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PO18文学 > 现言 > 后娘最彪悍 > 少女情怀
  油霸来了, 油耗子们当然瞬时就给收编了。
  然后, 他们的盗油方式更科学了, 不剪皮带不伤磕头机了, 也不会把油给弄的, 满戈壁滩皆是了。
  但是呢, 苏向东那个大油霸, 给矿区公安们所有的眼睛盯着,就愣是找不到他和犯罪分子们勾结的证据。
  当然,苏向东一天忙着建设新厂区, 一天多少人跟着呢,你说他真去偷油吗,那也不可能, 他顶多只能是个幕后操控者, 把先进的盗油技术教给那些油耗子就行了。
  矿区是个只要一入秋天,转眼就会入冬的地方。
  转眼已经是79年啦。
  服装厂的衣服因为有铁路运出去, 倒还好, 但是陈丽娜通过郭滨投在报纸上的广告, 其威力正在慢慢的发散, 新一季的春装还没做出来, 就已经给订光了, 因为妇女们迫切的想得到一件的确凉的,腰身细细的,跟外国电影上的女人穿的一样的小洋装, 几乎要把各大百货商店的门都给踏烂了。
  胡素设计衣服, 几乎全是照着电影上的款式来设计的。
  而现在一年又总会有几部电影上映,大大的帮她们服装厂提高了宣传。
  销量比预想中的好了太多太多,当然,这样一来,领导们也就有信心,继续往陈丽娜所负责的,轻工业注资了呀。
  周末,大雪纷纷扬扬的,除了聂卫民,小的几个全在家呢,大炕都要给他们跳塌了。
  陈丽娜在火墙里烤了半筐子的土豆,然后呛了一锅子的酸菜。
  孩子太多了饭不好做,半筐沙地洋芋,烤出来焦黄焦黄的,几个孩子都抢着吃。
  “小陈阿姨,我爸爸又说什么了呀?”邓淳见陈丽娜坐在客厅里直皱眉头,就问说。
  他现在跟二蛋和三蛋玩的可好呢,自称卫星的四哥。
  “不是你爸,是你干爹,喊你回矿区,他想见见你。”陈丽娜收了信纸,故意逗这孩子。
  邓淳立刻就说:“不要,我不要见我干爹。”
  “你干爹天天喊你,你为啥不见他?”陈丽娜就觉得奇了怪了,人苏向东虽然私底下是油耗子们的祖宗,但表面上风趣和蔼,人不错的呀。
  邓淳赖皮赖皮的笑了:“我一见我干爹就胃疼,胃疼了聂卫疆就生气,因为他要给我熬药吃。”
  “我不生气啊,我为什么要生气,而且,我很愿意给你熬药的。”三蛋闻着土豆的香气,也来了,凑在邓淳身边笑眯眯的:“不过邓淳,你就不好奇,那些药材是啥吗?”
  蚯蚓鸡屎汤,治胃病一流,邓淳的顽固性胃病都好的差不多了。
  但邓淳不知道啊,虽然难喝,因为治胃病,每次都喝的痛快着呢。
  “我只知道,家里就聂卫疆对我最好。”邓淳要嘴甜起来,三蛋都不是他的对手。
  三蛋饿的等不住,拉开火墙的烤箱,不顾烫的从里面刨了两只烤成金黄色的大土豆出来,拿牙轻轻咬着皮,咬开了,里面的白烟冒出来,他边吹边吃着。
  这几个孩子现在都正是长骨子的时候,长起来,那叫一个肉眼可见的蹭蹭蹭。
  “你爸问你过的怎么样,听说你在矿区很乖,想让你回家,你要回去吗?”陈丽娜把信纸给了邓淳,让他自己看。
  邓淳咬着牙,把信看了一遍,说:“我爸爸还是没有跟我说对不起。”
  事实上,陈丽娜在从哈密回来之后,就专门给邓东崖写了封信,当然,信写的比较婉转,就问他,有没有问过妻子小季,自己五百块钱的手表找回来了吗,邓淳挺在意这个的。
  可邓东崖回来的信上,并没有提那只表。只说,要想回来也行,但一不能偷二不能离家出走,三不能动不动就跑到他妈的墓碑前哭,因为这样做,后妈小季会觉得很丢脸。
