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少跟我说这些虚的。”叶无澜不冷不热的瞥了那云儿一眼,见她貌似是那种不怕死的冲动的要一次一次替自己主子出头的傻姑娘,反倒觉得她有些可爱,须臾眸光淡淡扫向那面色冷淡正打量着她的郡主,叶无澜抬手轻轻抚了抚自己肩侧的一缕银白长发,笑道:“不知这位郡主此行的目的?亦不知我是何时招惹了二位?总要将这前因后果说的清楚吧?”
“你这狐狸精还敢装做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们郡主因为你而掉了多少眼泪伤了多少心?你这只狐狸精还真是……”
“云儿!”骤然,楚芯怜开了口:“我们确实没有报上名,她一介平民百姓市野草民不知道我也是应该的。既然这位姑娘以礼相待,你怎可出言如此莽撞。”
叶无澜听见她这话,顿时眉锋微微上挑。
这个楚芯怜,有点儿意思。
“我是扶图国明王之女楚芯怜,不知姑娘姓甚名谁?家世如何?家门何在?”楚芯怜静静的看着她。
叶无澜不动声色的瞟了她一眼,还未开口,那云儿骤然补充了一下:“我们郡主是皇上钦定的太子妃!”
“云儿,不得无礼!”楚芯怜骤然低喝了一句,可那双眼里明明没有一丝怒意,显然,对云儿的抢白很是满意。
这对主仆,看来是真的夹怨而来,更是有准备而来。
叶无澜本是个局外之人,不过貌似她在这里养伤,给这些楚郡主造成了不小的误会,她歪着头,轻笑着看着她们:“哦?原来是这样,难怪楚郡主刚刚会忽然问我与太子是什么关系。”
“你这狐狸精还敢装傻?”云儿不满的低声嘀咕了一句,一脸不削的转开头去打量着这间她们从未进来过的内殿。
“狐狸精?”叶无澜似笑非笑:“这么大的帽子扣到我的头上,貌似我有点承担不起啊。”
“郡主,我看这狐狸精就是存心要和你过不去,这么半天都在装傻。看我不撕破她的脸皮看看她的面目!”骤然,那云儿快步走了过来,在叶无澜还没反映过来的刹那赫然抬手便要拽上她的头发,叶无澜眸光一滞,轻巧的一个旋身,便已移至另一侧。
云儿扑了个空,满脸惊讶的转头瞪他:“狐狸精!你居然敢躲!”
“废话,我不躲难不成还让你踩到我的头上去?”叶无澜冷笑一声,也懒得与她周旋,在她再次扑来时反手一把拽过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一转,重重推压在桌上。
“呀……啊……疼……”云儿被反手按在桌上,脸贴着桌子,拼命的扭动挣扎。
“你们古人有句话叫做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们郡主都一脸淡定的站在那里,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动手?要是不想死的话,劝你这丫头在我眼前乖一点,别对我动手动脚的让我讨厌。”
说着,叶无澜轻轻一推,云儿便整个人从桌上翻滚了下去,摔在地上,疼的她呜咽的爬起身来跑到楚芯怜身旁委屈的低泣
“郡主……”
“还嫌不够丢人?”楚芯怜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
云儿顿时委屈极了,瘪着嘴说:“郡主,咱们在这里这么多天了,太子一直守着这个狐狸精,今天好不容易因为银袖国使者而离开行宫,咱们得好好把握这个机会,把这个狐狸精整治一翻,不然她这一个小小草民岂不是真的要爬到您的头上了吗?您看太子平日对您就算再怎么疏远,也不像这几日这么冷淡啊?皇上定的婚期还有几个月就到了,万一这个狐狸精在太子面前的手段高明,把您的太子妃位抢去,难道郡主您就甘心吗?”
