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军的策反,则是高荟一系的功劳。
而当看到这些人,王隆不觉地终于有了些兴趣。
北军是皇帝的京畿的驻军,是皇帝直属,正经的王师。袁氏叛乱之后,皇帝行踪不明,北军要守卫京畿,一向不敢贸然动作。
而此番举义,与王熙大有关系。
袁氏对北军虽然大力拉拢,提防监视却也从不落下。
为了帮助高荟与别的北军兵马联络,王熙出了大力。他在京畿中人脉深广,恰逢战乱,各处店铺关停,手下多的是无事可做的机灵人。在他的帮助下,高荟跟留守在京城中的北军搭上线,配合萧寰和禁军举事。
高荟自然也知道王熙是王隆的儿子,在王隆和萧寰面前特地提及此事,夸奖道:“若非王公子,末将及一干北军弟兄几乎一筹莫展,昨夜举义,只怕也无从谈起。”
王隆不由心情舒畅,脸上却仍旧不以为然,摆摆手:“这是他该做的,何足挂齿,不似高将军及北军诸君出生入死,论功劳不足万一。”
萧寰到各处视察了一圈,最后,才策马入宫。
袁皇后、袁广和陈王都关押在太极宫地偏殿里。
从昨夜被攻城的动静惊醒,他们就一直紧绷着。被捕到现在,三人该骂的骂,该闹的闹,折腾了大半日过去,已然疲惫了。
即便萧寰的手下并没有苛待,三人被带到萧寰面前的时候,也都没有了气焰。
陈王和袁广都神色苍白,衣冠歪斜。
据侍从禀报,陈王先前曾经试图在如厕的时候逃走,被军士拽了回来摔了一跤,身上的衣服破了一块。
仪态最好的,是袁皇后。
她梳着云鬓高髻,身上环佩琳琅,仿佛赴宴一般。
“圣上何在?”不等萧寰开口,袁皇后高声道,“我乃正宫皇后,尔等将我拘禁于此,乃是犯上。我要面圣,将前后原委亲口禀报。”
萧寰没有说话,只朝旁边的王隆看了看。
王隆随即从袖中抽出一份圣旨来,展开,在袁皇后等人面前宣读。
他的声音不紧不慢,但包括袁皇后在内,所有人都没有了声音。
这是皇帝亲自拟下的,上面已经言明,褫夺袁皇后、陈王和袁氏所有族人的封号,废为庶人。袁皇后和陈王暂且囚入掖庭,其余人等亦一律收押入狱,待皇帝回宫后另行处置。
大约是知道自己不会马上被处死,袁广的脸上反而稍稍恢复些血色,伏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陈王却突然暴起,冲向萧寰:“竖子!是你害我……”
还没跨出一步,已经被身后的卫士牢牢按在地上。他目眦欲裂,挣扎着,嘴里咒骂不休。
袁皇后则似乎什么也没听到。
王隆将圣旨递过去,她也不接,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萧寰。
“莫以为你真的赢了。”她嗓子微有些哑,冷冷道,“坐天下,比的可不是谁人手中兵马强盛。你以为天下的豪族士绅都会向着你么?”
萧寰与她对视,并无愠色。
“他们向着谁人,与孤无关。”他淡淡道,“这天下是天下人的,无论你我还是那些豪族士绅,皆为过客。”
袁皇后愣了愣。
萧寰却不再多言,让崔延将犯人安置,又交代一众幕僚安顿京中的事,转身离开。
出了太极宫,萧寰令人牵马来。
“你要去何处?”王隆追出来,“大长公主那边方才派人来,说让你过府去用膳。”
“父皇已在回宫路上,孤须迎接圣驾。”萧寰道,“待归来之后,再到姑祖母府上拜访。”
说罢,他已经从侍从手中接过鞭子,“叱”一声,领着上百侍从往宫外奔去。
看着他那火急火燎的背影,王隆无语。
什么迎接圣驾。他腹诽,听说虞女史就在皇帝的身边,迎谁还不一定……
“长史,”这时,高竣也跟着走出来,道,“二公子正伴着圣驾,想来此番也会回京?”
王隆的面色随即板起来:“他回不回京,与我何干。”
“啧,长史真是,二公子到底是长史地儿子,怎会与长史无干。”高竣道,“且他此番不但护驾,还助殿下夺了京城,日后当表大功。试问京中的王侯之子,有几人能做到?”
听得这话,王隆的眉间隐有些得色,却不由看了看高竣:“你可是有甚话要说?”
高竣笑嘻嘻:“长史可否请二公子也未在下弄一副那眼镜?在下母亲年纪大了,又总爱摆弄些针线,老眼昏花甚是辛苦。”
王隆挥挥手:“区区眼镜何足挂齿,包在我身上便是。”
高竣连忙谢过,又笑着长叹口气:“等圣上回京,二公子也就到了。长史想念他数月,当下可总算到了头……”
“谁说我想念他。”不等高竣说完,王隆冷哼一声,却转开话头,“今日你与崔主簿都随我到大长公主府上用膳,不可缺席,知道么?”
高竣忙道:“知道。”
王隆整整衣冠,昂首往自己乘坐地车马走去,那背影,神清气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