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茶客好奇道,“女神医?”
“正是。”店家一边倒茶一边道,“这故事说起来可远了,还跟文皇帝有关。据说当年文皇帝做太子时,得了一场重病,差点崩了。幸得这位女神医出手救治,方才转危为安。”
听到这话,虞嫣愣了愣。
她知道文皇帝是谁,从前萧寰跟她讲本朝历史的时候,曾经提到过。
文皇帝萧长懋,是开国之后的第三任皇帝。
据萧寰说,这位皇帝十分出色,在任上,使得原本偏安南方的齐发展壮大,发动北伐,一举收复中原,而后,将都城从建康迁到了洛阳。
这位皇帝,也是两个世界历史的分水岭。
在虞嫣那边,萧长懋在当太子的时候就病重去世了,后面的历史,也与萧寰这边大相径庭。他去世之后,南齐陷入储君之争,苦撑了几十年之后,最终被梁取代,成为一个短命的王朝。
虞嫣想着这些,不由地看向萧寰。只见他也看着那店家,似乎颇有兴致。
“原来如此,”茶客颔首,“可这女神医,又与水神有甚关系?”
店家笑了笑,道:“足下有所不知,这位女神医,据说无父无母无亲无故,是从这缧水里冒出来的。她在这一带治病救人,名声显赫,后来去了南边,救下了文皇帝。这般奇女子,不是水神又是什么?故而那之后,乡人便给她修庙立祠,供为水神。谁要是得了病,便到这庙里来拜一拜,据说颇是灵验。”
“竟有这等奇事。”茶客好奇道,“也不知这位女神医救了文皇帝之后如何了?这般大功,封个太医署的大官也不为过。”
“那便不知晓了。”店家道,“后来再也无人提到过女神医,只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要不怎么说那是神仙呢,来去都不可捉摸,不是神仙是什么……”
听得他们的话,虞嫣有些错愕,有什么在脑海中掠过,如电光石火。
“寰寰,”她睁大眼睛看着萧寰,压低声音,“文皇帝当年生病的事,你知道多少?”
萧寰的神色也同样的狐疑不定。
“你是在想,这位女神医会不会也与你一般来历?”他说。
虞嫣点头。
萧寰沉吟片刻之后,道:“我从未听过这位女神医之事。不过文皇帝一朝已经时日久远,一场病而已,无人提及也在情理之中。”
虞嫣又问:“有地方查么?”
“有。”萧寰道,“历任太子和皇帝都有专人记录日常起居,归入密档。不过文皇帝做太子时的密档,并未存在京中,而是存在建康的故宫。若要查阅,须得往建康一趟。”
虞嫣知道建康在哪里,正是她那边的南京。
从这里过去,来回最快也需要个把月,而她再过两天就要回去了。
“此事我自会派人去查。”见她欲言又止,萧寰随即道,“探明详情,我自会告知你。”
虞嫣知道这种事也只能交给萧寰去做,答应下来。
回棠宫的路上,虞嫣一直想着那位女神医的事。
“寰寰,”她忍不住对萧寰道,“我觉得,如果那位女神医真的是我那边过来的人,两边历史不一样的事就说得通了。就是因为她救下了文皇帝,所以发生了后来的种种改变。说不定我回去根据这个找一找,也能找到些线索。”
萧寰却道:“文皇帝重病那年三十六岁,至今约一百余年,那位女神医距你也应当有一百余年,你要如何找?”
虞嫣一时语塞。
这话说得确实。别说一百年,就算是二十多年,比如她自己的来历,她至今也没有搞清楚。
见她默然不语,萧寰往四下里望了望,忽而道:“我们到那溪流边散散步如何?”
萧寰说的溪流,离棠宫不远,就在一片山坡底下,穿过草场和树林,很是清澈。平日里,虞嫣和萧寰常常会沿着它散步。
光景已经接近黄昏,正是这附近景色最漂亮的时候。虞嫣没有反对,二人策马走到溪流边上,将马交给侍卫,然后慢慢地在溪流边行走。
太阳光斜斜地从西边的山坡上照下来,树木拉着长长的影子,溪水上跃动这碎金一般的光。
萧寰和虞嫣手拉着手,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鹅卵石和细沙之中。
好一会,两人都没有说话。
因为他们都知道,下一次能够这样在一起享受黄昏夕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你回去之后,他们果真不会怪你?”萧寰忽而问道。
虞嫣知道他说的他们是谁。
“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怪又能怎样。”虞嫣道,“放心好了,我哥会帮着我圆起来,安绮也不是吃素的,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日后,你好好留在那边。”萧寰道,“我会如约过去见你。”
这话,萧寰说过许多次,仿佛总担心她会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跑过来然后丢了小命似的。
虞嫣瞥着他:“要是到时候,你没有过去呢?”
