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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现言 > 进击的农妇[年代] > 同被举报
  第098章:同被举报
  朱娇娇将他推到床的里边, 自己也爬上了床把灯关掉了, “真没事了, 不信你就先看看。”这些天她的心神绷得太紧, 这一下子松懈了下来, 朱娇娇就有些犯困了, 说完这句话她很快就坠入了梦乡。
  叶有华侧耳听着妻子的呼吸声, 确实很是平稳,他心知大概他自伤为她拿药的行为吓到了她,她反而就将绷紧的心神给放松了。这样看来, 他这手指伤得还真是挺值得的啊。入睡之前叶有华迷迷糊糊地想到。
  自这天之后,朱娇娇定下心神之后反而也想开了,是福不是祸, 是祸躲不过, 她如何着急也是没用,擎等着吧。
  这些年老门山的日子倒是越过越好了, 连电也用起来了, 自从一年前水库蓄满水之后赵专家又特意来了一趟老门山, 花了快一个月的时间让老门山把门山水库发电的这个功能给用上了, 现在老门山家家户户都很少用煤油灯, 已经是都是用起电灯来了, 不过电灯的亮度看起来也有些昏黄,也就比煤油灯亮一些,并不比火把亮堂, 像朱娇娇家需要亮堂的光亮的时候还是会点火把来照亮。
  老门山的电不是自供电单位那边接出来的, 电费也不需要经过供电单位那边统一进行收费,都是大队部按每家每户接的线路灯泡少少收取一点费用,这些收来的电费全部都是特别地专项提出来专门用在门山水库平时的维护上面的。
  也有周边的的生产队想跟着接电的,离得近的石棉大队跟龙门大队都是强烈要求,毕竟他们离这个水库隔得也不远,不过赵专家只从另一端门山水库堤岸的闸门那边给龙门大队接上了电,至于石棉大队则是没有接电,据赵专家说门山水库发电量倒是可以再接几个生产队,关键是这里头的有些技术还不是很行,安全没有保证,他还要再研究研究,总之是现在不建议。
  老门山的电费收得不高,社员们也不至于晚上用灯也舍不得,不像有些地方为了省电费经常晚上摸黑做事。自从通了电之后,老门山又买了可以用电的机器,像真空包装这种事情就能搞起来了,这些机器全部是放在了大礼堂那边了。
  至于之前买的那些手动使用的机器被周边的一些生产队折价给买了回去,这些机器也用了这么些年了,折价卖出去也不存在亏损这回事。朱娇娇家倒是按原价买了一台磨粉机,宁愿多出一点钱,这是不想再闹出什么事端。
  朱娇娇自那天晚上起就安定了下来,家里的孩子们连最小的成义都已经去上学了,偶尔有空闲了她也会逗逗唐美芙那一对双胞胎,荣军去当兵的那个春天,唐美芙一胎就生了两个臭小子,鸣钊妈更是舍不得离开老门山了,一直在老门山带着两个孩子,两年前唐美芙夫妻跟队里申请了朱娇娇家附近的一块坡了盖房子,现在他们夫妻两个也从学校搬了出来住家里,唐美芙夫妻去学校上课的时候鸣钊妈就把孩子带出来玩耍,准备等今年秋天再给两个臭小子放去学校跟着低年级的学生听课,到时候鸣钊妈估计勉强能舍得脱手了。
  这几年朱娇娇家附近的邻居也多了起来,住在养殖场的孙工他们也跟大队部好些家里住不开的社员一样地申请了出来砌房子,还有养殖场那边原本住集体宿舍的年青人有好些也结婚了,结婚了之后也都是直接跟大队长申请了,申请的都是他们家附近一些不怎么平坦的坡地自然是很容易通过申请的,这种坡地上面就是一些灌木,要铲平做菜地比一般的山地更麻烦一些,所以就让他们空着长着灌木了,申请砌房子队里都是没有意见的,不过坡地砌房要先把灌木铲掉,坡地再铲平了,然后再开始,大家的房子也砌得比较慢,就是这样子,养殖场的房子也空出来好些呢。
  日子又平平淡淡地慢慢地往前过。
  四月里的一天,离端午节也没有多久了,一天晚上,有个住在村口的跟家里并不怎么往来的社员来家里找叶有华,拉着叶有华在走廊上说了几句悄悄话就走了,叶有华回来之后安静了一会才有些艰难地跟朱立勤说了一句,“爹,秘密小地窖差不多可以封起来了。”