这丫头说的没错,前些日子叶无澜确实差点就要来抢她的太子妃,可是到了今天,这些曾经她执着的必求的东西都已经不再重要了,什么百万大军,那一切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叶无澜冷淡的瞟了她们一眼:“我无心与你抢什么,你也根本不必多心。没必要来找我的麻烦,我在这里静心养伤,伤好不久后便会离开。”
云儿一愣,楚芯怜却是略有些孤疑的看着她。
“谁信呐?你这狐狸精也不知是哪路妖人变出来的,头发都已经白成了这样,还能有一张少女的脸,太子还能在你病时每日守着你一步都不离开,定是你这狐狸精对他施了什么妖法,都已经满头白发丑成了这种样子,太子还能对你这么好,你以为我们郡主是那么好糊弄的?”云儿哼声哼气的说道。
一瞬间叶无澜只觉得有些好笑。
眼前这两个分明就是两个十几岁的孩子,看一看这不过十四五岁的云儿和那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郡主,两个半大的孩子加在一起才差不多等于她灵魂的年纪,她跟两个还完全不懂世故的孩子磨个什么啊,如果她想玩什么宫心计什么女人之间的心计,她也就不是叶无澜了。
叶无澜一脸好笑的看着她们,正要开口,忽然,内殿里走入一道身影。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白暮辰的声音。
楚芯怜浑身一僵,骤然转身看向面色寡淡的白暮辰,眼里有一丝惊慌,须臾稳了稳心神才道:“我带云儿过来看看这位姑娘,不知她休养的如何了。”
“云儿见过太子殿下。”云儿亦是转过身去匆匆施了一个礼,一瞬间哪还有刚刚在叶无澜面前那嚣张气焰。
白暮辰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们两个:“我似乎是说过,澜儿养伤期间,任何人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不得擅入内殿,你们两个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还是买通了我殿外的侍卫?”
啧,叶无澜一脸悠闲的坐到桌边,翻过一只干净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清水,悠然的喝了一口,时不时抬起脸来看着那云儿眼中的委屈和那郡主黯然的表情。
哎,有时候她真的想不清楚,古代女子十几岁便嫁人了,可是这个年纪的女子真的懂得爱情吗?
“在你眼里,我楚芯怜就是个这么不堪的人?”楚芯怜杏眼圆睁,眼眶渐渐红了许多:“你我婚期在即,你却忽然失踪了这么久,我一个姑娘家四处找你,终于听说你在苍宏国奉月城,我带着云儿赶路去了那里,直到终于找到你,可是我却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你和这个女人在草地里……你们……你们躺在一起……”楚芯怜咬唇:“我那天夜里又连夜赶回扶图,却病倒了,云儿叫人去给朗修传话,说我病了,可是太子你不管不顾,连一面都不曾来见过我,皇上本就微服出巡与我父亲在雁苏府与银袖国使者秘见,皇上见我病了,下旨让你回来,可你违抗圣旨,还说是我假传圣旨!”
“这些委屈我都不说,我听说你在苍宏出了事,病刚刚好便又赶去看你,可结果……你就抱着这个满头白发的妖女在我眼前奔了出去!”
“我今日不过是来问问她与你是什么关系,我又没有打她骂她也没有对她用刑,你紧张什么?难不成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蛇蝎心肠的女子?你就这么讨厌我?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还答应与我的婚约?”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白暮辰冷瞥她一眼,没有丝毫的动容:“你是什么样的姑娘我不清楚,不过既然你此时与我说开了,那我便告诉你,这桩赐婚我未从同意过,等到时机成熟,我自然会向父皇请旨撤消婚约,而现在……楚郡主,烦请你出去。”
楚芯怜水一般的双眼瞪的溜圆,不敢置信的死死的盯着他,气的浑身轻颤。
叶无澜在一旁津津有味的看戏,这一会儿,连她都快要看不下去了,怎的白暮辰这厮看起来色色的不正经的样子,却竟然这么的不怜香惜玉,看看把人家小姑娘气的。
“郡主……”云儿不敢与太子顶撞,转头见楚芯怜的眼泪徐徐落下,连忙伸手轻轻扶住她的身子:“郡主,身体要紧……不要动气……”
楚芯怜却只是沉默无声的落泪,双眼死死的瞪着眼前一脸漠然的男人:“白暮辰,你真就这么狠心?”
