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难得晴朗了几天,今日竟又阴沉了下来。
宫外一年一度的书画鉴赏,不少志士带来了自己的珍藏供大家鉴赏,沈韵婷和云琰也是相约来到这兰月斋,一饱眼福。
“韵婷你看看这幅字画,用笔苍劲有力,是幅好字画。”
一男子听到,扬了扬下巴,一脸的得意:“公子真是好眼光,这是小生收藏已久的字画,尤其是上面的墨宝更是年久。”
听到这话,沈韵婷扬起唇角,轻轻的敛下眼眸,遮盖住闪过的流光:“世子怎么看,收藏之人说是久远之前的墨宝。”
云琰伸手在字画上摸了摸,轻笑一声,道:“字画纸虽然是蜡黄经纸,但墨笔却很新,还有一股墨香,是近日才书写上去的。”
那小生听到这话,顿时面露尴尬,笑道:“被这位公子看出来了,没错,这幅字画确实是小生前几日才书写上的,没想到被你们一眼看出来了。”
沈韵婷不由得心生佩服,夸赞道:“云大哥不止才情了得,鉴赏也是数一数二,韵婷实在是佩服万分。”
云琰浓眉一挑,俊朗的面容泛起一抹温润的笑意道:“被你夸赞,可比得到一副好字画更是愉悦。”
闻言,沈韵婷莞尔一笑,脸上露出了一抹浅红:“云大哥的才情早就在书画界得到肯定了,哪会在乎我这一言,可称得上鉴赏家。”
云琰摇了摇头,微微笑道: “书画界有鉴赏和好事两类人,上至帝王将相,下至下里巴人,有收藏不会鉴定,会鉴定不会赏玩,会赏玩不能装裱,能装裱不会品评都不能算是真正的鉴赏家。”
闻言,沈韵婷才恍然大悟,道: “原来这里有这么多学问,我真是才疏学浅,自以为比一般人都懂字画了。”
说着,她心中突有一想法而生,说道:“我有一拙见,世子为何不定制一枚印章,让世人以这章为准,就能辨别书画真伪。”
闻言,云琰不住的点头,夸赞道: “妙哉,你有这等见识,早已超越了其它文人,那这印章就叫决印。”
沈韵婷眸底划过一丝狡黠的笑: “书用“决”?画用“益”?
“这鉴赏印妥了。”
时近正午,两人便欲一起前往春满酒楼吃饭。
窗外细雨纷纷,如断线的水晶般掉落在地,由窗往外看入眼可见各样的油纸伞穿梭于街上。
沈韵婷看着窗外,喃喃自语道:“这天阴沉了一上午,终还是下了雨,瞧着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停。”
“无妨,索性你是告假出宫,咱们在此多待些时辰也不打紧。”
云琰一边说着,一边朝沈韵婷杯里斟满热茶。
沈韵婷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拿起菜单看了起来。
“透花滋?这点心是新做的吗?上次我来都没看见。”
沈韵婷开口问道,云琰温润一笑,和煦而温暖,像极了一杯温度刚好的茶,不冷不热,耐人细品。
“这透花滋是这酒楼掌厨新做出来的,听说味道不错,不少人来此都想一尝。”
闻言,沈韵婷不由得好奇这透花滋的做法,问道:“这透花滋是何物所做?如此美味。”
云琰深邃的眸子散发出柔和的光泽,轻声道: “其实用料皆是平常可见之物,西市有一处专制豆沙,名为灵纱藿,细腻香甜,十分好吃,而这透花滋便是将上好糯米,捣打至滋糕,加入灵纱藿做成馅。在把这馅捏成花型,蒸出轻薄透亮,名为透花滋。”
“如此说来,味道一定不差,那就来一份。”
吃完午饭,雨也停了下来,经过雨水的冲刷,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泥土鲜花清香的味道。
沈韵婷不再多逗留,赶忙回了宫,回到乐工局,沈韵婷便感觉到了整个气氛的压抑,地上摆了一只死猫,所有的乐工,就连胡尚仪,杨司乐她们都跪了一地。
玉妃正一脸气愤的坐在那里,沈韵婷不敢多想,连忙上前躬身行礼,修长的眉眼微微低垂,卷翘的睫羽宛若蝶翼,上下扇动间仿佛有流辉闪过:“奴婢参见玉妃娘娘。”
“大胆沈韵婷!你竟敢毒死玉妃娘娘的猫,你可知罪?”
未等玉妃说话,站在她身旁的玉婉厉声责问。
“原来这只小猫是玉妃娘娘的,但是奴婢绝没有毒死它,这些日子它确实常来乐工局附近,奴婢们见它雪白可爱,着实喜欢,也喂过几回,别说奴婢不会伤害动物,况且这只猫肚子里已经怀了小猫,在这种情况下,奴婢更不可能会做出投毒这种歹毒之事,奴婢斗胆请娘娘明查,还奴婢一个清白。”
沈韵婷眼眸清明,不卑不亢的为自己辩解。
玉妃冷冷一笑,眼底满是阴霾的恨意:“照你这么说,本宫难不成还冤枉了你,能言善辩,怪不得当初能够在长公主寿宴上说动于她,凭着这一张巧嘴,就升为了乐工局的掌乐,既然你说雪球不是你毒死的,那你倒是说说雪球为何那么凑巧偏偏就死在你住的房间外面!”
