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多余知道他不是咱们亲生的,有那样的亲娘,我一直担心他心理出问题。”
这是方芍药的肺腑之言,她想过,若自己对小多余小心翼翼地,母子关系不自然,难保儿子不会多想。
所以,她还是保持原来的态度,偶尔教导一番。
小多余不听话,她也会棍棒伺候,不过和原主狠毒是有区别的,她一般揍两下,警告一番就过去了。
“儿子都六岁了,你还没给起大名,小多余小多余的叫着,外人还真以为咱们儿子多余。”
起名问题,方芍药早提起过,奈何她自己起名无能,问神串店的名字,她自己认为很好,却被很多人鄙视过。
萧铁山赞成,是该给小娃起个像样的名字了。
以前在村里,家家户户的娃子,不是狗蛋,就是狗剩,起个贱名好养活,小多余还是以前带着他的村里五奶奶随口起的。
“娘子,你确定小多余的大名我来起?”
夫妻俩走在乡间的土道上,携手并肩前行。
萧铁山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马上就消失不见。
方芍药看着自家丑夫,想到丫鬟名方糕,摇摇头道:“不确定。”
算了,夫妻俩半斤八两,还不如找一处算卦的小摊位,给算命先生点银子,按照五行起名,缺什么补什么。
村中有一条小河,里面没有大鱼,村人下了网兜,在里面网着,等捞起来,只有一指来长的小鱼,蹦蹦跳跳,全部是活的。
方芍药突然想吃小杂鱼,给了银钱,连带着一个水桶,村人全卖给她。
“酱香小杂鱼,周围贴一圈玉米饼子,吃个新鲜。”
今日有野鸡野兔,方芍药打算做一桌子农家菜换换口味。
剩下的小杂鱼剖开,去了内脏晒干,加上辣椒爆炒,又是一顿下饭的好菜。
萧铁山出门这些日子,吃穿很随意,回到家里,娘子这么一说,反倒让他有些眼馋了。
一行人收获满满地往回走,白牡丹跟着,死皮烂脸地去萧铁山那蹭饭。
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白牡丹来了,方芍药又让四喜跑腿,去请何玉蝶来,都是熟悉的好友,家里摆上一桌。
约莫一个时辰,家里快开饭了,四喜回来报信,何玉蝶那边已经吃过。
四喜不会说谎,说完了后,转身跑开,怕方芍药继续追问下去。
这边,饭菜已经做好,方芍药在院里支起桌子。
白牡丹看着饭菜,有些迫不及待,只不过普通河里的小杂鱼,闻着就很香,他一向吃的比较精细,竟对乡野美食有了兴趣。
“好吃!”
白牡丹拿起一块饼子,对着小杂鱼大快朵颐,萧铁山正在说话,他发觉白牡丹不打岔,一个劲儿的“嗯”,等他反应过来,饼子没了半边。
这下,萧铁山也不说话了,加入抢食大军,二人筷子打架,不同的是,白牡丹喂自己,而萧铁山要抢食的同时,还得兼顾方芍药。
一顿饭下来,方芍药没吃饱,她明明已经做足量的饭菜,何玉蝶没来,菜应该还有的剩,可看到坐在椅子上不肯起来的某人,她翻了个白眼,白牡丹一点不在意形象,好比饿死鬼投胎。
寻找机会,方芍药找到四喜,问道:“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铁蛋又染上了病,挺严重,何夫人不让我说。”
四喜点头,果然瞒不过自家夫人。何玉蝶听闻萧铁山归家,夫妻俩分开一段日子,正是甜蜜的时候,她不能用自己的破事,影响别人。
何玉蝶叮嘱四喜,藏好了,别说出去,谁料四喜不会说谎,被方芍药看出端倪。
“铁蛋得了什么病?”