白暮辰面色冰冷,没有表态。
“小时候青梅竹马的那些承诺,就因为那么一场变故,你就这样恨我?!”楚芯怜浑身轻颤,粉拳在身侧紧握:“是不是你一定要一直这样给我难堪,才能让你心里的不平一点点消磨下去?可是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你这样对我,我可以忍受,可是你看清楚自己的心!是不是只有我永远消失在你面前,你才会高兴?”
白暮辰仍然的一脸的面无表情,却是不再看她,转开头去淡淡的凝视着空气中的某一点,没有反映。
噫?有情况?
叶无澜这双善于发现八卦的眼睛顿时亮了亮,本来她还在想这两个姑娘看起来挺简单,跑过来就是想问清楚她跟太子的关系,也没有对她耍什么心计,虽然话难听了些,语气冲了些,但还是两个挺可爱的像是在抢着得不到的东西的孩子。
她也本以为一切真的像白暮辰说的那样,这个皇上钦定的太子妃是人家硬塞给他的,他不喜欢。
可貌似……
现在听来,事情似乎不是这个样子。
这小白貌似跟这个楚郡主,有着一段不寻常的过去。
不由的,叶无澜捧着下巴,歪着头继续看戏。
“郡主,不要动气……”云儿轻抚着楚芯怜的胸口,一脸的心疼:“您身子刚好,千万不要动气,郡主……”
楚芯怜泪眼模糊的看着眼前神色冰冷的男人,忽然破啼为笑,却是笑的有些古怪,转头斜睨了一眼正打算找找看有没有瓜子吃好看戏的叶无澜,再又转回来看看同样正在看向叶无澜的白暮辰。
“好,很好。”她又哭又笑着:“白暮辰,无论如今我在你面前多么委屈的放低自己,无论我怎样做你都不会再多看我一眼,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是不是?”
“你也像两年前那么喜欢我一样的……喜欢她是么?”
白暮辰神色微敛,迟疑的看了一眼正捧着杯子喝水打算一直置身事外的叶无澜。
“是。”
“噗——”白暮辰的回答直接让叶无澜吓的喷了水,又因为呛到而猛烈的咳了半天,须臾忙抬手捂住嘴一脸惊恐的瞪着正看向自己的白暮辰。
尼玛,躺着也中枪啊!
楚芯怜深呼吸了几下,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男人:“你真……的……真的……?”
“过去的事情早已经过去,我不执着,也不恨,也没有任何的怨,你不必自做多情以为我的疏远是因为还介怀当年的事。”忽然,白暮辰再一次开了口,但他的目光却是一直看着双目圆睁嘴也张的老大几乎能吞下一个鸡蛋的叶无澜,淡淡的说:“青梅竹马不假,却也是日久见人心,芯怜,你自己做过的事自己清楚,不需要我再来提起当年。过去的事便过去,很多事情不是说回头便能回头。”
“至于无澜。”他的目光静静的落在叶无澜身上:“她与你不同,你长年养在深闺,便完全不会懂得她的好。我亦毋须对你解释,我与无澜之间的事,亦没有理由要对向你告知,既然你非要将事情说出来,那便这样也罢,你,可以走了么?”
说着,他淡淡的再次看向脸色僵白的楚芯怜。
楚芯怜当场趔趄了一下,白暮辰完全没有任何要去搀扶的意思,云儿连忙扶主自己的主子,心疼的说:“郡主,你没事吧?”
楚芯怜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粉拳举到胸前紧握,许久,忽然点头轻笑:“白暮辰,你……好……你……很好……”
“郡主……”
“我们走。”骤然,她转身,眼泪大滴大滴的落在地上,哽咽着拽住云儿的手,急急的向外走,仿佛仓皇出逃。
白暮辰静立许久,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