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所以说我们,一是为了先前自己想要绑他而道歉。
二是确实觉得自己这位儿子都可以打酱油的三叔竟然肖想宁公主,这让她羞愧莫名,只感觉无地自容。
听到东方辞的话,众人陡然看向站在东方辞身后宛若影子般没有存在感的小白,顿时想起这里还有一个皇帝的眼线。
再对上小白那冰冷杀意且充满怜悯的眸子,众人顿时有种汗毛倒立的感觉。
“状元公说得对,你确实是癞蛤蟆。”太监特有的纤细阴冷的声线,环绕在三叔耳边。
那阴柔的声音仿佛锐利的刀子一般,吓得他顿时脖子一缩。
“我,我不是……不是癞蛤蟆。”他小声辩驳。
那语气表情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那你是什么,一个鳏夫还敢肖想大盛朝最尊贵的公主,你不是癞蛤蟆便是臭虫,臭水沟里见不得太阳的泥鳅,茅厕里的蛆虫,就凭你还想娶公主……”
小白的声音前所未有的霸气,说话不带任何脏字却让三爷爷和三叔无地自容。
二爷爷也跟着脸色发红,心中暗骂丢人现眼。
“这话若是让皇上知道了,必然将你的嘴割掉喂狗,狗都比你有自知之明。”
众人看着小白,是啊,若是让皇上知道了,那可是灭门之罪啊。
况且他们还在这位皇上信赖的公公面前说了这等大逆不道的话,那岂不是……
除了三爷爷与三叔,其他人都开始担惊受怕起来。
二爷爷更是放低姿态,歉然道:“抱歉,小白公公,我这弟弟和侄子患有癔症,冒犯之处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就当没听到。”
他眼中尽是恳求。
可小白本就是那瘦弱阴冷的样子,就算是平静的脸也会被人看成阴毒的模样。
更何况小白此时是真的生气。
有气不敢对东方辞撒,只能撒在这些东方辞也讨厌的人身上。
东方辞见此,眉毛扬了扬:“公公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就行了,至于狗啊,臭虫什么的还是不要再说了,我们东方家没人敢肖想公主,还请公公莫告诉皇上。”
东方辞深深作揖。
小白怒气顿时一收,心中惶恐,脸上平静,道:“是奴婢失言了。”
自从东方辞将亲手写好的辞呈让小白转交给皇上之后,便知道他是高公公的人,在他心中,自己比皇帝的份量更重。
于是,她确定小白并不会将这件事告诉皇帝。
东方辞朝二爷爷道:“二爷爷,你也看到了,还好今日是小白公公在这里,若是旁的有心之人,听到这样的话,我们东方家,连当前的难关都难以度过,还请二爷爷和二叔多多约束族人,免多生是非。”
东方辞凌厉的眼神瞪向三爷爷和三叔,那杀气弥漫的眼神,吓得父子俩心头一慌。
二爷爷听到东方辞这话,这才放下心来,知道这件事大抵不会传出去了。
冷哼一声,拎着三爷爷的便转身离开。
“我一定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长心的。”
看着他们离开,东方辞朝零陵和叶离渊道:“去查一下,是谁将宫中发生的事告诉三爷爷的。”
两道身影几乎同时离开,没有人回答东方辞的话。
夏日百花争艳,不知何处飘来一朵垂丝海棠花瓣,落在东方辞脚下,零落美丽却又凄凉衰败。
一如现在的东方府。
夕阳西下,清风孤影,寂寥中似乎带着无尽的悲伤。
身旁的桐花宛若一个个最娇艳的粉红喇叭,随着树叶的晃动,发出最后一个声响,晃晃悠悠的脱离树枝,砸在地面之上。
这是灵犀小筑里,最清幽的地方,这树桐花是皇帝亲手栽植的。
春末盛开,初夏时节,已然凋零,没了粉色云团般的盛景。
看着桐花,皇帝坐在石凳上想着从前的过往,一切种种竟如云烟一般,消散,沉寂,最终会被黄土埋没。
“咳咳。”凉风之下,皇帝咳嗽了两下,面色一震虚弱的潮红。
“皇上,您为何一定要在这里等状元公,有……有什么事直接召她前来即可,何必如此受罪呢。”
高瑜满脸心疼,并且对皇帝如此行为很是不解。
“高瑜,你说东方辞会不会恨朕。”皇帝有些恍惚,他说着东方辞的名字,脑海里想的却是李玉菡那女扮男装的脸。
高瑜哪里敢回答,躬身弯腰,尽量不让任何人看到他的情绪。
皇帝似乎也想真的让高瑜回答,自嘲一笑:“她必然是恨我的。”
脑海里那张绝美的脸,娇俏钟灵,纵然后来得知她坏了别人的孩子,没了少女的顽皮,多了肃重娴雅的内敛,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却依旧勾去了他所有的心神。
“草民并不恨皇上。”东方辞听到皇帝的话,以为皇帝是说他,刚走进桐花树旁,便当先反驳。
粗厚的声音,带着像是变声期般的粗哑,那是东方辞特有的音色。
态度恭敬,声音诚恳,然而,眸子里却总是带着令人无法忽略的傲骨铮铮。
见她来了,皇帝收敛了伤感。
“草民携妻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东方辞站在前面,瘦小的身体缓缓跪下行礼。
张蓁蓁在见到皇帝的瞬间,身体瑟瑟发抖起来。
皇帝看着这两个双手紧握的一对璧人,心中微微一酸,“起来吧,坐下。”
东方辞怔了怔,顺从的坐下。
“东方辞,这些日子过的可还好?”皇帝面无表情的寒暄起来。
东方辞摇摇头,又点点头。
皇帝笑了:“看来是过的不好了。”
“不是,草民方才只是感慨人生际遇无常,草民一个平民百姓竟然能住着皇上赐的院子,还能见到皇上您,就平民来说,草民上辈子定然是烧了高香了。”
听出了东方辞的讽刺,皇帝叹道:“你应该庆幸,你爹是东方季,如若不然……”
东方辞见皇帝装作听不懂自己嘲讽的平静模样,便也失去了满身利爪。
“皇上,草民父亲下落不明,也是白衣呢。”她小声提醒,赌气似的。
见东方辞揪着草民白衣的身份,口中仿佛有兵刃一般,对谁说话便让谁心里难受,皇帝便失去了与东方辞寒暄几句的意思。
东方辞看了看拘束的张蓁蓁,再转向皇帝道:“皇上,草民今日来是为了蓁蓁入宫的事,请皇上对草民和蓁蓁网开一面,就成全我们两个苦命的人吧。”
谈话就这么陡然间转入正题,这似乎超出了皇上的掌控,他微微一愣。
良久之后他竖起三个手指:“朕给你三个选择……”