  “怎么了?”朱立勤愣了愣,手里编织凉席动作也停了下来。
  朱娇娇正在敲击鞋底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她怔怔地看着丈夫。
  叶有华力持冷静,装作不在意的模样,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刚刚是有生的堂兄有为,他说昨天晚上他大半夜的看到刘大壮悄悄出了老门山,今天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哼着样板戏走了回来。”
  现在外头那样乱,大家都是能不出老门山就不出老门山的,就算是有什么事情要出去那肯定也是挑着大白天的出去,夜深人静的,谁大半夜的悄悄儿地跑出去?然后又跑回来?这指定是做什么事情去了。
  叶有华夫妻心里就等着事情呢,别人可能还有些迷惘,他们却是一听就已经明白了。
  “原来是他写的举报信!”朱娇娇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她说呢,怎么在她的梦中刘大壮那么积极地领着检查组进村,又那么积极地帮着检查组在他们家翻箱倒柜地找东西出来,对父亲也那么不客气地推推搡搡的,在“她”未过世之前她一直是跟着“她”的,“她”不知道举报人是谁,她也是不知道的,现在听丈夫一说也就明白过来了。
  “举报信?”朱立勤倒吸了一口气,他也明白过来了。
  于敏乔看着这父女翁婿三个的模样连忙说了一句,“那得赶紧地行动。刘大壮最是知道老门山的事情的,蘑菇房那个井台藏得严实吗?会不会露馅?”
  于敏乔这一番话把大家给惊醒了,连忙在屋子里各处忙活,孩子们看的那些孙工他们那边教授的课本得收起来,还有笔墨纸砚这等东西也得收起来,只留下钢笔、铅笔、草稿纸就成了,又有其他显眼的也要收起来,阁楼上的那间屋子也得搭些木架子给遮掩一下。
  朱娇娇检查了阁楼上的通风道、厨房底下的地窖跟坡地那边的地窖,确认里面留的东西确实是不多不少不起眼之后,又去父母卧房里仓房看了一遍,眼见仓房里堆放的稻谷并没有太多的模样,又把过道里的架子翻检了一遍,但凡起眼的东西都收起来。
  就是这么检查了一遍也不放心,一有时间就一遍一遍的检查,秘密小地窖那是第一时间就把机关给封了起来,就连孩子们的卧房他们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检查,又叮嘱孩子们别随意从外头带东西回来,到后来但凡看到什么不对劲的东西直接就往屋外的排水渠里丢了,屋外的排水渠是淘得很深的,养着鸭跟鹅跟一些鱼仔,里头还有浮萍,把东西丢到的那一段铺了的青石板底下,不把青石板掀开,再把水抽干净是看不见东西的,也算是稳妥。
  一家人就这么等着那个日子的到来。
  日子来得很快,叶有华提前两天送完端午节礼,那天早上吃着早饭,正商量着这次端午怎么过,一个小孩子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跟叶有华报了一个消息,“有华叔祖,我爹叫我跟您说,说是检查组来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跑过来报信。”叶有华给了小孩子几个早上煮出来的粽子,才让他走了。
  终于来了,就好比是一块一直压在心头的石头终于落地了,朱娇娇整个人反而完全地平静了下来,“到时候别管他们在家里怎么来,咱们都躲避着点。别为着这些个俗物伤着自己个。”
  孩子们小的两个并不大懂这些事情,年纪大的素珊、素璎、成忠已经是在桥南中学上学了,他们听得会多一些,但是一向觉得家里挺好的,压根都没有想到家里会有什么事情,他们三个吃完饭就先去上学了,随后是素瑶和成义去门山小学上学。
  家里孩子们都上学去了,很快大队部那边的广播喇叭就响了起来,通知队干部们都去大队部开会。