养个小娃不容易,方芍药可算是体会了。何玉蝶没经验,新手上路,还在有黄氏在旁边帮着带娃,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不晓得。”
家里请了个郎中,何玉蝶一直守着郎中,四喜见此,就没多问。
眼瞅着日头偏西,天色暗下来,再晚一点,天就黑了。
方芍药瓷罐装了滋补的山鸡汤,坐上马车,直奔何玉蝶的院子。
马车刚到方芍药的门口,里面出来一个背着药箱的老郎中,老郎中站在门口,重重地叹息一声。
“老郎中,您留步!”
方芍药跳下马车,连忙把人拦住。
老郎中出门,却没人出来送,最基本的礼数都没有,可见何玉蝶那,已经乱作一团。
“小娘子,可有事?”
老郎中背着药箱,身形有些佝偻,走上两步,气喘吁吁的。
“铁蛋小娃得了什么病,现在怎么样了?”
方芍药一向敬重医者,接过老郎中的药箱,给他减轻负担。
四喜一看,有眼色地把药箱接过,站在一旁。
“小儿肌肤薄弱,腠理不密,极易感受时邪,由表入里,邪气枭张而壮热,热极化火,火盛生痰,甚则入营入血,内陷心包,引动肝风,实乃惊风之症!”
老郎中说了半天,只有最后半句,方芍药听懂了,铁蛋得了小儿惊风。
这个病,在大齐属于恶疾,来势汹汹,治愈率并不高。
老郎中是京都有名的儿科圣手,被何玉蝶请来,开始,铁蛋已经退热,有转好的迹象,谁料不知怎么了,病情稍有好转,又出现反复。
老郎中用药,没效果,只能让何玉蝶另请高明,小娃虽然没咽气,却也难痊愈了。
至少,他没有这个水平治疗,或许,宫内的御医应该有几分把握。
老郎中说完,又叹了叹,只怪他们学医不精。有些病,他也尽力了。
“四喜,你送老郎中回家,我先进去。”
药箱太沉,方芍药打发四喜送人,他进到何家的院子,屋里静悄悄的。
何玉蝶正在房内抹眼泪,眼眶红肿,眼泡肿起,也不晓得哭了多久了。
“芍药,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四喜说了?”
何玉蝶站起身,想给方芍药倒一杯水,不过她两日没吃东西,身形晃了晃,若不是方芍药扶她一把,何玉蝶已经栽倒在地。
“四喜哪是个会撒谎的,说你吃过饭,还不等我问话,她自己跑了。”
方芍药打开食盒,道,“这是我熬的山鸡汤,山鸡是从山上打的,撇去了浮油,你先喝点,补补元气。”
才几日未见,何玉蝶瘦了一圈,双颊凹进去了。
“我喝不下。”
何玉蝶吸了吸鼻子,眼眶又红了。
当初方芍药捡到铁蛋,本来是想给铁蛋找个好人家。
何玉蝶私心重,想着这辈子不会成亲了,不如养个小娃作伴,就把铁蛋截胡过来。
结果,现在铁蛋跟着她,多灾多难。
老郎中都说没救了,铁蛋好转的可能性不大,难道就等着小娃咽气?
何玉蝶哭得悲悲切切,很是自责,最后说自己是个灾星,但凡沾到她的,就没不倒霉的。
“铁蛋染病,谁也不想,你一个劲儿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并不能让铁蛋好转。”
方芍药摇摇头,老郎中说的,小儿神气怯弱,元气未充,不耐意外刺激,若目触异物,耳闻巨声,或不慎跌仆,暴受惊恐,使神明受扰,肝风内动,出现惊叫惊跳,抽搐神昏。
七月十五那日,小夫妻俩为保护铁蛋,把孩子扔出去了,那会儿,铁蛋已经受到不小的刺激。
方芍药把小娃捡到,找郎中看,当时,郎中也没看出什么。
想必是隔了一段日子,铁蛋复发,应该有这个因素在。
何玉蝶很自责,非要把责任往自己的身上揽,以为是她照顾不周,所以铁蛋才会引发小儿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