“就算我不曾过去,你也不可擅自过来。”萧寰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略有些严肃,道,“我承诺之事,定然办到,你当信我。”
虞嫣见他一副不容质疑的模样,只得应一声。
她难得会在萧寰提出要求的时候乖乖应下不多顶嘴,萧寰露出微笑,摸了摸她的头,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十四的当日,萧寰带着虞嫣,重新回到了那处老宅里。
时隔一个月,她再度见到那池塘,颇有些感慨。
为了避免出现上次那般意外,这一次,萧寰很是谨慎,出发之前,先派人到老宅附近和四周的乡野道路中打探,见没有异状,萧寰才带着虞嫣从棠宫里出发。
为了避免被闲杂人等注意,众人天黑之后才出发,到了老宅时,已经过了十点。
一轮月亮高高挂在天空中,已经接近正圆。明亮的月光将四周的星光遮蔽,乡间的田野和道路上仿佛落了一层银霜。
李泰等人将院子里的灯笼点起,将池塘的水面照亮。
碧鸢将虞嫣上次穿过来的衣服找出来,给她换上。
“姊姊,”她看着虞嫣身上斑斑点点的痕迹,皱了皱眉,“你这些疹子,果真不要紧么?怎看着淡下去又长了新的?”
虞嫣含糊地应了一声“不要紧”,心中讪讪,脸上隐隐发热。
那当然都是萧寰弄上去。
从水神庙回来之后,他们哪里也没有去,就留在棠宫之中。
然后……
虞嫣发现,萧寰的好奇心和想象力似乎都拓展了一些,技术也进步了。
从前,他们两人虽然都脱离了白丁的状态,但毕竟时间不长,萧寰还总怕弄疼她,有时很是克制,表现得很是青涩。
但在最近,他有了些变化。
他多了许多的耐心。从前,总是虞嫣在把握着节奏,让他不要急躁,等到情绪到位,水到渠成的时候再往下一步。
说实话,虞嫣挺喜欢这样。虽然自己也是个菜鸟,但自恃在知识储备上甩萧寰两条街,于是自动担当起了引导者的角色,颇有调教的乐趣。看着他脸上涨着红晕,却要在她的要求下强忍着冲动的模样,虞嫣很是着迷。
但现在,她有一种师父被成才的徒弟技压一筹的感觉。
他亲吻她的嘴唇、脸颊和身体,并非单纯的激情使然,而更多的在于与她建立感受。他会在她敏感的地方更多地停留,问她觉得如何。
就像安绮说的……服务精神。
每每如此,虞嫣总会渐渐忘了自己该做什么,喘息着,仿佛汪洋大海中的一叶扁舟,被携裹着激荡翻滚,最终沉溺在无尽的浪涌之中……
结果,就是自己身上现在这累累的痕迹,以及挥之不去的酸痛感。
“姊姊那边的医师不是很厉害么,”碧鸢仍然不放心,叮嘱道,“回去之后,姊姊就找一间药铺去看看,吃些败火祛毒的药,最好再买些药膏还涂一涂。”
虞嫣继续含糊地应下,为了避免她再啰嗦,迅速地把羊绒衫和长裤都穿好。
换好衣服之后没多久,萧寰走进来,手里仍拿着那套潜水衣。
“这个我就不必穿了。”虞嫣看了看,道,“现在天气也不算冷,我就这么过去没关系。”
“现在不冷,一个月后我过去更不会冷,将它留在此处做甚。”萧寰说罢,不由分说地让虞嫣将潜水衣穿上。
那潜水衣毕竟比虞嫣的身量大许多,并不太贴合。萧寰亲手将拉链拉好,为虞嫣整理了一下,然后,检查了氧气瓶,给虞嫣背上。
“今天怕是不会再有什么寿阳侯找来了。”虞嫣说。
萧寰淡淡笑了笑,却道:“就算有人来,无论那是谁,你都要回去,切不可像上回一般任性。”
开个玩笑也要这样。虞嫣瘪了瘪嘴角。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假正经。明明之前在棠宫动手动脚的时候,还表现得似乎对她不舍得一样……
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萧寰揽着她的腰,吻了吻她的唇。
“嫣嫣,”他说,“答话。”
那声音低低的,刮在心头一阵酥酥的痒。
又来这样……
虞嫣的耳根发烫,不由瞥一眼身旁,碧鸢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知道了。”她小声道。
萧寰的唇角弯起,少顷,看了看腕上的表:“时间快到了,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