  广播喇叭是通电之后配置的设施,早上五六点钟的时候偶尔也会播放一下收音机里的新闻,平时有什么事情,比如大队部有谁的电话来了,就会直接在广播喇叭里喊了一声,比以前特意叫个人跑过来叫更方便一些。不过这样一来,谁家有来了电话那是整个老门山都知道了,以前京都沈措那边经常会打电话过来,自打知道他们队里用广播喇叭喊人接电话之后就很少打了,都是趁着叶有华在会议室值班的时候才打过来,省得大喇叭全队通报。
  叶有华看了眼身上的衣服,普普通通的不起眼,也就不折腾着换一件了,“我去大队部了,你们也别留在家里,正常去上工就成了。”
  “嗯。我们知道的,你放心吧。”朱娇娇送丈夫出了门。
  叶有华替她抿了抿耳旁的头发,“放心吧。”这才大步从田埂穿过去大队部。
  朱娇娇目送他拐进大队部才折了回去,“我们去上工吧。”老门山这些年的账挺多的,查账需要很长的时间,肯定没那么快找上家门来。
  朱立勤跟老妻对视了一眼,也没有多说,事到如今,也说不出来什么了,他们扛起锄头出门上工去了。
  大队部这边,叶有华到的时候干部们来得还不多,毕竟他们家离大队部离得近,大队长已经在等着了,此时他满脸都是通红的,这是被气的,看到叶有华他就大声说了起来,“你能信吗?咱们老门山竟然也有社员去举报,说咱们老门山的干部有问题!这是好日子过得不知足了!”
  “大队长别气别急!咱们行得端坐得正,随便他们怎么举报怎么查!”眼看着大队长气得胸口起伏不断,脸色也是爆红,叶有华连忙替他拍了拍背,又低声跟他解释了几句,“这事也怪我没跟你通个气,前些天村口那边有人起夜的时候看到刘大壮从村外哼着样板戏回来,我当时虽然觉得奇怪也没有多想,哪成想惹出来这么大的事?现在看来,这举报信怕是他写的。”
  大队长听了这话嘴角蠕动,看着叶有华久久说不出来话来,好半天才咬牙切齿地蹦出来一句话,“他也有脸?”
  “指不定这是怎么回事呢,咱们老门山的社员都还是好的。所以您也别想太多了。好好地等着事情过去就成了。”叶有华看了看一群围坐在会议桌前的检查组干部,他微微笑了笑,“咱们没做过的事情总不能胡乱地找个事由安插在咱们身上。”
  看起来是检查组领头的一个人也冲他笑了笑,“是真金就不怕火炼。”
  叶有华继续微笑,却没再说话,就算是真金也得看是用火来炼还是用王水来融化了,如果是王水,什么纯度的真金也得被它给融化了。
  也没等多久,远远近近的队干部们都赶来了会议室,看看会议室坐着的那些个外人,离着村口远的一些干部还不知情呢,都吃了一惊,怎么来了这么多穿着打扮很是端庄表情严肃的人?
  大队长此时已经慢慢地平复了心情,等老门山的干部都集齐了,他就平静地把事情给说了出来,“检查组的靳同志说咱们老门山的干部被咱们老门山的社员给举报,说咱们徇私/贪/污,检查组就过来查一查咱们老门山,查查咱们给社员登记的工分有没有错误的,查查咱们的账目有没有虚报的,查查咱们的仓库有没有被贪空的,查查咱们的实物有没有被贪污的。”
  “什么?”干部们听了都轰动了,“咱们老门山的干部再清白没有了,平时能分的钱也不少,谁还去干这样的事啊?”
  “这什么人啊?给老门山招什么事回来呢?”
  “就是,眼看着再过段时间就要熏制腊肉,这不是给大家找事么?”
  大队长敲敲了桌子,“安静!安静!”
  大家渐渐地安静了下来,认真准备听大队长再说些什么。
  但大队长接下来的话还真的让他们给吃了一惊,“靳同志说了,我,跟四队的叶队长都被举报了,查账这些事情咱们两个都得避嫌,有什么事情,你们配合检查组的同志们。”
  “什么?”叶有华是真的不知道这被举报的还有大队长的事情,这事从来也没有听妻子说起过,否则早就跟大队长通气了,“大队长你为老门山尽心尽力地操/劳,头发都白了,刘大壮他是不是有病啊,举报你干什么?”这事令他惊讶得都有些失言了。
  队里的其他干部们还没有从大队长说的话里面回过神来,又被叶有华的话给惊住了,他们就去看检查组的同志,“什么?举报人是咱们队里的社员刘大壮?”
