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虞嫣说,“你早点回来。”
萧寰摸摸她的头发,随即从榻上起身。
他将纱帐撩开,走到几步开外的衣架前。
上面,已经齐齐整整地摆好了他要穿的衣裳。
虞嫣躺在榻上,透过纱帐敞开的缝隙,看着萧寰的背影。
未几,他将身上的长衣宽下。
虞嫣愣了愣,脸上一热。
单薄的长衣从他身上褪下,被他随意地抛在旁边的软榻上,他的身体一览无遗。
阳光透过窗户上的薄绢,柔柔地透入,将萧寰身上的肌理映照得凹凸有致,仿佛雕塑。
虞嫣盯着他挺拔的脊背,目光一路往下,在他的腰窝上停留,而后,盯着结实的臀和笔直的长腿。
喉咙不自觉地咽了一下。
虞嫣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实在是太荒谬了,还打算让他做什么模特挣什么钱。
就应该把他好好藏在家里,谁也不许见……
可惜萧寰很快将衣服穿好,转身过来。
虞嫣随即收回目光,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纱帐撩起,萧寰长身而立,站在榻前。他身上不同于昨日的宽袍大袖,换作了一身窄袖锦衣,头戴玉冠,看上去神清气爽。
“在此处等我回来,嗯?”他低低道。
那嗓音带着些微的鼻息,虞嫣又想到了昨夜。
“嗯。”她应道。
萧寰俯身,在她唇上吻了吻,带着笑意转身而去。
虞嫣在殿中又睡了一会,起身洗漱。
宫人端来早膳,在案上摆开。虞嫣闻到一股药味,看去,却见那些食器之中,有一碗药膳熬制的鸡汤。
“这是殿下昨夜让小人去向太医讨来方子,吩咐庖厨为女史备下的。”伺候的内侍微笑道,“他方才离开时,吩咐定要让女史服下。”
还真的去找了太医。
虞嫣看着那碗鸡汤,不由觉得好笑。
不就是那事么,大惊小怪……心里这么想着,却倏而一阵柔软。
虞嫣低头尝一口,那鸡汤炖得火候老到,虽然有药材,但入口很是香浓。她一边吃着,一边想到了前几日,她来例假的时候,萧寰十分重视,特地向朝廷告假一日,留在王府中陪她。
这一次,虞嫣其实并没有觉得很难受,但萧寰还是让她卧床休息,并给她做了那汤药。
说实话,虞嫣虽然觉得萧寰大惊小怪,不过她很享受。
因为她知道,自己过不久就会回去,能每天跟他腻歪在一起的日子并不多了。于是那天,她忍受着萧寰各种令人啼笑皆非的妇科白丁级理解,享受着他的伺候,十分惬意。
虞嫣盘算着,或许这一次,她也可以再装一装,让萧寰提前跟她一起回王府,继续过二人世界……
当然,这事她也就想一想。
这是皇帝的寿宴,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惹他老人家不开心。
午时过后,萧寰果然回来了。
“你觉得如何?”见到虞嫣,他开口就问。
“没什么事。”虞嫣道,“你父皇那边的游乐散了?”
“还不曾,”萧寰道,“不过我向父皇禀报,王府中有军务要处置,须得先行回京。”
虞嫣讶然。
“什么军务那么紧急?”她问。
萧寰微笑,忽而低头,吻了吻她的唇。
“莫多问,”他说,“去收拾衣裳。”
虞嫣窘然,忍不住看了看不远处。一名内侍和两名宫人还伺候在殿内,只将目光往别处瞥着,仿若未闻。
倒是越来越会了……虞嫣忍着脸上的热气,心想。
行李很快收拾齐整,车驾也已经备好。
虞嫣披上裘衣,跟随萧寰乘上马车,离开玉兰馆。
“你提前回去,难道不会有人说你不懂礼数么?”虞嫣问,“你父皇也不在意?”
“父皇不曾反对。”萧寰道,“至于别人,由他们说便是,与我无干。”
虞嫣觉得萧寰有时当真是洒脱不羁,仿佛什么事也不放在心上。
不过这正合她的意思。熙晖园里,到处都免不得注意这个注意那个,连玉兰馆里的人也都是宫中来的,虞嫣被他们盯着,难免小心翼翼,回到王府里就自在多了。
“寰寰,”虞嫣看着萧寰,不由有些期待,问道,“那明天,你会留在王府里么?”
“不止。”萧寰道,“剩下的日子,我都会留在王府了。”
虞嫣不解:“为什么?你不用上朝了?”
“我向父皇告假了。”萧寰淡笑,“我不上朝,许多人会更高兴。”
虞嫣看着他,眼睛蓦地一亮。
萧寰说到做到。
当日,二人回到京城里的王府。
家令郑勋有些猝不及防,听闻萧寰回来,匆匆忙忙地领着人到门前迎接。
碧鸢这两天留在王府里,见到萧寰和虞嫣回来,也很是意外。
“姊姊怎么就回来了?”她问,“千秋节不是要办三日?”
