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康氏看来, 莫家现在的荣华都维系在了萧家的身上。至于那个笑娘, 白白流淌着莫家人的血, 却不会替莫家人挣得荣宠。所以康氏为了女儿迎岚不得不来恭维这个小妇养的, 可一转身的功夫, 又漏了底儿。
莫家大夫人听了康氏的低骂, 微微蹙眉, 尽量不去看二房家的。可是心里却陡然起了恼意。
二房家的从二叔到这位妯娌,都是拎不清。
若不是当初这康氏小肚鸡肠,那莫笑娘也不至于成为别家的女儿。如今木已成舟, 二房从老到小不想着该如何缓和跟这惠敏县主的关系,却总是隔三差五地闹出些营营苟苟来。
如今她的女儿莫迎婷跟着太后皇上一起,被靖王劫持走了。到现在生死未知, 她终日里烦忧得以泪洗面, 却见天看那康氏炫耀自己的女儿迎岚荣宠加身,替萧家掌家。
结果, 她却又不得不跟着康氏一起来, 替那个不省心的莫迎岚揩拭屁股。
饶是大夫人想来温顺得宜, 如今说话也透出了不客气, 只板着脸一边走回马车一边道:“本是来赔礼的, 人家没出口嘲讽便不错了, 怎么就非要喝得一杯茶水?迎岚那孩子做事没有章法,也是少了人说的缘故,你这个当母亲的不做个样子出来, 却立在别人的马车后说是非!”
康氏没想到大嫂竟然这般说话, 一时不够脸儿恼道:“你……你怎么这般说?”
大夫人只头也不回地入了马车,冷声道:“以后若是再因你们母女起的口舌纷争,便自己舍了脸来赔礼,莫要再来求我……”
说着,便命车夫驾车离去,只留下康氏和她的马车在原地,少不得那康氏又要对着喧嚣的烟尘唾骂一番。
这凤城的风云一时变化,臣子们为是否废了被劫持的皇帝而争吵不休。
而回到漠北的霍随风,则不声不响地寻来了一位先帝爷的异母兄长霍谦。
这位老爷子当年在皇权斗争败了下风,被先帝爷流放到了西北放羊。
如今须发皆白,过得有些穷困潦倒,满王府的家当已经被典当了不少,王府大门的朱漆都掉光了。
可是老爷子的皇帝梦不肯破灭。理想未曾放弃,梦就终有一天会实现。
结果一只脚都踏进了棺材板,这边霍随风便亲自上门了。
既然走的扶持新帝的路数,萧家可以册立,那他霍随风也可以册立一位。
说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霍”字,霍随风决定也尊重也下原著剧本,走一波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路数。
那边萧家要扶持个傻子,那么他就便扶持个皇叔也不错。最起码,跟那傻子相比,这位皇叔根正苗红更加相宜。
最主要的是,这位皇叔够老,霍随风跟萧家和一帮臣子交涉时,也谈及此事。另立新君原本就是不得已的事情,与其册立个年轻力壮的,不如册立个年老的。
只要撤了靖王挟天子的旗子,待得平定战乱后,这位老皇帝一死,自然可以归政给被营救回来的皇侄孙。
如此一来,既不会丢了江山,众臣子们也不至于背负上废帝的骂名。
霍随风的这提议一出,许多甚于萧家淫威,一直明哲保身的臣子们也觉得好。
如今能与萧家分庭抗礼的,也只有漠北王了。只是先前漠北王窝在窝在漠北过自己的小日子,一直不肯表态,闹得对萧家不满,又不想做出头鸟的臣子的别无依附。
而如今在国难关头,漠北王终于站了出来,找到了正经不傻的皇叔来扛起大秦的万里山河,于是便有对忠臣贤王暗中联络漠北王,纷纷表态,支撑老皇叔上位,万万不可随了萧家意,立个话都说不全的傻子。
一时间,霍随风与萧月河的暗斗逐渐转明,越发僵持不下。
最近有许多臣子,又回转了漠北。当初皇帝被挟持时,许多铁血忠臣都遭了劫难。大家不傻,心知萧家黑着呢,是以有那聪灵的,在霍随风寻来了老皇叔霍谦后,便早早带着全家前来投奔,做簇拥新帝的第一等功臣。