  检查组的同志也是很奇怪了,举报人的信息他们是不会泄露的,但为了避免有人因私仇报复,举报人都是要求实名的,否则不予受理,所以,他们是知道老门山的举报人确实是刘大壮的,却不知道这位叶队长又是怎么得知的。
  干部们对于是刘大壮举报的这事也有些相信呢,说起来,刚刚他们上来会议室的时候好像确实是看到刘大壮守在下头呢,说不定还真的是这个瘪犊子举报的,“这个瘪犊子,上回他私底下把咱们老门山腊肉的配料拿去做买卖,大家念着情分放过了他,他怎么敢做出来这样的事情?”那年刘大壮做出来这样事情大家都放过了,没想到他反而记恨起来了,大家都有些不理解干嘛又举报叶队长啊?。
  大队长这么十几年下来,大家都是服气大队长的,真的是像叶有华说的那般,为着老门山操/劳,大家眼见着头发白了的。要说上回确实是大队长没给刘大壮脸,当着众人的面训了他,他记恨那回的事也有可能。
  可是他举报叶有华做什么?老门山的买卖都握在叶有华手里呢,跟几个城市的买家也合作了这么多年了,买家那边就只认叶有华,但凡有事情打电话过来都得叶有华出面说事情,别的人一概不理会的,举报叶有华,老门山的买卖还要不要接着做了?难道还真的是像叶有华说的那样?“刘大壮他是真的有病吧?”
  “好了好了。”大队长抬起手往下压了压,检查组还在旁边看着呢,别叫他们误会老门山的干部们都抱团起来对付一个社员了,“我相信检查组的同志们都是公正可靠的,指定能还我跟叶队长的清白,大家别太担心,只管配合检查组的检查。”
  大家压得气愤,领着检查组的同志进了大队部的资料室,“账册都在这里了,你们看吧。楼下是仓库,队里存放的东西都在仓库里。”
  “咱们的账册都是按一年一年的放的,上头的是工分册子,下头的是钱册粮册。”大队部的资料室里一排一排的木架子,上头堆满了各式账册,大家把册子大概指了一下方位就想出去了,“咱们也是老门山的干部呢,要不也出去避个嫌?”
  靳同志看了看放得整整齐齐的账册,点头同意了,“成,这边就交给咱们了,会议室也借给我们用用。”
  “咱们老门山向来事无不可对人言,除了秘方不能说出去,没什么不能说出去的。你们只管看吧。”于小五临走前还刺了一句。
  靳同志也没有计较,他翻开一本账本,这是钱册,上头一笔一笔的支出列得清清楚楚的,哪天领用的,领用金额多少,什么用途,经手人是谁,然后是相关的单据也随附在后头,所以老门山的账本一本本的都挺厚的,是因着里头夹着单据呢。
  他又另外翻开一本,这本是记工分的,钉得厚厚的,一个社员占了一页,上面用格子清清楚楚地写着公历和农历,哪天什么工多少个工分,加总处还有各个社员的签名和指印,老一辈识字的不多,但是每个人都是会写数字的,总计那边用不同的字迹写着字,一般是诸如工分3800个,工分3652个这样的数字。
  每一本工分册子里面的每一张都是写得这样清清楚楚的,别管是写得多难看的字,确确实实都是由每个社员自己亲自写的字,偶尔有旁人代签字的一两张,还会在下头备注一行小字:某某某社员于某年某月某日去世,由家中亲人某某某代领工分。
  一本本的工分册子翻过去,就没有不签名的,有些孤寡老人去世的就由老门山的三个以上的干部签字,备注这位社员无亲人因此工分值留存大队部大家摊销,再去钱账上翻找,自然就能在这一天的日期里找到这一笔记录,某年某月某日转入社员某某某工分值一份金额多少,见证人:某某、某某、某某,包括粮册上也能找到记录,某年某月某日转入社员某某某应分实物一份,以及见证人等信息。
  至于工分的加总,他们也抽查了好些册子,随便翻出来一个人的工分来加总,果然是一分也不差的,钱册跟粮册的加减也是完全抽查不出任何的问题。
  “我就不信找不出来问题。”查账的一位实在不相信账册没问题,不论是谁还能不出一点错?