闻言,沈韵婷面露难色:“这……奴婢也不知道。”
玉妃唇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眸中寒光尽显:“呵,一句不知,便想打发过去,沈韵婷你当本宫是什么?你把雪球的命又当成什么?”
“就是,姐姐说的对,沈韵婷,你不要在狡辩了,我们可是有证据证明此事和你脱不了关系,兰月,把雪球嘴里的东西拿给她看。”
一旁的玉婉吩咐道,眸光微闪,丝毫没有掩饰心中的恶毒。
“是,玉婉小姐,”
话落,兰月从雪球嘴里拿出半截鱼头,展露在众人面前。
玉婉唇角微扬,眸底却如千年寒冰,寒意迸射:“看清楚了吗?沈韵婷,本小姐问过了厨房,整个尚宫局里,只有你们乐工局的人吃了鱼,事实具在,你还有何话说。”
事情到了这里,沈韵婷心里已然明了,这从头到尾就是精心布下的一个局,看来无论她在说什么,玉妃都不会相信,也许这个局就是玉妃自己布下的。
想着,沈韵婷反而更加淡然,漆黑深邃的眼底,平淡的没有任何色彩和情绪:“奴婢无话可说。”
玉妃朱唇微弯,勾起一个狠拧的微笑:“这么说,你是承认了?杀人偿命,你说本宫该怎么处置你呢?”
这时,只见韩婕妤来到了乐工局,她盈盈福身,微微一笑:“臣妾见过玉妃娘娘,臣妾刚刚在宫门外,听到娘娘说了杀人偿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么大的怒气。”
于是,沈韵婷便将事情的经过简单的说了一遍。
“当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依嫔妾对沈掌乐的了解,她不像是会做出这种歹毒之事的人。”
韩婕妤为沈韵婷说着话,玉妃眼里浸满锋芒,犀利的看向她,不紧不慢的道:“误会?韩婕妤,你年岁不大,人却糊涂了,此事清晰明了,何来误会一说?今日之事,本宫必定要讨要个说法,你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的好,否则本宫定会如实相告给皇上,说你包庇沈韵婷!”
“你!”
韩婕妤娇颜含怒,一脸愠怒的看着玉妃。
“玉妃娘娘息怒,都是奴婢不好,最近乐工局里常有老鼠出没,所以奴婢擅自弄了点药,奴婢最该万死,与其她人无关,还请娘娘责罚。”
只见淳于雪突然说道,沈韵婷微微一怔,回过神来,明显这就是小雪在顶罪。
“娘娘,小雪她……”
沈韵婷急于为她辩解,话还未说完,胡尚仪却及时打断了她的话,责骂起淳于雪:“好你个粗心的奴才,审了半天,原来是你惹下的滔天大祸,竟然害死了玉妃娘娘的猫,真是该打!”
话落,胡尚仪看向玉妃,为淳于雪求饶,语气恭敬道:“还请娘娘见谅,淳于雪害死了雪球,她虽非有心,但是毕竟有错,请娘娘责罚,此事也怪下官管教不力,难辞其咎,还请娘娘一并责罚。”
“贵妃娘娘,现在事情既然已经查清楚了,不如就此算了吧,纵有不是,也属无心之失,处置她一人就是了,至于胡尚仪……正所谓不知者不怪,何况此事要是在这么闹下去,对谁都不好。”
韩婕妤趁机为胡尚仪求了情,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玉妃虽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只是心中暗恨让这身韵婷又逃过一劫。
“那就依韩婕妤所言,只处罚她一人,来人赏她五十庭仗,她若是还能活下来,本宫就不与她计较。”
“不行,姐姐,不能这么处置,明显就是这个宫女再为沈韵婷顶罪,你不能就这么放过她,不能……”一旁的玉婉急忙说着,玉妃却厉声打断了她的话,责骂道:“够了,玉婉,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此事就这样,你不许在多说话!”
玉婉很恨的跺了跺脚,一脸的不甘心。
听到五十庭仗,沈韵婷脸色微微一白,心里大惊,这五十庭仗若是真的打下来的话,小雪不死也要残废。
想着,她连忙跪在地上,不卑不亢的看着玉妃,开口恳求道:“娘娘,五十大板打下来,一个成年男子都难以忍受,更何况是女子,奴婢身为掌乐,没有管好她们,此事奴婢也难辞其咎,奴婢愿意与小雪一同责罚。”
听到沈韵婷的话,玉妃嘴角勾起一抹狠拧,好你个沈韵婷,本宫可是巴不得这五十大板是打你的,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上赶着求打,那本宫就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