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辞说身上的毒是从母亲身上移过来的,那么下毒者,不是父皇,便是母后,或者……或者是太后?
听闻二十多年前,恩怨情仇是一本糊涂之极,无人敢窥伺的账。
而如今,他万万没想到,恶果会报应在他身上。
他总想,东方辞心思重,是来京城报仇的,于是他帮她找到了真相,却原来,他所知的真相也不过是沧海一粟,万分之一。
他自以为季先生夫妇还活着,便是他们的转机。
他也以为那透骨针是替自己的轻浮和母后的罪孽所承受的罚,他天真的希望那一针能消弭一切恩怨。
谁料这其中,竟有颇多牵扯。
两年,冬离。
从到京城之后东方辞便没离开过药。
原来那冬离,是这个意思,两年之后的冬季离开吗?
“咔”的一声,三皇子似乎听到心脏碎裂的声音,又像是内力如蛇,在他体内锋锐嘶鸣。
浑身内力不可控制的肆虐旋转,倏而急转直下,倏而沿着四肢百骸穿梭蔓延,那是一条肆虐的毒蛇,冲撞着浑身经脉,似乎想将他的经脉撑爆,大江决堤,浪涛翻卷。那毒蛇又突然变得冰冷,寒冷彻骨,所过之处凝结成霜,片刻间,翻腾的浪涛被冻结,将他身心桎梏在冰天雪地里,无尽苍茫,滴血成殇。
屋内水汽瞬间凝结成霜,垂丝海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
太子心下一惊,将浑厚温暖的内力输入三皇子体内,沉声道:“阿赟,阿赟,你醒醒,醒醒。”
他不明白,为何只问了一句话,素来冷静的弟弟竟激动至此。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宫女们轻盈欢悦的谈话声。
太子眉头皱起,断不能让人看到他们在这里。
“姐姐你看到没,驸马爷好俊俏啊。”
“从前没发现,面黑的人,一番打扮竟也能如此霸气,走路生风,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太霸气了。”
“状元公还朝我笑呢。”
“什么状元公,那是驸马爷……”
“我才不管呢,反正大家也都是胡乱叫的,有人尊他身份,我偏喜他才华。”
“你咋不爱他容貌呢。”
“一会儿你们谁都别跟我抢,我要亲自整理状元公的衣服,感受文曲星的气息,希望上天庇佑,给我也预备一个与状元公一模一样的夫郎。”
“又发花痴了。”
门被推开了,几个相互打趣的宫女浑身打了个寒颤,看着屋内冷气森森,冰霜四溢,屋内哪里还有什么衣服,不由俱是一呆。
“怎……怎么回事?”
“见,见见见鬼了……”
“衣……衣衣服……凭空消失了……”
“快去禀报娘娘。”
见鬼似的,宫女们一哄而散。
太子则是扶着三皇子左躲右闪,磕磕绊绊到了云溪宫,他将三皇子丢在床上,招呼太监道:“宿方,去……养心殿请苗大夫来。”
“是,奴婢这就去。”
宿方宛若见震惊万分的跑了,五岳出现在房中,朝太子行礼道:“殿下,主人他应该是走火入魔,属下去请天机老人。”
太子摆摆手:“今日中秋,宫门查的严,不必请天机老人了,你下去,本宫为他疗伤。”
说着,开始给宛若冰雕的三皇子渡入内力。
他沉珂多年,身中剧毒却一直没耽误修炼内力,毕竟内力是抵抗无解剧毒的唯一方法。
虽不如三皇子精纯深厚,却也足矣跻身高手之列。
而三皇子此时,除了抱着东方辞的衣服之外,早已被内力搅弄的神志不清了。
太子看着这样的弟弟,喃喃道:“没想到你竟爱他如此。”
东方辞倜傥风流,步履如飞的从贤妃宫中出来,看着贤妃眼角的泪痕,她拼命让自己表现的很高冷,而后不敢多停留。
中秋祭月本是在晚上,此时宫中并没有什么安排,皇子公主们甚至可以出去玩,只要不耽误晚上的宫宴即可。
既然已经完成了皇帝的试探,她不想在宫中乱窜,免得遇到张贵妃和皇后之流的再来害她。
她现在最迫切想知道的,是父母的消息。
咬牙切齿的回到府中,她脚步不停,雷霆般走到诸葛余的院中。
那厮刚刚放出一个鸽子,突然看到东方辞出现,浑身一个机灵,山羊胡抖了抖:“少主,您……”怎么来了还没问出。
便见东方辞满脸阴鸷的飘身而起,一身海棠潋滟而起,身若游龙般,瞬间将鸽子抓在手中。
淡淡打开鸽子腿上绑着的纸条,东方辞浑身怒气磅礴,乜斜着杏眼看纸条上的内容。
东方辞:“……”
竟然是空白的。
她将纸条送到诸葛余面前,没耐心地问:“写的什么?”
诸葛余:“没……没什么!”
他缩头乌龟似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张国字脸浮现出委屈的表情,好像自己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纯良百姓。
东方辞气息陡然冷沉,杀气溢出,配合着那一身暗色衣袍与发冠,隐隐有凌然威严之势。
“你是父亲的属下,我不难为你,但是你今日若不说明,我便亲自去往西边。”
诸葛余一惊,震惊的看着东方辞:“您……您怎么知道……”
他连忙捂嘴,显然先前被东方辞的气势震慑,无意间说漏了嘴,现在捂嘴,已经晚了。
东方辞杏眼眯起,眼角那一抹暗红尚未消失,这中秋的日子,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抑制不住泪水,想什么都心酸,然而她却强行给自己戴上一副冷面肃杀,凶神恶煞的表情,吓唬诸葛余道:“若不是我在京城牵制皇帝的第一波人,你觉得你能顺利给我爹娘传递消息?”
眼神冷肃,杏眸中仿佛有碎冰凝聚:“还是说你觉得你那两只鸽子能顺利从东方府飞出去?”
东方辞每说一句,诸葛余脸上的表情便颓丧一分。
“或者说,你自以为每次传到不同的地方,我便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诸葛余表情僵硬了片刻。
在东方辞杀气冷彻的目光注视下,长叹一声道:“若不是被扣押在此,少主说的这些,我都能做好。”
东方辞嘴角勾了勾,不屑的笑。
诸葛余脸色难看,长叹一声似乎放弃了什么枷锁般将实情相告:“少主,主人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东方辞浑身杀气一收,愕然问:“谁?我爹?他愿意光明正大的见我了?”
东方辞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这好像是她这五年听到的最让她振奋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