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沙氏,马车一路直奔最远的向阳村。
此番出行,方芍药带上车夫成大头,她和萧铁山坐在马车里,车内丫鬟方糕和毛豆。
“方糕,你跑一日辛苦,先眯一会儿。”
方芍药把马车一侧的车凳,腾出来给方糕,让她躺着休息。
中间原来放置小几的地方,放了一张四周包边的婴儿床,毛豆小娃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夫人,那奴婢先养养神。”
方糕点点头,听话地躺下。
带孩子还是刘嫂最在行,刘嫂听说和萧铁山坐一辆马车,就下意识地打哆嗦,很是不自在。
方芍药见状,把刘嫂留在客栈里歇着。
自家丑夫的气场,不仅能吓哭小娃子,一般人见了,也得退避三舍。
行到向阳村,耽搁整整一日,进村以后,方芍药也不敢耽搁时间,到处打听琉璃的消息。
一行人到春城,一共用几日时间, 秦城那没传过来任何消息,秦氏死活不知。
不过,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秦氏是不是命不该绝,就看自己能不能把琉璃带回去。
马车顺利进村,在河边,方芍药碰见一个洗衣裳的大娘。
“大娘,您这村里有生人来吗?我们想打听一个人。”
方芍药从车上取出一幅画卷,是鬼医给的,看不出来鬼医会作画,为方便找人,他画的粗糙,但是至少有八分像。
画卷被毛豆当成玩具,上面湿润一块,应该是小娃子的口水。
口水刚好就在琉璃画像的眼睛上,让画纸晕染,就和化了烟熏妆的效果一般。
“这是谁画的,把神医丑化,莫不是有仇吧?”
大娘非常鄙视作画人,并且表示认识琉璃,琉璃长住在村里,可不是什么生人。
村里后山有一片药谷,是琉璃自己培育的,她每年都会来住一段,村人有个头疼脑热,都找神医帮忙,药到病除,医书很是高明。
方芍药尽量让自己笑容温和,她谎称自己是琉璃的姐妹,不会打扰到神医。
“那你们跟我来吧。”
大娘狐疑半晌,最后得到确定,也不管河边的衣裳,把众人带到一个竹子搭建成的小院子。
琉璃正在院子,低着头,背对着院门口。
“琉璃,师傅,我来了!”
见到琉璃,方芍药相当激动,她当即开口喊一嗓子,把琉璃吓一跳。
“你怎么还找到向阳村来了?”
琉璃额角跳跳,站起身开门,先是谢过大娘,又把一行人请进来。
通常情况下,方芍药不会这么谄媚,这次来定然有事。
“别喊我师傅,有你这样的徒弟出去,等于砸我的招牌。”
琉璃表情冷淡,眼神却没那么冰寒,和方芍药见面,先是一顿数落。
二人来往时间也不算短,方芍药了解琉璃的为人,刀子嘴豆腐心,不让她说不会痛快。
“说吧,找我什么事?”
一段时日未见,琉璃瘦了一点,只穿着青色的衣裙,头上不见一件首饰。
方芍药有点心酸,不过感情之事没办法勉强,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果。琉璃是个坚强的女子,早晚会走出来。
“快说,我庙小容不了你们几尊大佛。”
琉璃叉腰,无语望天,她这人脾气不好,这么多年也只有一个知心姐妹,所以她有时间,都会来向阳村小住。
这次被找到,不用说,一定是她那师兄神机给出的消息。
方芍药还不等说话,琉璃看到她手中的画像,立刻怒道:“这是什么鬼!”
“这个……”
方芍药低头,看着自己怀里张牙舞爪表示兴奋的毛豆,沉默。她有一种感觉,以后还不知道给儿子背多少黑锅。
然而她的直觉,在若干年后得到证实。
喜欢毛豆的女子不知凡几,每次上门,毛豆拒绝的理由都不会变,“我娘不喜欢你,你以后不要来了。”
方芍药:“……”
自己生的儿子,没办法,亲生的,她在心里默念。
“琉璃,秦氏中毒,中了老鼠药和鹤顶红混合的毒药,神机束手无策。”
方芍药正色,直奔主题,多日,她真的不能保证发生变故,就怕秦氏有个意外,因为秦氏无辜。
现代有很多毒鸡汤,总是充斥一种言论。比方男子出轨,都让女子找自身的问题,比方脾气不好云云。
错了就是错了,出轨无可辩驳,为何要一分为二,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去?
如果事实如猜想一般,该死的是于先生,被哄骗,眼瞎,秦氏有什么错,问题在于没看管好于先生?简直是可笑。
“很棘手。”
琉璃摸了摸下巴,神色凝重地摇头。一般的毒,哪怕是单纯的鹤顶红,只要解救及时,还有一线希望,而不至于昏迷这么久。
毒血攻心,想要把人救活,怕是以后也有这样或者那样的毛病。
“我知道,但是前提是人能活着。”
无论何时,人命都是最关键的,先把命保住,再考虑其他。
方芍药渴求琉璃帮忙,鬼医说,如果二人联手,秦氏可以醒过来的几率提高到八成。
只是何玉蝶一直在,琉璃许是不会自在。
“好吧。我跟你去一趟。”
方芍药以为说服琉璃要很难,谁料几乎没费口舌,琉璃当即点头答应下来。
回程走了另外一座桥,两辆马车日夜兼程,一路直奔秦城。
等琉璃一到,鬼医这才松一口气,这来回总共有十日之久,秦氏已经气息微弱,众人晚回来一日,或许见不到人了。
“还好,你们回来的及时。”
秦城城门口布告张贴出去,然而石沉大海,没有得到半点消息。
“婉娘和于先生还找不到呢?”
方芍药心焦,秦城就这么大,大海捞针,也得把两个人捞到,如果一直找不到人,二人很可能伪装,成功骗过守城士兵,逃到城外去。
那样,天大地大的,去哪里找人?
“这个可能性不大,我猜测,二人应该还在秦城躲着。”
何玉蝶摇摇头,婉娘做过花娘,身上总有洗不干净的狐媚味,只要接触,就能感觉到。
通常情况,婉娘比于先生惹眼。
再者,春红不是说了,婉娘还有个寡居的姐姐,就住在附近,听该距离城里不远。
如果距离太远,两个人也不好联系。
“咱们的人下去找了,重点挖出婉娘的姐姐,寡居,无子,二十岁上下,符合条件的并不多。”
人手有限,符合条件的不多,也得一一筛选,还有一点,秦城周边包括的在范围很大。
“神医来了,我娘有救了吗?”
阿巧拉着方芍药的手,显得很激动。这十天,比一辈子还要漫长,她每日都靠熬过来,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她担心娘亲,质疑爹爹,又否定,坚信中间有误会,爹爹有不得已的苦衷。
“阿巧,你放心。”
阿巧突然出现,把方芍药吓一跳。
“她这十日,每日就睡一个时辰,铁打的人也熬不住,我怎么劝说都没用。”
何玉蝶不忍心,阿巧还是个小丫头,遭逢变故,已经瘦得脱形了。
“那廖家……”
廖家作为姻亲,应当来看一眼吧?方芍药把何玉蝶拉倒一边,问道。
“最开始得知消息的时候来看一眼,而后一家子没打招呼,不声不响地离开。”
何玉蝶一脸沉重,廖家的做法无异于雪上加霜,让阿巧更加难过。
人总有挫折困苦,找一个同甘共苦的人多难得,廖家的做法很能说明问题。
是,廖为要走马上任,可招呼都不打就溜了,这是怕阿巧缠上廖家吧。
方芍药叹息,人心不过如此,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