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辞点点头,亲自喂曹佩儿服下。
随后她便缓缓闭上眼睛睡去。
东方辞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不确定效果有没有她想想的好,看向苗槑道:“还好有你在。”
她扶着曹佩儿,看向发呆的太子:“殿下,麻烦您将太子妃送回房中吧。”
太子目光看着她,仿佛看着什么新奇的东西,又或者是看着光怪陆离的器物。
总之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人。
见他发呆,东方辞挥挥手:“殿下您不会想让我抱她回去吧,她是您的女人。”
太子终于保持不住自己从来温厚从容的表情,心中激荡如海浪奔啸,卷走他所有的镇定。
“你……究竟是谁,是人是妖还是精灵?”
他的表情过份认真。
认真的东方辞有些错愕,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呃……”
挠挠头,东方辞弱弱道:“你可以把我当人。”
太子复杂的看了东方辞一眼,去抱曹佩儿,而后,竟然什么都没有说便走了,似乎很受打击。
东方辞连忙叫住他:“殿下!”
太子僵硬转身,水墨晕染的眸子里竟有丝丝恐惧。
东方辞:“那个,把这个吃了。”
说着拿出药丸,举到的太子唇边,就要往他嘴里塞。
太子抿嘴,警惕的看着药道:“你也想给本宫造梦吗?”
见他似乎被吓到了,东方辞露出温和无辜的笑容道:“不是,只是觉得殿下心中压的事情太多,往事如烟,该放下的就放下吧,毕竟无论是我,还是百官,百姓,要的都是个心胸坦荡的君主。”
低头敛目,太子心虚低下头,那是被看穿的错愕。
东方辞从第一次见他,便看穿了他的野心,纵然太子温润如玉,端坐在轮椅之上浑然不将天下万物放入心中,可毕竟曾经拥有一切的人,乍然失去所有,心中怎会没有仇恨。
当他托着残废的腿,被逼着出来面对众人的时候,他心里早已没有了坦荡二字。
唯余小心翼翼地包裹着受伤的心,故作平静的面对世人的怜悯。
注视东方辞良久,太子问:“东方辞,身为护龙一族当代家主,你是真心选本宫的吗?”
东方辞看了看药丸,看了看太子,不知道话题为什么突然引到这里,微微一顿。
她第一眼相中的是三皇子,拥护太子只是因为三皇子说,大哥贤良。
看着太子认真的目光,东方辞一时间无法欺骗自己。
太子却像是懂了什么,低头将东方辞手中的药丸含入口中,浓重的药味在唇齿间蔓延,无边苦涩比他这几年吃过的任何一种药都苦。
然而最苦的还是他的那已经没有从前纯良的心。
太子转身,而后醇厚的声音宛若醉了般:“东方辞,你左右摇摆,终究会害了你自己,不管你是什么仙魔鬼神,从一开始便注定的命运,你搅混了水,却改不了命。”
说到最后,太子的声音里,夹杂着东方辞听不懂的无奈和绝望。
东方辞怔怔的看着太子离开的背影。
晃了晃脑袋,改不了命?
是啊,若不是自己穿越而来,母亲的孩子出生便死了,可即使自己来了,也不过多活十八年。
若自己不来,太子的腿便没有治好的可能,他会成为一个闲散王爷。
如此,最终登上帝位的是谁?二皇子?三皇子?还是其他皇子。
是了,太子说她搅混了水,却改不了命。
那么登上皇位的,应该是自己第一眼相中的三皇子。
想到这里,东方辞将目光转向骤然高冷傲然,浑身冰霜的三皇子,脸上透着厌世的清高,鄙视所有人的傲气,气宇轩昂的站着,下意识的回避东方辞的注视。
从第一次见到三皇子的时候她便知道三皇子心思不简单,身份不简单。
凌云霄,凌云之志,平步九霄。
单是化名,便足以说明他想要争权夺位的心思,至尊之位,从来都没有他表面上所说的那般随时可以让。
只是这兄弟二人都比较有良心罢了。
太子残废,三皇子表面客气,却私下里动作不断,是有恃无恐。
因为只要太子残废便与帝位无缘,他与二皇子争夺天下,不仅不会被太子记恨,反而会被太子感激。
而现在,因为东方辞的到来,打乱了三皇子对皇位的所有幻想。
之前东方辞以为三皇子甘心退让。
如今太子一番话,宛若惊雷一般让她茅塞顿开。
或许她参与的太多了,只剩两年的时间,她只要报仇就好了,何必参杂太多。
心底里没来由的蔓延出一股无力感,她朝苗槑道:“我们走吧。”
于是两人腾身而起,隐藏与夜空之中。
两人身姿奇快,瞬间便消失在东宫众暗卫的注视之下。
悄无声息落在街巷中,东方辞神不守舍的慢慢走着,抬头看着越来越圆的月,她长叹一声。
“哎……”
苗槑:“后悔了?”
东方辞摇头:“没有,只是觉得,我用仅剩的两年时光操心国政,实在是有点妄自尊大,把自己放在为国为民的道德制高点上指点江山,仿佛我就是主角一样所有事最终都能如愿以偿,可惜,现实往往是残忍的。”
“嗯,没错。”苗槑附和。
东方辞怅然:“从诸葛余那里查出父母还活着,并没有被皇帝抓住,其实我心里的恨已经没有多少了,只是怀着为母亲打抱不平的一腔孤愤,揪着张家不放而已。”
苗槑点头:“这是私仇。”
“对,是私仇,我却公器私用,被朝廷桎梏,有了被人拿捏的软肋,不得不谋算诡计,少了江湖人的血性和灵活。”顿了顿她道:“你说我们现在杀进张家,灭她满门,再闯进皇宫,杀了张贵妃,是不是就一了百了了。”
苗槑摇摇头,不敢苟同:“东方府你不要了吗?”
东方辞:“哎……”
所以这是软肋啊。
苗槑继续道:“令尊令堂去往雪山的原因你不想知道了吗?你不在京城给他们掩护了吗?凌霄宗,李家,战家,你的朋友,还有……三皇子……”
东方辞又是一声长叹:“哎……”
不知不觉竟有这么多牵绊。
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到如今她一个都不想放下。
“或许现在你最放不下的,当属皇甫赟。”苗槑心中苦涩。
东方辞点点头,茫然苦笑:“放不放的下,都无所谓了。”
“若当真无所谓,你为何会调戏他。”苗槑一幅看穿她的样子,直接挖苦。
明明是不甘心,放不下,渴望着,才会控制不住的放肆。
东方辞只觉得今天一天,筋疲力竭,心力交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