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到秦城,方芍药还没出门几趟,尤其是生产后,坐月子带娃,生活简单而单调。
秦氏偶尔回来几趟,说起啤酒作坊的琐事。
白牡丹在秦城有根基,办事迅速,无论是啤酒作坊的选址,还是后期啤酒加盟,几乎不需要方芍药操心,这比当初和何家合作还要痛快。
秦城最大的酒楼名为太白楼,就建在人工开凿的河边。
每到傍晚,华灯初上之时,河边挂着灯笼,酒楼饭馆林立,一旁的两条街都是花楼,花娘出动招揽生意,四处飘着香粉的味道。
难怪有这么一个词,叫花街柳巷。
“我本就对这些地方没兴趣,尤其两边都是花楼,哪有好人家的姑娘。”
秦氏咂舌,太白楼和啤酒作坊有合作关系,为此,太白楼的东家做东,请孩子爹吃酒。
秦氏本不想去,听说那地方勾人的女子太多,又不正经,她才跟上去看着。
“哎呀,你是不知道,太白楼里有唱小曲的姑娘,那调子婉约,倒是很好听的。”
秦氏说起最近几日的新鲜事,其中,印象最深的就是在太白楼吃酒。
那些姑娘长相清丽,十分有才学,还会吟诗作对。
于先生对江南女子好奇,考校一位唱小曲的姑娘,对方应对自如。
“看他还很欣赏,我心里有点膈应。”
秦氏叹口气,当年嫁给孩子爹,两个人也有很多话题,因为她和寻常村里姑娘不同,她识字。
识字是识字,却不懂风花雪月,吟诗作对。
秦氏以为那些极其没用,都是酸腐的东西,谁料想,孩子爹竟然对唱小曲的赞不绝口。
她这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秦氏甚至有点后悔,江南之行,让自己男人见识太多风月,他的心思会发生变化。
方芍药听后,劝说道:“嫂子,京都的习俗和秦城不同,到这里,就得入乡随俗啊。”
秦城人本就热衷风月,无论男女,喜好,习惯,和北地,京都都有很大的差异。
这里文人雅士颇多,不过即便是两边有很多花楼,却不代表秦城就很开放。
酒楼里唱小曲的姑娘,大多是贫苦出身,吃不了饱饭,才无奈走这一条路。
这一行女子,没比花楼女子强多少,被人看不起。
至于那些花娘,表面打扮得美貌,实则内心苦楚,不过是男子的玩物而已。
方芍药怕秦氏多想上火,赶忙安慰几句。
过几日就是农历的七月初七,乞巧节,方芍药打算在那日,出门转转,见见世面。
无论在京都还是秦城,七夕都是很被重视的。
生产后也就一个来月,方芍药已经恢复身材,腰身纤细,她又买了新布料,打算做两身漂亮的衣裙。
对此,何玉蝶很赞同,平日在村里,方芍药穿得太素。
自从神机表露心迹,何玉蝶接受以后,二人就经常在一起,前两日,神机去给富户看病,带着何玉蝶去周边游山玩水。
“你肯定想不到我遇见了谁。”
何玉蝶深吸一口气,眼神里带着怅然之色。
她看到了玉蝴蝶,也就是徐良,他在一处珠宝铺子做账房。
想到往事,何玉蝶难免会心痛,可惜,她早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了。
“是吗?”
方芍药不惊讶,当初徐良离开京都,只留下一封信就走了,在江南相遇,只是个巧合。
让她担心的是何玉蝶有没有被认出来。
当初徐良离开京都,许是查到一些事,知晓何玉蝶还活着,但是,他最终放弃了。
“我不知道。”
何玉蝶咬着嘴唇,她戴了面纱,所以,他可能认不出。
那天,她和神机坦诚地说起自己的过去,何家事,翠玉的死,有些事,不是你不说,就能当没发生过。
是啊,发生过的一切,都会留下痕迹。
方芍药刚想开口,方糕推门而入,神色惊慌。
“你这是怎么了?”
方糕一向很冷静,很少有着急的时候。
“夫人,刚刚啤酒作坊的伙计来报信,秦氏不好了!”
方糕站起身,心下大惊,她看向何玉蝶,秦氏喝了药,还残留一口气。
啤酒作坊的伙计去请郎中,郎中束手无策,但是郎中说,如果能请到鬼医,还有一线生机,或许能把人救回来。
只不过,鬼医一向行踪隐秘,根本找不到人。
伙计没法子,只得先过来送信。
方糕擦了擦冷汗,也是赶巧,何玉蝶和鬼医今儿刚回来,就碰上这档子事。
“那咱们快点过去。”
啤酒作坊距离小院,坐上马车要走半个时辰,事不宜迟,赶紧先去救人要紧。
方芍药把毛豆交给方糕看着,神机和萧铁山骑着快马过去,她带着何玉蝶在后面走着。
路上,方芍药惊疑不定,秦氏怎么就突然想不开了?
“是不是和于先生吵嘴,所以……”
何玉蝶欲言又止,秦氏是个爽利的人,能让她想不开的,大概只有她男人了吧。
经过何玉蝶提醒,方芍药想起来,前两日,秦氏上门说起过,于先生对太白楼的一个唱小曲的姑娘很赏识,这让秦氏心里不舒服。
平心而论,自己男人去赏识别的女子,谁心里都有疙瘩,但也不至于喝药啊!
难不成,期间又发生了别的?
等二人到了啤酒作坊的院子门口,就见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正跪在门口。
女子长相清秀,头上戴着一朵花,正在嘤嘤地哭泣,身子摇摇欲坠,看起来格外地孱弱。
“这人是谁?”
方芍药和何玉蝶对视一眼,眼里同样带着疑问。
很快,于先生从门口出来,女子跪着向前两步,来到于先生面前,哭得悲悲切切地。
“先生,姐姐怎么样了?都是婉娘不好,不该来的。”
白衣女子说完,用帕子擦拭眼泪,眼睛红红的,如小兔子一般。
若是一般的男子见了,肯定会心软。
“婉娘,这也不怪你。”
于先生皱眉,眉头能夹死一只苍蝇,他没想到,婉娘来找自己讨教学问,就被秦氏抓个正着。
秦氏性子烈,也不听他解释,二话不说,就喝了药。
于先生心里难受,堵得慌。
秦城喜好吟诗作对,于先生只是个小秀才,他从没被人如此崇拜过。
自从在太白楼和婉娘相识,二人就时常在一起研究学问,于先生觉得自己有所进益。
他们是清清白白的关系,怎么就能被误会了呢?
“不,都是婉娘的错,于先生,对不起,若是姐姐有什么事,婉娘万死难辞其咎。”
白衣女子跪在大门口,说什么都不肯走,也不肯起来。
啤酒作坊在一处村落,周围有不少村人正在围观,对这一幕指指点点。
方芍药一路过来,就听见村人在议论这个事。
“啊呀,男女之间,哪里有清白,不就是于先生家里的母老虎不让小妾进门么。”
“这白衣女子,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进门以后得了男子的欢心,恐怕要家宅不宁啊!”
周围人小声评论,方芍药听得真真切切。
不管这个白衣女子和于先生有没有关系,她都不简单,找上门来,不就是给自己登堂入室的机会?
秦氏太冲动也太傻,若真是死了,可不是给别人腾地方了!
秦氏太傻,方芍药以为,她们在山寨学的那些,多少对秦氏有影响,谁料,秦氏还不如以前,竟然如此的决绝。
好歹,也该给于先生一个解释的机会。
如果二人没什么,想必是白衣女子说了什么,才让秦氏如此的想不开。
突然来这么一出,让方芍药很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