  显然,他们夫妻一直在乎的,还是自己的面子,并没有把误会孩子偷一的事,真正当成一件重要的事情。
  邓淳坚定着呢:“小陈阿姨,我不想回家。”
  孩子都是渴望有个家的,但是相比于几兄弟整天在一张炕上想打就打想闹就闹的家,上海那个家,邓淳已经不想回去了。
  也是鉴于自己的坏德性嘛,邓淳扬起一只手,说:“我发誓听你的话,要不听话,天打雷劈。”
  “至于吗,你真把雷招来,要劈你,不也会把我给劈了,过去吃土豆吧,我会写信给你爸,拒绝他的要求的。”
  邓淳吐了一下舌头,转头就跑:“聂卫疆,枕头大战,赶紧报名啦。”
  天将傍晚,聂工带着一身的雪沫子进来了,一进门,先吻了吻坐在火炉旁唱歌,给小兔子喂菜的妹妹,再吻了吻妻子,听见电话响,就转身钻书房里去了。
  过了会儿,他喊陈丽娜了:“陈小姐,赶紧进来一下。”
  “怎么了就把你高兴成这样?”陈丽娜说。
  聂工开着录音机,以及无线电接受器,突然压了一下录音机,里面清晰传来一个人的声音:“那就今晚吧,我是真的手痒了,想出去松松筋骨。”
  “苏向东?他终于又要偷油了?但是,你是怎么听到他的声音的?”陈丽娜问说。
  聂工说:“他房里有窃听器啊,苏式的,不需要电池,超长待机,这都过去快半年了,我以为早给他搜出来了,没想到到现在还能用。”
  “就那次,咱们去拿邓淳衣服的时候,你给装的?”陈丽娜想起来了,苏向东头一回来,请他们夫妻俩吃饭,她和聂工去过苏向东的房间。
  聂工是说,去拿邓淳的衣服,却原来,他是去装窃听器的。
  只能说,聂博钊,无愧于矿区第一流氓的称号。
  “对了,你不是一直想去做汽车厂的车辆性能评估员吗,汽车厂刚打电话来,答应了。”聂工又在解释刚才打来的那个电话。
  “苏向东还能等到我去汽车厂吗?你不是要去抓他。”
  聂工笑着摇了摇头,从抽屉里把枪拿了出来,习惯性的拆装,然后把子弹一匣,提着就准备要出门了:“对了,那个苏向南,记得吗,一会儿你得跟她说说,没有走后门一说,也不要拿某些地方的大领导来压咱们,我的实验室只招有素质的人材,而且,我很怀疑她是个商业间谍,我不想跟她讲,你跟她讲吧。”
  “哪来的苏向南?”陈丽娜听的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的。
  聂工说:“就和苏向东吃饭的时候,他提起的那个,这都五六个月了,先是苏向东给我推荐,紧接着又是矿区某些领导打电话,后来连北京都有人给我实验室打电话,说她是个计算机方面的天材,叫我招进实验室,这不搞笑嘛,我一看她的论文,就知道那是她爸写的。”
  好吧,陈丽娜想起来了,去年十月和苏向东一起吃饭,苏向东确实给聂工推荐过一个小女孩,说是现在全国都很少见的,计算机方面的天材。
  看聂工要走,陈丽娜赶忙给他装了一袋烤好的土豆:“到了公安局,给那些小伙子们吃,这些油耗子真跟天气预报员似的,非得要挑着风大雪大,人都不能出门的时候盗油。“
  “因为这种时候,公安也冻的不想出门啊。”聂工说着,把大围巾一围,就出门了。
  好吧,穿了快十年的呢子大衣了,到现在穿在他身上,依旧没有变过样子。
  围巾一围,高高帅帅的背影,还是像上辈子那样,叫陈小姐一看就心头雀跃呀。
  她不听说实验室来了一女学生嘛,就跟着聂工出来了,问说:“那女学生什么时候来的啊,你怎么今天才告诉我?”
