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都往南边秦城走,中间路过暨城,三日时间,一行人才到暨城的前方栾城。
因为何玉蝶高热不退,根本不能继续赶路,一行人在栾城停下来。
栾城是南边到京都的必经之路,客栈众多。
众人吸取之前在古怪客栈的教训,找客栈一点不敷衍。为给何玉蝶一个安静的环境养病,方芍药花大价钱赁下一个大宅院。
宅院在官道不远处,平日偶尔被赁出去,专门接待路人。
里面的房间打扫整洁,还有池塘,菜园子,单独的厨房,一日的餐饭,可以自己做,也可找人来做,费用不高,关键是对方芍药来说很方便。
住在客栈,夜里没有吃食,她有时候饿醒,不吃点东西,难以入眠。
“夫君,池塘里有黄鳝,我想吃手撕黄鳝。”
这两三日吃不好,睡不好,方芍药瘦一圈,好不容易找个地方歇脚,她开始点菜。
手撕黄鳝,用辣椒干煸,又麻又辣,中间的鱼骨头酥脆,从头那里撕开,能看到黄鳝血。
黄鳝血可是有名的中药,可祛风通络,解毒,明目,功效繁多。
娘子一声令下,萧铁山立刻响应,认命地去捉黄鳝,顺便拉上白牡丹。
“我不下池塘,都是泥,太脏了,我不要!你让我这么美貌之人到池塘里捉黄鳝,萧铁山,你瞎啊!”
白牡丹想要反抗,被萧铁山捂住嘴,飞快地拖走。
这边,何玉蝶已经灌下两碗汤药,丝毫没有转醒的意思。
“玉蝶到底得了什么病?”
鬼医药到病除,在何玉蝶这,却失灵了。
方芍药正要进门,鬼医紧皱眉头,变幻面色,大叫道:“别进来!”
“怎么?”
鬼医不会无的放矢,方芍药诧异地挑眉,难道说,何玉蝶的病真的很严重?
“一开始,我以为她只是受到惊吓,给她喝一副药后,高热不退。”
鬼医和方芍药,一人在门里,一人在门外,并且,鬼医刻意地和方芍药保持距离,一脸凝重。
“这几日总下雨,是不是那晚吹冷风,染上风寒了?”
何玉蝶的身体一直还算可以,不像有些京都高门千金,脸色苍白到透明,风一吹就要倒的林妹妹体质。
隔着门帘,内室的情况,方芍药看不真切,但是她听见何玉蝶正在小声说胡话,仔细一听,何玉蝶念叨着翠玉。
自从翠玉在东祥酒楼惨死以后,何玉蝶一直很自责,没能真正地走出来。
何家的腌臜事,所有的一切,何玉蝶一个人承担,就算性子再坚强的人,也有扛不下去的时候。
“心病还须心药医,所以,你的药不好使了。”
方芍药摩挲下巴,心里骂古怪客栈坑人,那个破地方,纵然没有闹鬼的传闻,也不适合开客栈。
“并非如此,不过,她的病来势凶猛,我现在也不确定。”
鬼医双眉紧锁,无论什么病,都讲究对症下药。治疗高热的药,何玉蝶都用过,却没效果。那么只能说,她的高热只是表象。
方芍药被鬼医说了一通医理,晕晕乎乎地离开。
等晚饭后,吃饱喝足,方芍药又要去看何玉蝶,还不等出门,就被萧铁山拉住手腕。
“夫君?”
方芍药转头,就见自家丑夫摇头。
“娘子,咱们明日一早,启程上路。”
萧铁山拦下方芍药,又给她倒了一杯水,让她坐下休息。
“玉蝶还没好,不能赶路吧?”