  他们是不知道老门山每回年底结算都是要算好几次的,总账跟明细账也要一一对上才罢体的,完了账本封存之前朱立勤还会抽空帮着检查一遍账本,确保万无一失。
  靳同志放着几位组员核查账本,他拿着一本最新的粮册去检查仓库里的实物,粮册上面记录得也很清楚,不光是有记录哪天存入的,存入的粮食是什么,重量又是多少,存放在哪个位置,如果用掉也会注明什么时候什么原因用掉的,一一写得清楚明白,拿着粮册,对照着上面有写库存的你就能在仓库里找到实物,称重一概是没有少的只有稍微多一点的。
  靳同志抽查了几本最新的粮册,册册如此。
  这个老门山大队,别管是什么账册,册册都记得毫无错误,找不出来一丁点的问题来。
  他又仔细地去核对钱粮的单笔支出,笔笔看来都是正常的,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组长,这笔支出有问题!”一个查支出的组员突然间大叫了一声。
  靳组长接过账册,“哪里有什么问题?”
  “你看这里,叶有华等六人出差,报销的费用只有交通费跟住宿费,粘着的单据也只有兑换粮票跟车票和招待所的单据,这笔费用肯定有问题,肯定是虚假报账。说不定他们根本就没有出差,哪有人出差不报销餐费的?他们不吃东西么?”组员得意洋洋地指着一笔报账说到。
  资料室安静了好一会,大家才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都有车票跟招待所的单据了,这还是在京都出差的,上头红通通的公章你看清楚了吧?这次出差肯定是真的。要说虚假报账,确实是有,不过不是报多了,而是报少了,不至于是不吃饭,这几位肯定是自己承担了出差的餐费没有跟他们大队部申请报销。”
  靳组长接过帐册,经手人那里签名第一个是叶有华的名字,写的是一笔漂亮的行楷,后头紧跟着其他五个人,于小前,刘有生,邓州程,朱荣亮,朱荣军,虽然比不上叶有华的那手字,但每个人的字写得都还不差。
  这笔报账的下一笔就是一笔收入,也是这六个人签的字,是出售腊肉的收入,单据上面都是京都跟申沪的单子,后面有备注有接单。
  他翻看了一下后头粘的单据,规规整整地贴着好多张火车票以及招待所单据,他心算了一下,报账的费用跟单据相差无二,他又去翻到粮册这一天的日期,上面没有写着什么,他往前翻了翻,在二十多天以前翻到一笔记录,叶有华等六人出差领取腊肉三百斤粉条等若干备用。
  再去看这批腊肉卖出去上交回来的钱,竟然也找不出来什么问题,因为备注栏里备注了,一些腊肉蒸熟自己吃了些,也有一些做成样品拿出去叫人试味了,又写明白了在哪个地方有散发样品,人家又没有报餐费,怎么看这笔账都没有问题,你总不能说人家在路上吃得太多吧?六个大男子汉,那食量,吃多少都不为过。
  他合上帐册,这位被举报的叶有华队长,身上毫无破绽啊。
  当然是查不出什么来了,那回叶有华自己也从家里带了一些腊肉出门呢,这样一填补自然不差多少了。
  账册查了整整抽查了一天的时间,也没有查出什么问题。
  靳组长吃得一位干部送来的晚饭,白米饭配菜加汤,菜是腊肉炒莴笋片,荤菜够油够盐够辣够香,汤是蘑菇汤,又鲜又香,还有蒸熟的红薯也很是香甜。
  靳组长吃得很痛快,早就听说老门山的招待餐味道不错,还以为他们这次上来讨人嫌的是吃不到的了,没想到还吃到了这一份招待餐啊。
  “你看咱们这一时半会也查不完,晚上咱们歇哪里?你们有没有安排?”靳组长吃一口饭就拿着红薯醮菜汁,问送饭过来的于小前。
  于小前是不想来送饭的,可谁叫他今天轮到了在会议室值班呢,不得不送了两餐饭过来了,听了靳组长这么一问,他懒洋洋地回了一句,“养殖场那边有腾出来了一个集体宿舍,大礼堂另一头的礼台后头也有两个集体宿舍,就是窗户太高,屋子里光线稍微暗了点,你们自己挑吧。”
