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璇将皇帝不语,严厉催促道:“请皇上圣心裁断。”
皇帝扶额,脸上依旧是病态的微红,他长叹一声看着东方辞,满脸无奈道:“东方辞,你有什么可说的。”
东方辞将满殿官员与公子小姐们的表情看在眼里,轻轻一笑。
二皇子一派的人恨不得自己死。
太子一派的人至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表示,仿佛中立的一般,安静的看着局势。
倒是忠心皇帝的反倒怜悯心疼的看着她。
最令她震惊的是那些京中贵眷原本一直投注在三皇子身上的目光,如今尽数倾注在她身上,流露出母爱般怜惜的光芒。
东方辞陡然打了个寒颤。
众人见她如此怯弱,怜悯之心更胜。
东方辞却瘪瘪嘴,玩世不恭的平静道:“皇上,微臣不明白,微臣为什么要感激冯安先生。”
此言一出,众人全都愣住了。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们心中炸开,这状元公是被吓傻了吧。
“大胆!他怎么说也是你的授业恩师,你竟如此不敬?”黄璇厉声呵斥,隼利的目光仿佛看着十恶不赦的杀人犯。
“切!”东方辞不屑瞥了他一眼,幽幽道:“谁告诉你冯安是我授业恩师的?”
“东方辞,别以为冯安在千里之外,你便可以翻脸不认人,你幼年时经常出入清风书院的事,雷州府每一个人都可以作证。”黄璇眸色更加鄙夷了。
东方辞越不承认,等证人来到,便越会被人唾弃。
“出入清风书院便是冯安的弟子吗?我爹也出入书院,我爹也是冯安的弟子吗?”东方辞反唇相讥,并抬出了父亲大人。
“此言有理,季先生无双国士之名谁人不知,乃是不世奇才,冯安那等秀才落地的老书生怎会是季先生的老师。”朱老终于开口了。
他一开口,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你三爷爷和三叔作证,难道他们还会说谎不成?”张悠之见东方辞依旧嚣张,实在看不过,当即抬出东方辞家人来。
东方辞摇了摇头,长长一叹。
她就知道冯安是三爷爷他们说出去的。
“这位……”东方辞看着张悠之,有些脸熟,只是叫不上名字。
“在下张悠之,乃三大世家之一的张家家主嫡长子。”大凡古人自我介绍的时候,都会拱手作揖,以示自谦。
东方辞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倒是俊朗。
“张公子,我那三叔和三爷爷不学无术,从未进过清风书院,怎会知道我与冯安的关系,或许你应该去找我二叔作证。”东方辞满眼戏谑。
少年人一身红袍,气势如虹却淡然自敛。
那怜悯的目光看着张悠之像是看一个白痴。
张悠之自小黄金屋里较贵长大的,哪里受过这样的目光,当即脸色因为愤怒而微红,他指着东方辞的鼻子。
“你休想推脱,认证物证具在,这是你想否认就能否认的吗?”
东方辞捏了捏鼻子,耸耸肩无奈道:“张公子,这不是我想否认,实在是你误会了。”
她摸了摸袖中的事物,心底多了些勇气道:“皇上,冯安不是微臣授课恩师,微臣之所以出入清风学院,不过是因为常与他探讨交流罢了,若真论关系,我们可算忘年交。”
皇帝挑眉,那没什么名气的冯安他挺都没听过,眸中疑惑:“你可有证据?”
东方辞低眉浅笑。
黄璇等人冷笑连连,他们笃定了东方辞拿不出证据,就算拿出证据,他们的认证也更多,足矣推翻东方辞的一套说辞。
“有什么样的师父便有什么样的弟子,尚不得台面。”张悠之声音不大不小,远远传出去,满眼嘲讽与鄙夷。
东方辞扫了他一眼,兀自摸索着袖中小心存放的东西。
“有。”
众人看着她的动作,一个个睁大了眼睛,都在猜测是什么。
是什么证据能让东方辞如此胸有成竹。
因实在想象不到,所以更加抓心挠肺的好奇。
就在东方辞将东西缓缓往外掏的时候,刚刚露出一个漆黑的角,碧霄殿陡然飞奔进来一个小黄门。
“噗通!”小黄门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当即意识到自己冲撞,忙跪在递上。
东方辞奇怪的看向他,顿了顿。
众人也被他吸引了过去。
高瑜皱眉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外面发生了什么?”
小黄门磕了个头,颤抖道:“启禀皇上,风远修在殿外求见。”
“风……什么?”高瑜先是一愣,而后震惊不已。
“混账,风老先生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快传。”皇帝率先反应过来,竟然很是规矩的整理了一下衣冠,缓缓站了起来。
“是,是……”小黄门被劈头盖脸骂了两顿,以为死定了,却没想到皇帝根本就没在意他的生死。
连忙连滚带爬的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殿中百官纷纷站起身来,以迎接皇帝的规格看向殿外。
高瑜朝皇帝拱拱手,亲自迎了出去。
他的存在代表皇帝,可见皇帝风远修何其重视。
可见风远修地位何其崇高。
片刻之后,高瑜一身大红蟒袍,恭敬领着一个粗布麻衣,草鞋短衫,披着藏青色不起眼的披风,头发只是简单的束起,一根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桃木簪束发。
虽是粗布衣衫,却表情淡然,步履厚重,似乎每走一步都带着震慑人心的力量。
儒家之气环绕起身,一身风骨铮然却内敛。
除此之外,那令人如沐春风般的老者脸上,闪过睿智的光芒,行走间更如清风徐徐,仙气飘渺。
仙风道骨,不过如是。
皇帝下阶相应。
风远修站在皇帝不远处,舒展手臂,凝重的行了个礼:“草民风远修见过陛下……”
话还没有说完,风远修的胳膊便被皇上托着扶起:“风老先生客气了,不必多礼。”
百官和殿中众人则是朝风远修恭敬行礼。
无声,却庄重。
皇帝拉着风远修的手,感慨道:“多年未见,老先生身子骨越发康健,反倒是朕一如不如一日了。”
“陛下客气,受命于天,必承其重,此乃天道,自该如此,草民一介乡野山人,只能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风远修这话,随口而说,却不恭维,也不附和,只是阐述一个道理,然而便是这么平静的话,却令皇帝心中感慨莫名。
“不知风老先生此次来,是有什么要事吗?”不再寒暄,皇帝直接问他来意。
风远修和善的笑了笑,看向东方辞道:“今日小徒订婚,听闻有人嘲讽草民上不了台面,老夫这上不了台面的师父便来了。”
“哈?”
众人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