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客栈的二楼,每一间屋子都带着一个小晒台,开门出去,晒台上有桌椅,地上摆放着花花草草,香味沁人心脾。
夜里,晒台的门可以开着,清风杂糅着花香,催人好眠。
坐在马车上一日,方芍药腰酸,她躺在床上,床铺松软,很快睡得迷迷糊糊了。
因为有认床的毛病,萧铁山又不在身边,方芍药始终睡不得不太踏实。
“啪!”
隔壁间,茶壶碎裂的响声,在夜里格外的清晰。
接着,又是一阵悉悉率率的声音,让方芍药彻底清醒。
她坐起身,黑暗中,见方糕和四喜瞪着眼睛,正在仔细听隔壁的动静。
方糕早就听见了,但是她没动作。隔壁是刘家小姐的屋子,自家夫人和刘小姐刚相识,算不上多好。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刘家小姐夜会情郎,被发现多尴尬。
方糕只需要负责守护方芍药一人,她坐着不动,谁料一向睡得踏实的四喜也醒了。
“怎么回事?”
隔壁只有刘粉黛和丫鬟白果,看得出来,二人都受伤了,不太可能半夜摔茶壶。
“夫人,隔壁来了一个男子。”
方糕把自己听到的说了,听脚步声,应该年纪不太大,不会招式,走路的步伐有点沉重。
应该不是小毛贼,是个年轻男子,所以方糕才怀疑,刘粉黛夜会男子,可这会儿,隔壁间没人说话,她马上发现不对劲儿。
“粉黛?”
方芍药站起身,推门出去,在门口小声地叫一声,屋内,无人应答。
方芍药对方糕做了个首饰,方糕立刻会意,她用一根铁丝,插到门内,三两下开了暗锁,大门打开。
方糕点亮了火折子,就见白果倒在地上,而刘粉黛的脖子上,架着一把尖刀。
他旁边,站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王有德!
自打厨神争霸发生意外,有刺客前来,王有德父子逃脱,被衙门通缉,悬赏万两银子。
不过,那二人没了音讯,方芍药判断,王家父子通过暗道离开京都,现在看来,走是走了,却没走远。
“王大人,怎么是你?”
方芍药在短暂惊讶以后,就回味过来。王有德现在是过街老鼠,躲藏还来不及,不太可能出来寻仇。
关于王有德和何大姑的仇恨,王家家破人亡,又背身大罪,方芍药觉得这个仇,报的差不多了。
“方小娘子,你保证不叫,我就放下她。”
王有德压低嗓子,沉声道。
他下了大力气,半夜出门,打算摸到方芍药的屋子,结果走错了,他从外面的晒台爬到刘粉黛的房间。
这会儿见到正主,他打算放过刘粉黛。
他冒着危险前来,并不是要杀人的,而是有事相求。
“王大人,我是聪明人,明白你的意思,你不为求财,也不为求色,有话直说了吧。”
有方糕在场,方芍药很镇定。
王有德见此,收了手中的匕首,垂眸深思,片刻后道:“你买下了王家的院子?”
“正是,你不会因而报复吧?”
方芍药故作惊讶,而后撤清关系,王有德出事后,王家的府邸拍卖,而她正好要买院子,就算她不买,院子也会便宜了其余人。
王有德来家里送礼,刘粉黛认得他,犹豫着要不要叫,她用手抹了一把冷汗,大半夜的有男子摸进来,她以为对方图她的美色,想要霸王硬上弓,看这架势,是找错人了。
刘粉黛左看右看,这场面让她哭笑不得。
沉默片刻,王有德摇摇头,他们父子二人,被何家突然地算计,只能在仓皇逃跑。
当时事态紧急,他想要回府一趟,形势却不允许。
王有德留在京都城外一个多月,并不是为躲避通缉,而是,他总觉得落下重要的东西,他不想走。
只不过,眼下由不得他,他得离开京都周边,往南边走。
“王大人,之前的事,真是对不住了。”
穷寇莫追,这个道理方芍药懂,况且,真正和王有德有仇的,又不是她。
留下王家父子,二人卷土重来,才是何家倒大霉的时候,王有德还不能除掉,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
想到此,方芍药一个劲儿地道歉,解释。
她一个小老百姓,没有靠山,在京都做生意,难免犯忌讳,而且啤酒是她一手酿造出来的,不想就那么便宜了别人。
在商言商,现在,王有德不做生意了,对之前两家博弈的小事,根本不在意。
“方小娘子,以前的事不必提,其实这次来,王某有所求。”
王有德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估摸自己要离开了。
“您说。”
方芍药一脸认真,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喊叫,今夜之事,就当没发生过。
不仅仅是她,为了让王有德安心,刘粉黛跟着一起发誓,不会传出去。
这些,王有德一点不在意。
“您是不是想要救出王家的人,比方您的夫人?”
方芍药小声地试探,却见王有德摇头,他的夫人?那种人也配和他在一起?现在被下了牢狱,怎么不见何家人出手相救?
那女人不过是个棋子,还是弃子。
“我找你,只为一样东西,是一张挂在书房的字画。”
王有德收起嘲讽,用手比划一下大小,画中人,是叫芳娘的女子,下面有落款。
他别的不求,以前的一切,既往不咎。
“字画?”
方芍药早料到王有德得派人回来,没想到他紧张到自己来,看来为了芳娘,他真是冒着危险,豁出去了。
那张画,她没扔掉,最后想了想,没放在家里,而是送到问神串店。
反正,串店晚上打烊,如果对方有本事进去把画偷走,她没别的好说的。
王有德当画是宝贝,在她这,不过是废纸一张。
王有德心都提到嗓子眼,生怕方芍药扔掉字画,他琢磨,她敢把字画扔掉,他非要动手杀人!
“我知道,画上的女子太美了。”
方芍药冲着刘粉黛眨眨眼,而后对王有德赞美了字画,王有德立刻有遇见知己之感,听到画在问神串店,他问明了具体的位置。
“问神串店二楼尽头的雅间,是我自留的,里面有一个博古架,画像被放在竹筒做的卷轴里面了。”
方芍药耐心地说出具体存放地点,王有德记在心里,临走之前,他冷笑地看了刘粉黛一眼,“你就是刘大人的千金吧?”
“王……大人。”
刘粉黛磕磕巴巴,她和王有德见过几次,被认出来不意外。
“别看我不在京都,京都的大事小情,却瞒不过我的眼线。”
王有德讽刺一笑,他不是什么大人,但是王家在京都经营多年,人脉广,何家以为除掉他们,卸磨杀驴,王家就变成笼子瞎子?
何府的赏月会,何夫人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高雪晴惨死,竟然推到一个丫鬟身上,简直荒谬!
“王大人,您知道凶手是谁?”
刘粉黛对这个案子很是执拗,尤其是春雨被毒死在京兆尹的大牢,这件事被虽然没传出去,但是他爹爹很头疼来的。
背后的人手太长了,衙门的大牢都不放过。
“这都不用想啊。”
王有德冷笑两声,他所求的不过是芳娘的画,因为被方芍药很好地保存起来,没一点磕碰,王有德这会儿很是舒心。
他好心地指点,“刘小姐,人在哪死的,谁就是凶手,不然你以为,谁有这么大的能力,在别人的一亩三分地杀人!”
方芍药没想到,王有德直接就给点明了,他直接指出,凶手是何家人,一点没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