  “就今天啊,她说自己决心坚定着呢,我不招她她就不走,要在实验室的门外站到死为止,冻成一座冰雕。”聂工是理科生的大脑,当年知青上山下乡的时候,他都无法理解那种热情,称他们为脑子有问题。
  而在他看来,一个资格不够的女学生,强撑一股热情就想要到他的实验室工作,并且为此,不惜在大风雪中冻自己,那也属于脑子有毛病。
  “现在没有上山下乡了,我的实验室要的是有能力的孩子,而不是一腔澎湃的崇拜之心,她觉得自己热情多的不得了,那就给冻冻,说不定冻一冻脑子就能清醒了呢?”聂工说。
  他的车在办公大楼旁边加防冻液,得到那儿去取车。
  要经过实验室,他停在铁门外,远远的指给陈丽娜指说:“你看,那姑娘不还在那儿站着呢嘛。”
  果然,一可漂亮的大姑娘,脸蛋不大,有几点小雀斑,穿着的衣服,陈丽娜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她们今年十月份推出的最新款羊绒呢外套。
  这外套,是陈丽娜极其严格的,根据她最爱的香奶奶的质量来生产的羊绒呢,裁剪却是按照东方女性的身形来裁剪的,大衣长度接近脚踝,只有驮色一种颜色。
  这件大衣的制作成本,就要将近两百块钱,而现在一个高级干部一个月的工资,也不过两百块。所以,这衣服她只生产了两百件,还全都发上海去了。
  小姑娘能穿得起零售价在四到五百块一件的羊绒呢大衣,那家境应该很优越呀。她围着一根厚厚的,大红色的围巾站在雪中,小脸蛋儿倔犟的扬着。
  聂工开上车要走呢,又吩咐陈丽娜说:“劝劝那姑娘,叫她回上海去。”
  本来手在方向盘上,聂工突然双手合什就给陈丽娜拜了:“是,我知道我的相貌有点怪异,还有点儿招姑娘喜欢,但这真的妨碍了我的科研,所以,美丽迷人的陈小姐,帮我把她劝走吧,在男生面前可以凶一点,那是个小姑娘,跟咱们卫星是一样的,我不想对她凶。”
  因为,他也有个可爱,漂亮的女儿,也知道女儿有一天终要长大。
  但愿聂卫星万一有一天头脑发昏,整个世界,都能对她温柔以待。
  “赶紧去吧,记得小心一点,不要学卫民逞英雄,抓油耗子,那是公安的事,好吗?”陈丽娜交待了两句,就回家了。
  上海来的小姑娘,快叫雪给淹没了,但是吧,陈丽娜觉得自己没必要也上赶着去劝她。
  毕竟年青人有热血,有冲动,确实如聂工所言,要不好好冻一冻,清醒一下脑子,她估计还听不进去忠言良劝呢。
  二蛋,三蛋和邓淳三个已经把火墙里的土豆全刨出来,造完了。
  “妈妈,我还是肚子饿啊,怎么办?”二蛋揉着肚子,就问陈丽娜。
  “我哪知道怎么办啊聂卫国,你们可以少运动一点啊,比如说,学你大哥安安静静读点书,不运动就消耗的能量小,当然也就不饿肚子,你看你大哥,向来不都吃的很少?”
  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陈丽娜还是开始准备晚餐了。
  孩子们无肉不欢,而前两天,陈丽丽给她送了一只自家养的羯羊。
  羯羊,又叫太监羊,说起来挺可怜的,因为人们对于公羊的需求并不多,所以大批的公羊,在出栏期就会被阉割掉,这样长大的羊,不比母羊肥,而肉质呢,又因为它能跑,运动性能好而特别的鲜嫩。
  这种羊适合用大锅来炖,而且是见火就熟,吃手抓肉再好不过。
  跟二蛋聊天的功夫,陈丽娜把小半只羯羊剁成块子,往柴火灶的大铁锅上一炖,抽空再在蜂窝煤炉子上炒俩素菜,风雪呼呼的寒夜,一顿饭就出炉了。
  她喊二蛋去叫那个苏向南,让她到家里来吃饭。
  而她自己呢,拿上自己上班的衣服,化妆品包,以及烫发卷,疾匆匆的出门,往隔壁王姐家去了。
  二蛋跑了一圈儿,没把那姑娘给叫来。
  回来一看陈丽娜也不在家,于是就让三蛋去喊。
  三蛋跑了一圈儿也没喊来,最后邓淳自告奋勇,说自己原来见过苏向南,以及,认识她,带着妹妹,俩人风雪中跑了一趟,才把苏向南给叫回来了。
  客厅条桌上,几个小的围了桌子坐着呢,二蛋在端手抓肉,三蛋在摆调料和蒜泥。
  他见进来个女的,当然就停在门口了:“阿姨好。”
  苏向晚才二十一岁,一看二蛋浓眉大眼四方方的脸,看起来至少有十七八的样子,顿时就生气了:“小同志,你该喊我一声姐姐吧,请问,你妈妈不在吗?”
