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也不好唾骂那些乱开女儿玩笑的家眷们,但是却难得调高了嗓门道:“我女儿尚未许亲,谁再乱言,便留下来一会刷碗。”说完,让笑娘解了围裙,跟洪萍去吃些酒席,自回府休息去了,免得再被人打趣,坏了清誉。
两个姑娘挨着女眷的桌席,吃了一碗炖菜,又浅饮几口酒,便带着丫鬟起身离开了。
刚出大营门口,便看见蒋公子正缩脖抄手,在营门口跟一个守门的兵卒在一簇火堆旁,烤火攀谈着。
他并非官兵家眷,褚家又因为忙着操办犒赏酬军的流水宴,忘记邀他了。
所以他进不去军营,便两手互抄,下了马车,在营门口一边烤火一边等着洪萍她们出来。
一看褚家的马车出来了,他便屁颠屁颠地跑到她们的马车前,从里怀掏出了一个牛皮水袋,递给洪萍道:“这是我命人熬煮的醒酒汤,一直温我怀里,不曾冷掉,你刚喝了酒,快饮些,最醒酒保肝,免得伤了肠胃。”
笑娘看着蒋公子冻得鼻涕都快结冰的样子,自是不好意思,向他赔罪,说是忘了邀请他了。
可是他却笑笑道:“无妨,不然将士们拼酒,我也比不过,不过二位小姐都出来了,若是不散散心,岂不是辜负了今日的艳阳天气,我在城北的沟渠那设了渔窝棚,二位小姐不知可有雅兴去垂钓一番?”
洪萍这一个冬天的确是憋闷坏了。爹爹因为有事去了漠北,迟迟不来。褚氏夫妇自觉责任重大,便不肯放她出府去玩。
尤其是前阵子盗匪猖獗的时候,胡氏恨不得将眼睛拴在洪萍的身上,就怕她仗着自己武艺高强,以身犯险。
如今,剿匪大捷,全城欢动,若是再憋闷在府里,当真要将人憋出病来。
所以不待笑娘说话,洪萍急不可耐地答应了,又对笑娘说:“反正也没有出城,再说安排这些事情,蒋公子可最在行!”
笑娘当然知道蒋云生是安排农家乐的行家,既然没有出城,倒也要让洪萍松泛松泛。她其实也想好好散一散心。
蒋公子一看二位小姐同意了。顿时笑得鼻头泛红。只让自己的车夫引路。来到了挨近护城河源头的内河。
在冰封的河面上果然有两座熟牛皮搭建的渔窝棚,为了增添野趣,那牛皮小帐上还铺盖了稻草。
待走进去,地上铺着细白羊羔毛的地衣。还有两把躺椅,厚厚地铺着绒垫子,躺椅前是架起的钓竿,还有在冰面上打好的圆洞,将鱼线放入洞里,便可安心等鱼儿上钩了。那椅子旁边的小几上,还有热腾腾的奶酪子。
笑娘以前没有冰钓过,一时也觉得新鲜,所以,坐在躺椅上,怀里揣着手炉,再盖上羊羔毛,便可安心等鱼儿上钩了。
不过洪萍并没有跟她同在一个小帐里,而是跟蒋公子去了另一个帐篷。
笑娘不放心伸了伸脖子,看丫鬟婆子都坐在窝棚口,并未让二人独处,便也放心了。
她方才在酒宴上虽然喝得不多,可是这种西北的烈酒,跟她以往喝得有些不同,让酒量甚好的她也微微有些上头。
若是说话还好,可这么半靠着,怀里烘着暖炉,身上盖着羊毛毡子,便有些昏昏欲睡。
正闭合上眼儿,混沌着的时候,突然听见寒烟提高了嗓门道:“姑娘,随风少爷看您来呢。”
笑娘被她这么一喊,猛地一睁眼,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随风已经坐在自己身旁的座椅上,两腿微微岔开,身体前倾,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有那么一瞬间,笑娘差点又喊出申远来。她镇定下心神,问道:“你怎么在这?”话刚出口,她便忽然醒悟,说不定这次农家乐活动就是随风授意蒋公子安排的。想到这,她立刻站起身来,准备喊寒烟打道回府。
不过随风却拦住了她,虽然语气淡淡,但是眼睛里却闪着幽怨的光,声音低沉道:“褚家姐姐说说,我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让姐姐避之唯恐不及?”
这话说得便透着几分无赖了。
笑娘总不好说我对所有心存非分之想的人都是敬而远之。于是绷着脸道:“这道理还用我同你细说,孤男寡女,岂可随便私下相会?”
随风一本正经道:“做弟弟的思慕亲情,赶来看望姐姐,岂能与孤男寡女扯为一谈?”
笑娘发现,姐弟情谊在小郡王这,是想用就用,不想用就扔甩在一旁。
现在他倒是扮起乖弟弟来了。可是吴笑笑对着那张影帝的俊脸,实在生不起当姐姐的慈爱之心啊!
她伸手便想推开随风,往外走,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推,随风都是纹丝不动。
寒烟伸着脖儿在外面想要进来给小姐解围。
突然有两个随风手下的兵卒过来,架起寒烟和另外两个丫头便上了河对岸。
笑娘瞪圆了眼,冲着随风道:“你想干嘛?”
随风低着头看她,突然低头附耳在她的耳边耳语了一句。
笑娘直觉得耳窝子里一热,紧接着眼睛瞪得更大了。她方才一时听得不甚清楚,可是总觉得臭小子方才说的是句“少儿不宜”的话。
那言语粗鄙得很啊!可是小郡王抬起头时,眼神澄清,微微歪头的样子透着纯良。
笑娘也不好跳脚让他再重复。只拼命擦耳朵窝子里的热气,然后忍着气儿道:“好了,别闹了,一会爹娘一定还会找我们,还是快些回府吧。”
就在这时,隔壁帐篷却想起欢呼声,洪萍探头高喊::“笑娘快过来,看我钓的大鱼!”
霍随风这次倒是乖巧,微微侧了身,让笑娘从他身前挤过去了。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了隔壁的渔窝棚。
洪萍平日不怎么爱钓鱼,没想到今日初战便宣告大捷,正兴奋地跳脚,脸颊都微微泛红。
而蒋公子也是一脸的不敢相信,惊讶地捂嘴之后,不停拍手称赞。
不过笑娘一看那在冰面上翻动的,堪比江豚的大鱼,再次无比确凿地认定,这手笔,定然又是蒋公子从别处弄来的成精鱼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