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检查报告出来,情形并不乐观。
主治医生姓汤,是心脏病方面的大牛,曾经为虞祥医治过,与虞甯熟识。
在办公室里,汤医生对照着检查报告的各项数据,结合放射影像仔细讲解。
“萧先生的肺部、肾脏和肠胃都有不同程度的问题,但最主要的危险,还是来自于心脏。”汤医生拿着模型解释道,“造影检查显示,血管狭窄程度已经十分严重,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可能一次心梗就会危及生命。说实话,以萧先生的情况,能没有经过入院治疗而坚持到现在,已经让我感到十分惊讶。”
虽然他的语气尽量缓和,但所有人都从话语里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
皇帝看着白炽灯上的胶片,没有说话。
虞嫣和虞甯面面相觑。
相较之下,蔡瑜则紧张许多。
“此病,可治好么?”蔡瑜忙问道。
“这个病不可逆,所有的治疗都只能是缓解症状。”汤医生道。
众人的神色都沉下,皇帝的眼中却倏而明亮。
“这症状缓解了,便可延续性命么?”他问。
“可以这么说。”汤医生道,“但就像我刚才说的,您的心脏已经十分虚弱,术后仍需要十分小心。”
皇帝神色无波:“不知这延缓之法,又是如何?”
“就是做手术,在血管里安装支架。”汤医生道,“当然,服药也是必须的。如果控制得好,正常生活没有问题。”
蔡瑜听着,忙问:“何谓安装支架?”
汤医生随即将支架的原理和手术的大概过程解释了一遍,蔡瑜听着,神色愈发不可置信,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虞甯沉吟,向汤医生问起手术的风险。
汤医生如实相告,蔡瑜愈发神色不定。
“任何手术,都有可能存在的风险。”汤医生道,“在手术之前,我们会请病人签署同意书。不过这个手术的技术当下已经十分成熟,并且以萧先生的情况,也只有这个办法。”
周围一阵安静,虞嫣与虞甯面面相觑。
“既然如此,便有劳医生。”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皇帝缓缓道,“这手术,还请医生安排。”
蔡瑜面色一紧,忙道:“陛下,这……”
话没说完,皇帝摆摆手:“我来此,就是为了治病。我意已决,尔等勿多言。”
说罢,他又向汤医生问起关于手术的其他事,神色冷静,思维敏锐。
谈完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
皇帝的身体本就虚弱,蔡瑜忙将他扶回病房,虞甯和虞嫣则留下来,继续向汤医生询问手术的相关事宜。
“这位萧先生,和他旁边那位蔡先生,像是道士?”聊完之后,汤医生好奇地问虞甯。
虞甯也不否认,笑了笑:“您看出来了?”
“那打扮,不是道士是什么。”汤医生道,“不过我听蔡先生管萧先生叫陛下,不知道是什么典故?”
虞嫣不由讪讪。
为了在这边方便,皇帝特地下令让众人免用尊称,然而蔡瑜总是改不过来,每每露馅。
“那是萧先生的法号。”虞嫣忙道,“蔡先生叫惯了,改不过来。”
“原来如此。”汤医生点头,有些玩味,“我看这位萧先生说话,虽然有时文绉绉的听不懂,倒是仙风道骨,有一股看淡世事的沉着感。”
说罢,他叹口气:“可惜啊,来医院太晚了。”
虞嫣忙问:“他的情况,以后预期怎么样?”
汤医生道:“这手术是救急,以后的预期,还是要看情形。”
虞嫣也明白这个道理,只得点头。
回到病房里,蔡瑜正劝皇帝三思。
“陛下虽是到此治病,可还是当以龙体为重。”蔡瑜苦口婆心道,“那所谓手术,毕竟是以外物侵入,若如医生所言,中途出了不可预料之事,危及山陵,如何是好?”
王熙和滕蕙刚才不曾跟着去,听到这话,都露出惊愕之色。
皇帝却神色不改。
“卿可是担心,朕一旦崩殂于此,卿回去之后,无以交代?”他问道。
蔡瑜面色一变,连忙伏地叩首:“臣惟愿圣上安泰,绝无私心!”
皇帝叹口气,上前将蔡瑜扶起。
“卿自入侍朕左右,多少年了?”他问道。
蔡瑜道:“已有十年。”
皇帝颔首:“这十年来,朕从意气风发变作如今这颓丧之态,卿皆看在眼中。朕几度垂危,皆因卿全力救治撑了过来。然卿心中亦知晓,朕的病,一次比一次厉害,已是积重难返。便如那汤医生所言,或许下一次再犯,便是黄泉之日。”
蔡瑜怔了怔,望着皇帝,双眸忽而泛红。
“臣……”他喉咙里哽咽了一下,“臣有愧……”
“卿不必自责。”皇帝拍拍他的肩头,看着他,严肃道,“天下之势,卿亦知晓。子昭在那边撑着,虽已监国,可不到朕亲自正式传位,他便是名不正言不顺,动乱亦不会平息。故而朕绝不可走得太早,就算只得一线生机,朕也须得牢牢把握。卿明白么?”
这话字字清晰,蔡瑜望着皇帝,已经是泪流满面。
他再度跪在地上,深深一拜:“臣……遵旨!”
懂医学的小可爱要是看出了什么bug,请轻拍……毕竟我不是学医的,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