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嫣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十点。
跟从前这个光景的时候一样，萧寰照例已经没有了踪影，身旁空空的。
身上酸痛的感觉还在。
萧寰那混蛋，每次都这样，力气用不完似的……不过想了想昨晚，虞嫣心满意足，在被窝里换个姿势，打算继续睡。
可才闭上眼睛，虞嫣忽而听到窸窣的动静，回头睁开眼一看，却见是萧寰站在了榻旁。
他穿着一身淡青色长袍，腰带上的银銙很是精致，虞嫣仔细看去，是栩栩如生的仙鹤。
这身看上去干净闲适得很，虞嫣不由问道：“你没有去晨练？”
“早练过了。”萧寰道，“我还去探望了父皇，陪他用早膳服药，说了些话。”
虞嫣“哦”一声，片刻，望着他：“你父亲有没有说我？”
“说你什么？”
虞嫣小声道：“说我为什么没跟你一起去请安，伺候他。”
萧寰觉得有些好笑。
“他在你那边之时，你曾经也每日晨昏定省，到他跟前伺候么？”他问。
“那倒没有。我也忙得很，能做到每天看一看他已经不错了。”虞嫣道，“可现在不一样，他前几天说，让我想想能不能做好一个皇后。既然我要想，他肯定也要考察，要是觉得我太过不懂规矩，不够贤惠，不适合当皇后怎么办？”
萧寰笑了笑。
少顷，他在榻旁坐下来，看着她。
“父皇方才确实提起了你。”他说。
虞嫣目光定了定：“他怎么说？”
萧寰把玩着她落在枕头上的长发，道：“他说在那边，你对他甚是尽心。还说起了你演的那个与国宝同行，其中说起了许多南齐之事，让他颇有感慨。对了，他还问我，打算何时与你成婚。还说此事尽快为好，可让天下人安心。”
虞嫣愣住，有些不敢相信。
“他真这么说？”她问。
“骗你作甚。”萧寰道，“他还说，你唯一可惜的，便是家人在那边，朝廷若是要封赏，便成了大问题。”
虞嫣想了想，脑补了一下黄门带着圣旨领着一大堆仪仗跳到池子里的场景，不由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她却发现萧寰注视着她，目光深深。
“其实我也想问你此事。”萧寰道，“嫣嫣，我们何时成婚？”
虞嫣的脸忽而热了一下。
“你问这话，该不会是求婚？”她说。
“正是。”萧寰道，“你那边成婚，不是不经父母，只问本人么？父皇问我这话，我也只好来问你。”
蓦地，虞嫣心头再也按捺不住，蹦跳起来。
“这个……不急吧。”她说，“你结婚不是挺讲究的，要那个什么六礼？”
“不过是个过场罢了，有何难。”萧寰道，“我在这边给你设个家，派人在里面给你接礼便是，你连出面都不必。”
“还有呢。”虞嫣道，“我听蕙蕙说，皇宫里规矩多，凡是要进去的人，都要专门学学宫里的各种礼节。你也知道，我平时忙得很，看剧本背台词还来不及，哪儿有功夫学那些？你这边什么都讲规矩，我怕我一下学不到位，给你丢脸。”
你收人钱财，在剧里出演皇妃皇后之时，可不见你有这般谦虚。萧寰腹诽。
“规矩么，都是给别人看的。”萧寰道，“又不是你那边的高考，须得打分合格才作数，以后过日子慢慢再学也是一个样。我昨日与你说的那些属官，亦有专司礼节之人，有不明之处，她们会提点，不须你来操心。”
说罢，他看着虞嫣：“你不是还要考那研究生么？放心好了，这些不会比你读的那些难，我也不会让这些事打扰到你那边的计划。”
心底暖了一下。
虞嫣望着他，眼睛似覆着一层光，抿着嘴唇微笑：“我知道。”
“那么，你愿意了？”萧寰双眸熠熠，即刻问道。
“我可没这么说。”虞嫣忙道，有些讪讪，“你问得太突然了，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人生大事，哪儿能那么随便决定。”
这哪里随便了。萧寰心想，他看起来很随便么？
不过她说到心里准备，萧寰却记起了一件事。
有一次，他陪着她刷剧，里面的男主角拿着鲜花钻戒，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女主角单膝下跪，说什么我爱你请嫁给我，然后女主角欣喜万分，激动地说我愿意。
那是整部剧的尾声，萧寰看着，简直感到匪夷所思。
他们婚姻自主这一点确实不错，能避免很多不幸。不过求婚时，男的居然要对女的下跪，这仍然让萧寰感到无语，虽然只是单膝。
虞嫣对此却颇是振振有词，说他不懂，虽然结婚是两个人的事，也有法律保障，但毕竟婚姻生活辛苦少不了，归根究底还是需要感情基础，所以对很多人来说，需要那么个仪式，来帮自己完成走到那一步的心理准备。
仪式感……
虞嫣见萧寰看着自己不说话，正待开口，忽而见他摆出一副坚定的表情，起身，后退一步，然后在榻前单膝跪下来。
“我爱你。”萧寰忍着心中巨大的腻味，学着那电视剧里的男主角说台词，“请你嫁给我。”
虞嫣：“……”
她瞪起眼睛，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哭笑不得。
耳根在烧，仿佛被人放了一把火。
萧寰看着虞嫣，心中也不由佩服起她那边的男人来。
虽然这所谓求婚不过是说一句话做一个动作，但不是真爱绝对做不来。
“鲜花戒指我不曾预备，不过日后我会补上。”萧寰道，“你也不必当下就决定何时去做，今日，我只想听你一句话，我们结婚，好么？”
那声音很是好听，低沉而温柔，虞嫣觉得自己的心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慌乱，嘴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笨，连最简单的语言也组织不起来。
他居然求婚了。
现在，在这里。
他就这样跪在面前，而她躺在被窝里，蓬头垢面，被子底下甚至一件衣服都没有。
场面之大，堪比世界名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