  邓淳也左右看呢:“是啊,聂卫国,小陈阿姨呢,刚才不是还在吗,这会去哪啦?”
  二蛋也是一脸茫然,好像是哦,一直在灶头旁边做晚饭的妈妈,这半天好像一直没见面呀,她去哪儿啦?
  还是三蛋很有礼貌的就说:“阿姨,你先坐下吃饭吧,我妈应该是出去啦,很快就会回来的。”
  苏向南连三蛋也不放过:“我才二十一岁,请叫我姐姐。”
  邓淳人家嘴就很甜:“苏姐姐今天化妆了吧,而且涂的还是鸭蛋粉,真漂亮,叫妹妹都没问题。”
  这苏向南今天来了之后,当时还没有下雪,还进家属区来转了一圈儿,见了几个妇女,全都黑黑瘦瘦的。
  而且,矿区人的脸色嘛,普遍都发黑。
  她虽然在邓东崖的同学照上见过陈丽娜,但那时候的陈丽娜刚生完妹妹,而且吧,没有特地化过妆,素颜,又站在后面,照片上看起来并不显眼,就看着一特温柔的女性。
  所以在苏向南想来,陈丽娜生活在矿区,那怕稍微比矿区别的女人时尚一点,肯定也漂亮不到哪里去。
  而她呢,上海来的小姑娘,穿着的,是最时髦的羊绒呢,围的,是最鲜艳的围巾,当然,特地化的妆,看起来就跟没化妆一样。
  她认识聂工,还是在去年元旦播出的,全国先进工作者的电视讲话中认识的。
  聂工家没有电视,所以聂工也不知道自己在电视上是个什么样子。只不过是电视台的人来采访,他在实验室里,对着镜录了一段而已。
  但是,他那双深邃而又锐利的眼睛,叫边疆的风雕琢过的,楞角分明的脸庞,眉宇间的皱纹一道道,都仿佛深藏着故事一样。
  而他也不像别的学者一样,面对镜头会忐忑,讲话会很生硬,肢体会很不协调,他全程都在微笑,介绍自己的实验室时,拍着自己的大型计算机说:“说实话,家属就很难对付,但它,比家属更难对付。”
  顿时,看电视的苏向南就笑了。
  所以,经过多方努力,苏向南来了。
  她有热忱,有信心,她愿意把青春和她少女的情怀,全都贡献给这片基地,贡献给石油业。
  当然,看到聂博钊住的院子这样简朴,她心中不由就生起一股怜悯和崇敬来,啊,真不敢想象,这就是一个全国先进工作者的家啊。
  而就在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穿着与她的羊绒呢大衣差不多,但是颜色要更有质感一点,也围着一条围巾,围巾却是墨绿色的女人来。
  她走进来的那一刻,苏向南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来:林青霞?
  但同时,她又觉得那不是林青霞,因为这个女人的五官比林青霞要柔美得多。而且,她的皮肤虽然不算特别白皙,但是健康,有光泽,擦的应该也是鸭蛋粉,粉非常伏贴,衬着她的脸是一种,非常有质感的白。
  女人还戴着一双纯白色的软羊皮手套,进门就一根根抽了手指:“小苏吧,老聂说你今天要来吃饭,怎么还不进去吃饭啊?”
  手上还有一块表,是今年上海最流行的凤凰机械表。
  这么一个漂亮,时髦到无可挑剔的女人,苏向南心中顿时浮起千万个问号来:啊,她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