  “那咱们就去大礼堂那边的宿舍吧。”老门山的养殖场好像是专门养猪的,靳组长听到养殖场就把这个剔除了,大礼堂那边光线暗点就暗点,不怕呢,而且大礼堂那一头的外面就是空荡的,窗户再高,光线再暗也暗不到哪里去。
  于小前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成吧。随你们自己。”他踏在凳子上把墙上那个高高的木框子打开,取下上头挂着的钥匙递过去,这些不怎么重要的钥匙都是挂在墙上的这个木框里,重要的钥匙都是锁起来的,“这是那两间宿舍的钥匙。”
  靳组长接过来看了看钥匙,钥匙上头用红漆写着字,一个左二,一个右二,想来大礼堂另一边两间房间的钥匙大概就是左一,右一了吧。
  老门山通电了,大队部也是有电灯的,检查组又亮着灯忙了一阵,等晚上住过去之后他们才知道那窗户开得有多高,也就是贴着天花板开了个小窗户,这种小窗户,估计仅仅是用来透气用的吧。
  不过房间里的气味倒是也不难闻,双层的架子床每间房有六张,贴着墙壁放着,剩余的一面墙还有个大柜子可以放东西,这还挺方便的,而且这床还不是一米的小号床,都是一米二的单人床,两间房加起来床位不少了,他们完全住得开。
  检查组在大队部查账查了三天,把资料室里面存放的帐册一一都核查过,一点问题也没有查出来,老门山其他的干部们社员们都是正常地上工,只有刘大壮老是来大队部楼下等着出结果。
  等检查组招来大家说老门山的账册完全没有问题,干部们也不曾徇私/贪/污之后,别的社员都没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只有刘大壮就急眼了,“不可能!不贪/污叶有华家能那么有钱?大队长的四个儿子都能自己出去砌新屋?都是那么好的大院子呢!”他这一出声还真的是证明了自己举报人的身份了。
  “刘大壮你别胡搅蛮缠了,叶队长哪家有钱了?立勤叔这几年身体不好,耗了多少钱啊?叶队长家里还比不上你家条件好呢!还有大队长家几个大孙子呢,壮劳力那么多,怎么就砌不起新房子了?倒是你,做坏事是大家都知道的!”
  “就是!你才是做了坏事的人!”
  “靳组长,不是可以举报么?我实名举报刘大壮!他六一年的时候偷卖大队部的秘方配料!造成了集体的损失不说,他这私底下跟人交易就是投/机/倒/把的罪行!”
  “对,我们都实名举报刘大壮!他投/机/倒/把!”
  大队长连忙把有些激愤的社员们给压住了,“好了,好了!大家别闹腾了!听我说几句!”
  大队还是很有威信的,他说要说几句也大家也就听了。
  “承蒙大家看得起,解/放当年推举了我来做大队长,当年我就想着怎么地我也要对得起大家的这份信任!”大队长说到这里声音还有些哽咽,“我自问,自打四五年冬天做了这个大队长开始,一直兢兢业业的不曾有过一日的放松,就是为了咱们老门山的好日子努力。我私以为,在老门山大队干部们的帮助下,咱们老门山的日子确实是越过越好了,想来我是对得起大家的这份信任的。”
  “大队长你没有错,你做得够好了,是有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做了畜生事。”大家听得大队长这样说也是有些伤心,就有人骂刘大壮。
  “刘富贵,你这儿子没有教好!”还有骂刘大壮的爹,“你怎么教出来一个畜生啊?”
  刘富贵早在刘大壮出声的时候就已经涨红了脸,这会更是气得上前抽了刘大壮几个耳光,他也是六十来岁的年纪了,哭嚎着跟大队长下跪,“大队长,是我对不起您,养出了这么个畜生!”