方芍药第一个想到的何玉蝶,一行人结伴出行,又不太着急赶路,没有半路把人扔下的道理。
“不能带她走,她得了鼠毒。”
开始,在喝两副汤药还不退热后,鬼医有些怀疑,但是何玉蝶只有高热说胡话的症状,并不能做判定。
下晌,就在晚饭之前,四喜给何玉蝶擦洗,被她脖子,后背等处呈条索状,抓痕一般的出血点吓住。
惊叫声,让鬼医心里一紧,他顾不得男女大防,立刻进门查探。
“鼠毒……”
方芍药呐呐地重复,萧铁山所说的症状,在现代不叫鼠毒,而是流行性出血热。
此病是传染病,病死率可达到百分之九十,尤其是大齐低下的医疗,想要治愈,更是难上加难。
何玉蝶怎么会得了这个病?
方芍药惊疑不定,她想到隔壁房间窜出来两只巨大的老鼠,默然。
“神机说,这个病一般都要隐藏个十天半个月,很少有像何玉蝶一般,这么快就发病的。”
萧铁山面色很难看,何玉蝶昏迷之后,才曾经和方芍药坐在一辆马车,若是娘子染病……萧铁山不敢想。
和何玉蝶接触的四喜留下,还有鬼医,其余人,明日一早启程。
对于鼠毒,鬼医自己没多大的把握。
在十几年以前,南边一个城池瘟疫爆发,老鼠成灾,百姓们遭遇劫难,死了十几万人。
当年,鬼医的师傅路过,也没能挽救几个人的性命。所以,医者能生死人肉白骨,只是形容医术高超,听听而已,做不得真。
何玉蝶发病太快,就是鬼医自己,这会儿也没想出好办法来。
但是人留下,显然不妙,不如早点启程。
“娘子,我们留下来,不仅帮不上忙,或许还会成为神机的负担。”
萧铁山很后悔,早知如此,他就不自作主张地说服娘子和他一起南下去秦城。
尤其是方芍药现在有身孕,经不起折腾。
“我知道。”
出乎意料,方芍药情绪很稳定。
如丑夫所言,留下不能帮忙,没准还是个拖累。她现在有身孕,必须对孩子负责,萧铁山说的她都接受。
只不过想到何玉蝶,方芍药心里还是很难受。
若是两只大老鼠带毒,在京都周边,会不会引发大规模的瘟疫?方芍药的担心不无道理。
一夜,方芍药睡得不安稳,等第二日一大早,一行人启程。
何玉蝶的状况,鬼医没隐瞒,于先生还好,秦氏眼底带着惊恐之色,眼下浓重的黑眼圈,可见昨夜没睡好。
“我倒是不担心自己,芍药现在有身孕,应该没事吧?”
秦氏和何玉蝶不在一辆马车,没有什么交集,她是担心方芍药,有身子后,格外地脆弱。
“我有了然大师的平安符,儿子也会保护我的。”
方芍药摸摸肚子,一切自有天意。老天让人倒霉,还真不给一点缓冲的余地。
一行人往南边走了十几日,一晃到农历二月。
每到一个城池,萧铁山都会带着自家娘子看郎中,方芍药那,并没有发热出血等症状。
过了潜伏期,方芍药仍旧没反应,一行人这才彻底地放心下来。
沿途,一行人找商队送信,鬼医那边正在尽力救治何玉蝶,好消息是,即便这个病会传染,但是鬼医和留下的四喜平安,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何玉蝶清醒许多,逐步退热,只是身上没有力气,时常感觉到头晕乏力。
用鬼医的话说,何玉蝶在恢复期,这个时间恐怕有些漫长。
“娘子,虽然这对何玉蝶来说,是一场祸事,可谁又知道,能不能因祸得福啊。”
萧铁山不会安慰人,还是事先找白牡丹分析,得出结论。
鬼医中意何玉蝶,而何玉蝶却无法敞开心扉,那么趁这个机会,鬼医无微不至地照顾,又对何玉蝶有救命之恩,或许就不一样了。
萧铁山算算日子,距离娘子生产还有几个月,鬼医未必能赶到秦城。
还好离开之前,鬼医写了一封书信,介绍萧铁山找他的师妹。师出同门,又是女子,方芍药生产,有女子在一边,比鬼医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