萧家见风头不对,便是加快新帝登基的速度,在二圣被劫持的一个月后,再次迁都入关,定都申都,傻子新帝年号康庆。
而霍随风这边也是几乎同时,定都凤城,老皇叔龙袍加身,年号建元。同时受封为辅政王,协理新帝整治破败河山。
一时间大秦江山三日同天,就看哪个太阳够亮够长远。
靖王挟持的那一位,满天下都知在靖王的淫威下,写了出卖半壁江山的圣旨,当真是丢了大秦皇室的威仪。
而萧家扶持的那一位,傻得有些让人一言难尽,就算昧着良心也说不出一代贤君的奉承来。
相较之下,霍随风历经千辛万苦寻来的老皇叔,可以说出饱经沧桑,心怀解救天下的雄心壮志。登基那一日的诏天下书,痛数靖王与萧家祸乱朝纲的罪状,又对着天盟誓,定然要救出二圣,收复万里河山。
也不知霍随风从何处找来的笔杆子,字字句句入情入理,让人听之热血沸腾。
于是天下许多有识之士,纷纷投奔凤城,归入霍随风的旗下,准备击退南夷,重整大秦的威名。
霍随风虽然忙着协助建元新帝统理国政。但是再忙也要抽出时间来陪陪夫人。
自从笑娘生完孩子后,一连两个月守身如玉,但凡是个青壮年的男子都耐受不得。
待能解禁的日子,又是肥肉叼进了窝里,一吃就是半宿。
这日恰好休沐,不必早早起身上朝,便趁着清晨的凉风,再睡上一个回笼觉。
笑娘醒了之后,便懒懒地靠在霍随风的身旁说一会子话。
自从迁到凤城以后,两个人每日都忙。霍随风忙着招贤纳士,排兵布防。而笑娘则忙着自家的王府诸多大事小情,还要带着儿子灵宝,自然也是每日沾床就睡。
虽然夜里两个人总算是碰到一处,可是忙上大半夜的,那嘴也不得空说话。
细数起来,竟然好久没曾聊天了。
聊着聊着,笑娘问起写登基诏书的是哪位刀笔吏,当真是文采斐然。
霍随风倒是语气平静道:“这等文笔,自然出自真才实学之士之手,乃盛轩学兄亲自主笔……”
笑娘听了,有些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问:“他?他不是在萧月河的手下吗?”
霍随风替她理了理凌乱的鬓角道:“他到底是个受了正统教养的,萧家如此倒行逆施,他哪看得下去。而且他救你的事情,到底是被萧月河知道的。依着那位的心性岂会留他,亏得我事先布下的人手救下他来,将他带回了凤城。”
在驿馆大吵一架后,笑娘也知霍随风的心结,尽量不提盛轩。可她万万没有想到,霍随风竟然闷声不响地将盛轩接了回来。
这实在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霍随风见她明媚的眼儿瞪得老大,不由得伸手捏她的鼻子道:“小心,别将眼儿瞪出来。”
笑娘见他不像是开玩笑,便又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愿意让他来凤城?”
霍随风这时,倒是起身穿衣去了。虽然现在日理万机,可是他依然抽空练拳,满身紧实的肌肉后背宽实,身形健美笔挺。
他一边穿一边道:“你不是觉得亏欠了他人情吗?我自然要替你还清。省得你老觉得亏欠他的。”
如今霍随风也算是救了盛轩一命,同时对他委以重任,直接任了官职,许给他锦绣前程。
说心里话,这等子对情敌的宽容其实是以退为进。表面看是感恩盛轩,实际是让笑娘解了心结,不再纠结于亏欠盛轩的。
笑娘自然明白霍随风这般大度背后的小心思,不过还是很感动。于是她也起身下床,披散着长发,将一双玉臂挂在他的脖颈上,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道:“这才是大气的摄政贤王,如此礼贤下士,何愁江山不稳?”