  大队长连忙扶起他,也叫大家不要再说了,他等现场安静一些才又接着往下说,“今天刘大壮举报我跟叶队长,我是不服气的,这几年我身体不怎么好确实是做得少了些。但叶队长做得可不少,队里大多数的事情都是叶队长撑起来的,为着咱们老门山,几千路奔波着去给咱们老门山找买家,为着找买家,立勤兄弟翻出来几十年没联络过的老关系,这些都是他们无私为老门山奉献的,一分钱都没问大队部要过。你们叶队长为了替老门山省一点点钱,去了外头连饭都舍不得吃,领着有生几个都是自己把从家里带着的粉条用开水泡着吃,六个人出门几趟,一次都没有报过餐费,这些开支,咱们年年年底的时候都会跟大家说的,大家也都知道。”
  叶有华听得大队长这么帮他说话也有些感动,他抬眼看了一眼大队长,又扫了一眼安安静静站着旁观的检查组,到底没有说什么。
  “今天,刘大壮不相信检查组在咱们老门山这几天查过的账没有问题这回事,非得扯到我跟叶队长家里去,这不叫他看一趟家里,他大抵是不会放心的。大家也跟着一起去看看,一起做个证,看看我跟叶队长到底有没有徇私过,有没有贪/污过老门山一丁点的东西!”
  大队长也不叫大家说话,“就是劳烦大家帮个忙,也叫检查组的同志们看看咱们老门山其他社员家里,看看是不是咱们老门山大队里大家过的日子都顶好。”
  “大队长你放心!铁定不给您丢脸!靳组长,你们去我家,我们家壮劳力最多,是老门山条件最好的一家!”
  “于老六你别夸嘴了,你家有我家的壮劳力多吗?我家才是老门山条件最好的一家!靳组长,去我们家看看!”
  “哎呀,刘大山,于老六你们也别说你们家条件最好,咱们邓家也有好条件的!”
  大队长抬手压了压声音,就去看检查组的同志,“靳组长,既然举报人还有举报其他情况的,你们也去看看,好给咱们老门山洗出个清清白白的名声。”
  “这样子,那刘队长你就安排,看看先往哪一家走起?”靳组长领着组员一直旁观着呢,这几天他也了解了刘大壮那件事情了,资料室里还有那份大字报呢,这种利欲熏心的人,也难怪会因为一点私怨就来举报了。
  都这个时候了,大队长也没有讲究什么老实了,他先把检查组带去了条件最好的刘大山家里,院墙是青色的,二米多高,院门还砌个罩房,进去还有个照壁,照壁两旁露出的痕迹是蔬菜大棚的架子,只这一看就不简单了,绕过照壁,院子中间偏左一点是一口水井,水井上面砌了个小亭子,左右两边各砌了三排两间的两层楼,中间是四排三间的两层楼。
  每扇窗户上面都是镶嵌着各种颜色的小玻璃片,阳光的映射下闪着五颜六色的光芒,每座楼外边都盖了一壁矮房,这是刘大山几个儿子分了家的开火的厨房,绕到中间那座楼房屋后还有一片菜地,一边搭着一排猪圈,进了屋子一看,只堂屋里的家具就不错了,靠墙摆着有精致的凉榻,凉榻前面几张八仙桌,堂屋中间摆着暗红漆的大方桌,长凳也是刷了同色的暗红漆,一边墙上靠墙放着一排精致的橱柜,又有几台机械机器在橱柜的对面,楼梯的扶手是雕花木扶手,楼梯底下也封得漂漂亮亮的,而堂屋正中间的家先也是做得金碧辉煌的。
  屋子里楼上的大间又都是有隔出来小间,房间里雕花大床雪白的纱帐,绸缎面的被子,精致的书案、书架、椅子、衣柜、凉榻一应俱全。家里每件家具的颜色都是上的暗红漆,风格统一又典雅好看。
  更值得他们惊奇的是二楼竟然还接了水管,可以在二楼直接用水,这日子过得也是精致得很了。
  看完刘大山家的屋子又去于老六家,接下来又走了几户,最后才去看大队长家的屋子,孤零零的一座四排三间的小楼,水井也没有砌亭子,院子虽大,但都是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