“殿下有些事就先回来了。”虞嫣敷衍地答道。
碧鸢望着她,神秘兮兮:“姊姊,听说你此番在千秋节山可是出尽了风头。”
虞嫣看了看她:“你听谁说的?”
“用得着听谁说?”碧鸢道,“那熙晖园虽是皇家的地界,可底下做事的人也不少,王府中中的奴仆们来来往往,但凡有什么重大消息,半天就能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哦?”虞嫣来了兴趣,“都说了我什么?”
“说圣上已经应允了殿下和姊姊的婚事,这两日,熙晖园里的贵人们开口闭口说的都是姊姊。”碧鸢得意道,“姊姊,有了圣上撑腰,这事便是稳妥了。”
虞嫣笑了笑,没说话。
没多久,萧寰走进虞嫣的屋子,碧鸢见到他,连忙行礼。
正要识趣了离开,萧寰忽而将她叫住。
“碧鸢,”萧寰道,“你将女史的细软之物收拾收拾,都放到孤房中去。”
碧鸢愣了愣,少顷,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一红,看向虞嫣。
她连忙应下,动手去收拾。
虞嫣对此毫无异议,甚至对萧寰如此主动感到满意。
“你路上累了吧?”萧寰问她,“且小憩些时辰,日暮再起来用膳。”
虞嫣坐马车颠簸了小半天,的确觉得累了,却看向萧寰:“你呢?”
“这两日朔方有文书送来,我去处置处置。”
虞嫣应下。
萧寰摸摸她的面颊,转身而去。
他才出门,碧鸢走过来,眼睛亮晶晶的。
“姊姊,”她说,“殿下终于是开窍了。”
虞嫣看了看她:“开什么窍?”
“与姊姊同房啊。”碧鸢笑嘻嘻,“殿下也真是,明明早就与姊姊成事了,却总是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看得我等心急。”
虞嫣:“……”
昨夜对于她和萧寰而言,算是迈出了一大步。但在别人的眼里,这一步早已经迈出去了,清白明明已经荡然无存,却还扭扭捏捏地假正经。
“姊姊,”碧鸢仍自顾八卦地问,“现在既然圣上都应许了,何时议婚?我看还是要尽快的好,皇家婚礼麻烦得很,一步一步做下来,长的一年多都有,如果等姊姊诞下了小世子,婚礼还没办成,岂不是尴尬……”
“好了,这些事八字还没一撇,你再不收拾,天就黑了。”虞嫣忙打断,将她支走。
看着碧鸢忙忙碌碌的身影,虞嫣不由地摸了摸耳根。
上面隐隐地发着热。
说来奇怪,从前她听碧鸢提到什么同房什么生孩子之类的话,明明可以毫无负担地高谈阔论。碧鸢时常会被她毫无忌讳的想法惊得目瞪口呆。
而现在,她居然会感到羞窘。
是脸皮变薄了么……虞嫣讪讪地心想。
千秋节的盛宴,在一场春雨之后结束。
贵胄和大臣们拥着皇帝的车驾,浩浩荡荡地从熙晖园回到京中。
“……君侯是不曾见到当时那场面。”寿阳侯夫人纪氏坐在妆台前,让侍婢给自己卸下头上的簪钗,“皇亲国戚,贵胄百官都在看着,广陵王竟然就这般堂而皇之地带着那虞氏走到圣上面前。那架势,可不就是仗着功劳和圣上疼他,要在圣上面前为那妖妇讨个名分?圣上也当真是心软,竟然就真的给她赐了席,让她像个王妃一样坐到悬云台上。啧啧,陈王妃梁王妃竟与这么一个无名无分的乡野女子平起平坐,脸面置于何处。”
寿阳侯袁广半倚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卷书,一边听纪氏说着话,一边慢慢翻着。
因上次在殿上与萧寰对质落败,袁广被皇帝勒令闭门思过。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家中不出一步,千秋节也不曾露面。
不过他对此似乎全然宠辱不惊,每日在府中看看书,养花遛鸟,逗逗孙儿孙女,一派富贵闲人之态。少了朝中的奔波,袁广竟是发福了些,面色光泽红润。
纪氏又描述了一通,道:“君侯说,圣上可是糊涂了?竟为了广陵王,全然不顾体统。”
“体统不体统的,不过是用来约束小民罢了。”袁广不以为意,“天潢贵胄,自己便是体统,自可为所欲为。广陵王娶一个乡野女子有甚不好,他若娶了高门,我等才须担忧。”
纪氏愣了愣。
“你方才说,广陵王昨日便离去了?”袁广看着纪氏,问道。
“正是。”纪氏道,“妾让人去玉兰馆找宫人打听,说是那妖妇身体不适,广陵王便向圣上请辞了。依妾看,那妖妇说不定真会些妖术,竟然能将广陵王蛊惑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