。
最让人在意的是，她往常上课被提问只会支支吾吾的，现在竟能回答问题了，而且还没有一次出错的。
连老师都对她有些改观了。
“萧茶茶，你可以啊，为了拍这个节目，血本还挺大！”
“你想勾引谁呢？装模作样的！”
茶茶被堵在了厕所里。
汤琳琳几个在她面前一字摆开，其他女生看过来，都被她们推搡出去了。
茶茶刚想动，就被汤琳琳一把推在了墙上。
汤琳琳比她壮实得多了，她一时竟没法将她推开。
汤琳琳想到上次被抓破脸的事，心有余悸地仰着头，就怕萧茶茶那个爪子挥过来。
陈玲玲用力抓着茶茶肩膀，“这次你倒是跑啊，有本事一直躲着我们！”
一堆女生围在厕所门口看热闹，经过的秦杰拉住了何瑞廷，“又是汤琳琳在搞事，也不知道这回是谁遭殃？”
“还能是谁？萧茶茶呗！”女生堆里不知道谁幸灾乐祸般应了一句。
何瑞廷顿住了脚步，皱眉看向了女厕所的方向。
也在这时，厕所里跑出了汤琳琳几个人，有个女生喊了一句，“萧茶茶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