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周穆清阴着脸,冷冷出声:“你这手,打算在本王身上放多久?”
林颜希这才如梦初醒,赶紧把手缩了回来,耳根似火烧一般,烫得厉害。
许是她的失礼惹来了周穆清的不快,他背过身去,自己解了中衣,淡淡道:“出去。”
林颜希总算等到了这句,如逢大赦,眼前一片柳暗花明。
就在她满心喜悦要逃离此地之时,冷不丁地撞上了个人,那人一惊一乍的:“王爷,小人来晚了!小人这就伺候您沐浴……咦,你是谁?”
他话说到一半,惊觉眼前站了个穿的跟他一模一样的人,不由得张大了嘴,满眼幽怨地转向周穆清:“爷,小人只是来晚了那么一丢丢……您就有别的宦官了吗?”
原来那公公居然提前打道回府了!
林颜希却觉得一刻天堂一刻地狱,她颤颤巍巍地回头,果不其然,赤着上身的周穆清望了过来,眼神莫测。
板了个筋的,露馅了。
林颜希觉得自己脑子可能也进了点水,在这关头,她脑海里居然还浮起了一个念头。
周穆清这身材……还是有那么点看头的。
她眸光一闪,旋即又暗道不该,急急合眼,又默念起了非礼勿视。
“你来的正好,去服侍王爷吧!”林颜希打定主意,反正周穆清认不出自己,自己趁早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谁知她才迈出第一步,后领却被人揪住了,周穆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出去,她留下。”
那宦官泫然欲泣地离开了,剩下一个石雕泥塑般的林颜希,惊恐地看着周穆清越凑越近的脸。
“你究竟是何人?”
林颜希对上他探究的双眸,下意识地要挣脱他的手,嘴里结结巴巴:“我……我是……那个……”
不曾想,动作幅度太大,头上的巾帻竟然松动脱落,她的一头乌发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周穆清若有所思地捏住她的下颌,凝神盯了半晌,那柳眉、杏眼、瑶鼻、樱唇,都让他看出了熟悉的痕迹。
他认出了这个小丫头。
“又是你。”他挑起半侧眉尾,“每每在本王眼皮底下晃悠,尽做些古怪之事……你有何居心?”
不是吧?他不是得了能近怯远症么?怎么这次把她给认出来了?
林颜希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一脸的不可思议。
周穆清见状,冷哼一声:“你还真把本王当瞎子了?”
林颜希急忙赔笑:“小、小人不敢……”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周穆清似笑非笑,一双眼睛却是寒光四溢,“你鬼鬼祟祟地扮成内侍宦官,潜伏在本王身边……莫不是意图谋害本王?”
谁潜伏在你身边了!分明是你非要拉着我伺候你沐浴更衣!好你个周穆清,还倒打一耙!林颜希内心咆哮不断。
更何况,就算是以往与周穆清最针锋相对之时,她也没想过要他的命,顶多……暗地里扎个小人而已。
他这般颠倒是非黑白,偏偏林颜希又不好解释自己为何身着宦官服,只得眼一闭,心一横,否认到底:“谋害王爷的罪名非同小可,王爷如此臆断,可有真凭实据?可不能凭空污人清白!”
她一副义正言辞、大义凛然的模样,反而引得周穆清起了逗弄之心,他神情愈发冷肃,手却搭在了她的腰上,又捏了捏,发现那软肉还在。
啧,估计每晚夜宵没少吃。他眼底闪过一丝戏谑的笑意。
林颜希不防他竟然又来掐自己的腰,又惊又怒:“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你不是要证据吗?”周穆清板着脸,一本正经,“本王不搜搜你的身,怎知道你身上是否藏着利刃暗器?”
还利刃暗器?本宫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摸过刀,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林颜希哭笑不得,又怕他真的来搜自己的身,苦苦思索起了应对之策。
周穆清察言观色,愈发觉得她这幅心慌意乱的模样分外有趣。
他放在林颜希腰间的手一勾一带,二人的距离又缩短了许多,以至于林颜希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气息。
……又被他轻薄了,以前怎么没看出他这般下流无耻!
林颜希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王爷看人如此费力,莫不是……患有眼疾?”
话音刚落,她就察觉到周穆清的手僵了一下,心中暗暗庆幸,她果然拿捏到了他的短处。
周穆清没想到自己隐藏多年的秘密被这小丫头给看穿了,暂时收起了戏弄促狭的心思,正色道:“你是怎么瞧出来的?”
林颜希一时无言,安熙王周穆清从不与人深交,待人接物也是不偏不倚,不即不离,众人皆道他性子疏离冷淡,昔日陆云曦当他傲慢自大,谁都没想过,还有此等隐情。
他倒是瞒得很好。
她原以为周穆清会因自己揭了他短处而勃然大怒,不曾想,他并未发作,只是又将她细细审视了一番。
周穆清心中自有计较:这丫头聪慧心细,又看穿了自己患有眼疾一事,把她留在身边,确是个妥当的法子。
他沉默不言,林颜希心里七上八下,忐忑的厉害,却见他俊美的面容露出一抹笑意,竟点了点头:“今后,你就留在本王身边,随身伺候吧。”
林颜希犹如晴天霹雳、五雷轰顶,只觉这人越来越过分,竟要她随身伺候!
她,当朝太后陆云曦,居然沦落到去伺候死对头的境地了?!
惊怒交加之下,林颜希心神恍惚,脑袋空空,连周穆清说了什么都没听清,直到他挑了挑眉:“还不出去,莫非真要留下来伺候本王沐浴?”
他字里行间满是戏谑,她这才回过神,狠狠地瞪了眼某人,慌慌张张地出了浴房,仿佛身后跟着洪水猛兽。
周穆清望着她狼狈的身影,不由一哂,着实是个有趣的小丫头。
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方才耽搁的时间,浴桶里的水已经凉的差不多了。
奈何林颜希脚下抹油,溜得比谁都快,他也懒得再喊人换水,如今也只好将就这桶凉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