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东方辞领路的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太监,心生狐疑,东方辞问:“不知太子唤我何事?”
东宫依旧是冷冷清清,虽然办过生日宴,太子也能站起来走路,可他性子使然,依旧不喜热闹。
那太监态度很冷淡:“太子吩咐本不许告诉您的,奴婢只能说事关太子妃。”
东方辞也不知想没想明白“哦”了一声道:“事关太子妃啊。”
“请公公继续引路吧。”
东方辞声音淡淡,看着越来越陌生的小路,途中连个路灯都没有,东宫地方不大,而太子去的地方也就那一两个,东方辞都轻车熟路,这僻静小路,不像是领她去见太子的,倒像是去见阎王的。
不过她自负轻功不错,无所畏惧。
一路拐拐绕绕的,原本东方辞还记得路,乌漆墨黑的绕了好长时间,连她也有些晕了。
不过,就在她晕晕乎乎的时候,小太监终于将她带到了一处幽静凉亭中。
这亭子与墨染亭不同,清雅素静,四周是影影绰绰的湘妃竹,曲径通幽的小路弯弯曲曲的,若不是小太监带路,东方辞根本不可能走进来。
一但走进来,除非有人站在他们头顶,否则根本无法看到他们在此。
这么隐秘的地方,东方辞有些拘谨。
亭中一道倩影,妙曼华彩,绿竹映衬下,格外漂亮,像一朵盛开的曼陀罗。
馥郁芬芳,勾魂摄魄。
不得不说西域美人,便只是背影,也足矣令人心旌摇曳。
东方辞拱拱手:“曹小姐唤我来何事?”
曹佩儿并没有转身看她,诧异道:“你似乎知道是我?”
东方辞高深莫测:“嗯,虽然知道是小姐您,却不知您为何要晚上偷偷摸摸的唤我来。”
曹佩儿长叹一声:“你是怎么猜到的。”
“那小太监,称您为太子妃。”东方辞轻笑,随意点破。
“哦,我倒是忘了,太子的亲信素来称呼我为姑娘。”曹佩儿并没有太伤心也没有太高兴,声音与其都有些虚无缥缈的迷惘。
像是个走丢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不知小姐有何吩咐?”
对方鬼鬼祟祟,东方辞也不由提着小心,举止恭敬,添了些疏离。
竹叶清香在鼻尖漫延,清风透过重重竹叶早已涤掉了盛夏的暑热,冰冰凉凉的十分舒爽。
东方辞恭敬站着,等着曹佩儿说话。
她觉得,事已至此,她们不该见面,曹佩儿想要的自己不是已经满足了吗?
为何她还是这般惆怅不得志。
护国寺的钟声响了三下,余音回荡,空幽高远,佛音荡开,那是普渡众生的悲悯。
东方辞深呼吸一口气:“曹小姐若是无甚吩咐,下官告辞。”
曹佩儿身子震了震,破釜沉舟道:“我怀孕了。”
幽幽叹息声中,是掩饰不住的挫败。
“这是喜事,曹小姐心想事成为何不开心?”东方辞歪了歪脑袋,有些不明白。
曹佩儿骤然转身,满脸怨怒:“若早知受此折辱,我宁愿不要这个孩子?”
东方辞怔了怔,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从前壁画飞天般的神女,此时形销骨立,瘦弱不堪,原本就深陷的眼窝更加深邃脆弱,不过短短半个月,成了凶神恶煞的夜叉。
“曹小姐你……”
“还不是拜你所赐?”她怒声尖利,仿若蝉鸣般刺耳入心。
“我?”东方辞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她很想说一句,孩子不是她的。
然而又觉得让曹佩儿生气的并不是这个,不由讪讪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曹佩儿双眼圆睁,眸子里跳跃着恨不得将东方辞杀之而后快的火焰,她声音沉了沉:“你知道那日你们走之后,太子对我做了什么吗?”
东方辞眨眨眼。
福至心灵的明白她说的那日是哪日。
做了什么?当然是做了爱做的事,不然她费尽心机干啥呢?
见东方辞茫然,曹佩儿更是怒不可遏。
“我服侍他,爱他这么多年,他在床上,享用着我的身子,喊得竟是你的名字。子期!子期!子期!”
三声子期,一声比一声绝望,一声比一声痛楚。
宛若杜鹃哀鸣,声声啼血。
东方辞脸色瞬间煞白,曹佩儿一点点逼近,她一步步后退,脸上的仓惶与震惊,无法理解的情绪莫名在心里狂啸着,似乎要将她的心脏撕裂。
“怎,怎会这样?”
她与太子,从未有太多接触,她甚至连太子的手都没有牵过,那个终日面对一树芭蕉,墨眸如水墨画般的清雅男人,为何?
为何会这般爱她?
当她得知瑶池之约太子也参与其中的时候,她只是笑笑,认为太子只是对自己感兴趣,凑趣而已。
却如何都没有想过,他会在那种时候对着别人,喊自己的名字。
亏她还信誓旦旦的保证说要帮曹佩儿获得太子的爱。
而太子意乱情迷中喊出的名字,伤害的岂止是曹佩儿。
曹佩儿面如死灰:“没想到啊,当初我一眼便看穿了太子的心思,你却太天真。”
东方辞恍恍惚惚地看着她,歉然道:“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可以容忍他喜欢你,甚至可以容忍日后与你共侍一夫,但我堂堂西疆王女,绝不容忍成为旁人的替身,你……让我恶心。”
仿佛有什么无名的力量一下子将东方辞体内的血液抽去,她看着曹佩儿癫狂的抽出匕首,朝她刺来,却怔怔的不愿躲避。
缓缓闭上了眼睛,心中亏欠,万般懊悔。
她自以为推波助澜的“煮饭”,不仅伤了曹佩儿,更伤了太子。
可笑她那日还借着告别轮椅的由头,让太子放弃她。
之后传出了太子即将大婚的消息,她颇为高兴。
太子当时的心情,该是何等悲伤。
“对不起!”她闭上眼睛,再次道歉。
寒光闪过,东方辞仰头等死,然而,耳边却突然出现一阵杂乱。
“啊……”女子尖叫声。
“砰!”兵器落地声。
“住手!”太子那如醇酿般急切的喝止。
东方辞睁开眼,目之所及,墨色衣袍,长身玉立,将她护在身后。
若不是闻到那人身上特有的香味,东方辞都不敢相信,护着她的人竟然是太子。
内力浑厚,气势雄浑,他的内力比三皇子都要强一阶,平常的手无缚鸡之力,完全是东方辞自己的误解。
“太子……?”东方辞怔住,侧头一看,太子身旁还有个冷若冰霜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