霍随风倒是抱起她道:“这么会说,看来当初登基诏书该寻你写才对。”
夫妻嬉闹一番后,霍随风又要出府去兵营了。虽然休沐,可是不上朝却又别的公事要处理。
剧本上轻飘飘的一句一统山河,到了具体操作时,就很琐碎冗长了。
霍随风现在的首要目标是走剧情,靖王、萧家都是他面前必须移开的顽石障碍。
不过笑娘倒是不用操心这个。霍随风说得明白,她就继续古代豪华包团旅游好了,不然回到现代,恐怕就没有这么清闲了。
褚慎在凤城圈了一大块地,茄子长势喜人。据说最近还加盖了暖窖,给喜爱花草的胡氏,扣了花棚,里面栽种各色花卉,就算寒冬来时,也有花草可以欣赏。
吃了早饭后,笑娘便抱着吃得饱饱,浑身散发着奶味儿子灵宝,去外公的庄园里玩耍。
乔伊带着儿子一早就到了,见笑娘来,连忙命人在院子花亭的地板上,在铺上厚厚的锦缎包裹的稻草垫子,让灵宝可以在那垫子上滚来滚去。
胡氏养的白猫新下了几只小奶猫,丫鬟们将猫儿洗干净,剪了爪子,抱来给回娘家的小姐们和哥儿撸着玩。
那猫儿肉滚滚毛绒绒的,有两只争抢着抓住笑娘绣鞋上的绣球不撒手,小爪子一下下地抓挠着,惹得灵宝瞪大了眼儿,手脚飞起,趴在垫子上一翘一翘的,想要抓住猫儿尾巴尝尝味道。
乔伊接过丫鬟们端来的新枣儿尝了一口,酸得一眯缝眼儿:“爹种的东西,没几个好吃的,偏还不服气。就说他只能舞刀弄枪,哪里是庄家把式啊!……对了,听说王爷给姐姐你找了补身子的方子,可以让身材纤瘦,赶明给我也配一副,我这肚子这几日又见着长肉。”
乔伊的确是有些丰韵了。回到单家以后,她倒是夹起尾巴做人,老实好一阵。
她也看出自己的公爹和夫君,走的都是清流路数。自己娘家是好是怀,在人家公爹的眼中都是宠辱不惊。不好依仗着娘家得势,就在婆家耀武扬威。
不过也幸好公公的远见卓识,不立危城之下,所以当初单家并未在凤城扎根,也算是躲过了二圣被劫时的劫难。
当霍随风奉老皇叔为新君时,单家人这举家才迁往凤城,表示对大秦皇室正统的认可。
如今单文举在吏部任职,被建元帝委以重任。
夫君的前途光明,乔伊郁闷多时的心绪豁然开朗,每顿饭都能多吃一碗,腰身自然有些粗壮了。
笑娘听了乔伊的话,委婉地表示,真喝了她家王爷寻来的那些药补食补的方子,只怕乔伊妹妹的衣裙还要再改大些,若想减肥,唯有“管住嘴,迈开腿”,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乔伊不相信,觉得笑娘刚生产完就恢复得小姑娘似的,必定是有什么隐秘的方子,却不肯外泄。
所以当寒烟端来来从王府里带来炖汤是,便抢着也饮了大半。
笑娘倒是很欣慰,将剩下的汤一股脑也给了妹妹。霍随风跟岳父一个爱好,都爱养猪。整□□着她喝各种补品,若不是她意志坚定,只怕也要变得水桶粗腰。
如今乔伊抢着喝,她还巴不得呢。
喝完了补汤,乔伊心满意足,打着饱嗝,觉得腰身似乎轻盈了些。于是便放心地吃着糕饼,继续说些凤城里的风云。
“你可听说,那萧家失踪的儿媳在凤城里出现了!”
听到乔伊这么一说,笑娘一顿,她整日忙着府里庶务,还真不知凤城新鲜的街角巷闻。
乔伊看笑娘明显不知的样子,便又抖着精神道:“就是那个齐司音!当初京城里数得着的那位大才女!我的天啊,不是说被匪徒劫持了吗?可你猜猜她如今怎样,竟然是改嫁他人,又做了他人妇了!”
说到这,乔伊也来了兴致,接着道:“这齐家不是家教最好的吗?怎么养出这么胆大的女儿来,听说她当初压根不是被土匪劫了,而是带着小丫鬟私逃了。私下里嫁人不说,又在凤城这么招摇,这不明摆着将萧月河的脸往石板地上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